可是如今……就像师妹说的。竟然有那么一个和他们有一些关系的生命,带着一丝感恩,有着记住他们的名字。
那么或许就算自己真的一辈子没什么造化,至少有那么一个人,他的一生中的故事跟唐槭有那么一点关系。
“我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唐槭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光柔和地道。
裴樨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客观地道:“仙留……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也很吉利。可以感受到……他的家人很爱他……”
她的语气中有了一丝羡慕,毕竟,能在期盼中出生,能在爱护中长大……是有些人盼而不能得的。
看见裴樨脸上的神色,唐槭顿时也了然了几分。其实……这个师妹跟他一样,心思十分敏感,看似不在意这些,其实十分渴望且珍重。
否则,就刚入门买的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瓷灯,裴樨也不会如此爱惜地反复为之费心了。
“不用羡慕别人,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想必给你取名的人也十分爱惜你的。”唐槭声音分外温和地道,“而且,别人有的你也都会有。”
裴樨又怎会不知道呢,她又不傻。她知道师兄对她很好,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师兄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好。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唐槭,轻声问道:“师兄……你对我也太好了吧……为什么……”
唐槭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有些不在意地道:“没有为什么啊,非要说个理由的话……就因为你是咱们小师妹吧……”
“而且,能办这样的盛会,我自己也玩的很开心啊。”他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街市,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
裴樨看着师兄的样子,在心中暗暗发誓。师兄对她这么好,自己以后也要对师兄特别特别好才行。
“两位仙长,你们要的阳春面来啦。”
面摊老板敞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两碗鲜香扑鼻的热腾腾的阳春面端端正正地放在两人面前。
阳春面是最简单的面条,清清白白的汤色中纯净的没有任何混杂。几点清翠的葱花点缀就引出清幽的香气,是一种平平淡淡的真实,又带着阳春白雪的雅意。
裴樨搓了搓手刚拿上筷子,还没开始吃,就听见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招呼。
“好哇,我着急忙慌地找了二位两条街,原来你们在这吃开了。”抬头一看,是今日特别穿了一身亮色的蔺楚大刀阔斧地走了过来。
随即蔺楚看到裴樨两人桌上简简单单的两碗阳春面,皱起了眉头道:“嘶,怎么就吃这个啊?”
“我本来还打算请大家到酒楼好好吃一顿的,结果几位仙长三三两两的都走散了。我在街上找了半天,就只看到了你们。”
裴樨跟唐槭是对面而坐,左右两边都没人,她顺手拍了拍右边的凳子道:“这面看起来挺不错的,要不你也坐下吃点儿?”
蔺楚闻言顿了顿,也不扭捏地顺势坐下,扯着嗓子向后喊道:“陆五叔啊,这边再加一碗阳春面。”
“这面摊老板你还认识啊。”裴樨感觉是真的饿了,也不等蔺楚了,挑起一束面条吃了起来。听见蔺楚很平常的语气,好奇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脱去了野性难驯的戾气,现在分外直率的蔺楚自然地解释道:“千灯镇现在晚上都会有夜巡的班子,我看没什么人愿意干就带着几个年轻的子弟揽了下来。”
“镇上的这个面摊是通宵开着的,白天是五婶,晚上是陆五叔。咱们夜巡饿了,就习惯过来吃一碗。”他说的分外顺畅,带着一丝厚道的笑意。
裴樨穿着宫装,吃面不方便,不自然地抬了抬袖子,好奇地跟蔺楚追问道:“为什么夜巡没人愿意干啊?”
“咳……你……你还不懂。”提到这个,看着裴樨清澈的眼眸,蔺楚难得地有些不自然起来。
见他不回答,裴樨疑惑地抬头看向唐槭,问道:“师兄,你知道吗?”
唐槭一向不太习惯与别人交谈,于是安静地吃着面条。静静听两人闲聊。如今问到他身上了,唐槭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会。
“夜巡不符合普通人的习性,对身体不好。而且晚上那么冷清,比白天更加苦累。”唐槭认真地分析。
裴樨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想了想以前在崤山学宫,夜巡的工作也确实很少人愿意去。就更加确信无疑。
蔺楚闻言古怪地看着两人,从筷筒中抽出一双筷子无聊地敲着桌面,语气感叹道:“你们俩才是真仙人呐。”
“又不说,又跟人家卖关子!”裴樨哼他,语气怪模怪样地道,“还以为你已经改好了呢,还是这个臭样子。”
一时间,蔺楚又想笑又想哭的,自从千灯镇的事情之后。他最懊悔的就是当初不知好歹,与这两位道宗的弟子结了不少梁子。
后来他算是想通透了,开始明明白白地跟着蔺尘后面。自己悄摸摸地改变着那些不好的习惯。
前段时间他陪着唐槭一道准备这次千灯镇的瓷灯,觉得自己已经很在道宗弟子面前有所改观了。
特别是中午的宴席上,他和裴樨和唐槭说开了之后。三人都十分和气,简直令蔺楚心中畅快的想出去打跟头。
晚上就是没有固定的宴席的,他本来在后面给其他人解释着唐槭在此的准备。谁知道一晃眼,前面的蔺尘带着裴樨和唐槭就走远了。
听说不久之后,裴樨就要和她的朋友们再次出门,再回玄青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蔺楚在心中思量,无论如何他也想兑现当初的承诺,请两人吃顿饭。
这才四处寻找着两人,想问问他们喜欢吃什么。谁知道他们两已经在这个自己最常来的面摊吃上了。
千灯镇的护卫不爱夜巡的原因,跟唐槭说的大体没什么毛病。但是仙凡有别,修仙的人却少考虑了另一层思量。
蔺楚只是忍不住觉得好玩才笑出声来的,说了两句的。哪想到又惹恼了这位说话不饶人的小仙长了。
“咳咳咳,别冤枉我啊,我可是真改好了的。”蔺楚不自然地道,“其实……其实也真没有什么。”
唐槭叹口气,吓唬他道:“你还是将原因告诉她吧,我这师妹喜好追根究底,你再不说……她能记你一辈子。”
蔺楚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了看裴樨,见她果然气哼哼的样子,轻咳了一声道:“不是那样,是咱们镇上,像我们这么大的小伙子,大多都成了家,一心想着老婆。晚上自然就不爱出门了。”
蔺楚这回答……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裴樨和唐槭对视一眼,顿时都不做声了。也不理蔺楚了,只顾埋头吃面。
“这可是你们逼着我说的啊,不能怪我轻浮。”蔺楚也是脸色微红,他虽然年龄上比两个仙长大些,可是自己也是个没娶妻的小子。
对裴樨和唐槭他们两人,蔺楚既当他们是朋友,也当他们是尊敬的仙长。而像这种微妙的时候,蔺楚又觉得他们两个是自己要照顾面子的孩子。
现在见两人不说话了,蔺楚急忙替他们挽尊,越发显得大大方方地道:“像你们修仙中人,几十年才过一个境界,也就是几十岁后才考虑婚嫁……不是,你们修仙叫那个……那个……结为道侣。”
“咱们普通的凡人,嗨,命活的没那么长久,到了这个岁数家中就自然催着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