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在棠韵设计的玻璃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棠踩着高跟鞋走近时,被门口那束巨大的桂花束惊得停下脚步 —— 足有半人高的玻璃瓶里,缀满了新鲜的金桂,甜而不腻的香气透过玻璃门弥漫出来,与工作室里惯常的松烟墨味交织成奇妙的气息。
“许姐,您可算来了!” 小张抱着文件夹冲出来,眼睛亮得像灯泡,“这是顾总让人送来的,说是‘庆祝工作室新址乔迁’,但我觉得就是……”
“知道了。” 许棠打断她,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瓶颈,瓶底压着一张烫金卡片,上面是顾沉舟遒劲的字迹:“闻桂香而思故人,望此花伴君早安。” 她想起昨夜那个轻柔的吻,脸颊不自觉地升温。
工作室里,每个工位上都摆着一小束迷你桂花香薰,陆屿正指挥着工人安装新的安防系统,看到许棠进来,立刻递过一个保温桶:“顾总说您今早有新品讨论会,特意让荣生堂熬了山药莲子粥。”
“陆特助,” 许棠看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行程本,“顾总今天不是该去香港开董事会吗?”
“推迟了。” 陆屿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惯常的恭敬,“顾总说‘棠颂’的新品发布会比董事会更重要。”
许棠握着保温桶的手指紧了紧。从昨夜那个吻开始,顾沉舟的追求像突然卸下了所有伪装,变得直白而灼热。她想起三年前策划接近他时,曾研究过他的行程 —— 这个男人从未因任何女人推掉过商业谈判,更遑论亲自安排早餐。
上午十点,当顾沉舟的宾利停在工作室楼下时,整个设计部都炸开了锅。他穿着深灰色羊绒衫,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径直走进许棠的工作间,将袋子放在台上:“听说你们在调试新香氛,买了些雪松和檀木的原材,试试能不能调出雪后松林的后调。”
许棠看着袋子里顶级的澳洲雪松香脂,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气息,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招标会上,他说 “你的设计缺了点人情味”。“顾总,这些原材很贵……”
“给你的就不贵。” 顾沉舟打断她,伸手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触到她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他身后的小张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连陆屿都悄悄掏出手机准备记录 “历史时刻”。
“许设计师,” 顾沉舟的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今晚有空吗?”
许棠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想起昨夜他在楼下呆立的模样,心脏像被羽毛搔刮着发痒。“我……”
“别告诉我又要加班。” 顾沉舟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沈砚之大师的遗作展,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首发展票。”
阳光落在票面上,沈砚之三个字让许棠瞬间失语。这个男人总能精准地击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想起母亲的遗愿,想起自己曾在毕业论文里反复抄写大师的笔记,喉咙有些发紧:“顾沉舟,你……”
“我什么?” 他逼近一步,雪松味将她包围,“想追你而已,很难懂吗?”
这句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许棠心中漾起圈圈涟漪。她看着他眼中的认真,那不是情场老手的玩味,而是一种让她陌生的、近乎笨拙的真诚。“顾总,我们是……”
“我知道我们是合作伙伴。” 顾沉舟打断她,指腹轻轻擦过她腕间的银质袖扣,“但我现在想和你做的,是合作伙伴以外的事。”
工作室里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小张们假装忙碌,耳朵却竖得老高。许棠看着顾沉舟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他为自己挡下所有质疑的决绝,想起木匠铺里他说 “以后这里是我们的” 时的温柔,终于轻轻点头:“…… 好。”
顾沉舟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整片星空。他克制住想拥抱她的冲动,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设计稿:“那先说说,这个‘竹影’系列的吊坠,为什么要用空心银管?”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沈砚之遗作展的展厅,光影在顾沉舟翻看画册的侧脸上流转。许棠站在一幅《枯山水》真迹前,看着画中那艘锚定的扁舟,忽然想起自己设计的袖扣。“大师晚年偏爱孤舟意象,” 她轻声说,“据说和他失踪的弟子有关。”
“失踪的弟子?” 顾沉舟合上画册,走到她身边,“是你母亲吗?”
许棠的指尖猛地攥紧画册边缘。这个秘密她从未对人说起,母亲当年作为沈砚之的关门弟子,在一场设计比赛后突然销声匿迹,外界只知她 “抄袭” 后羞愧退圈。“你怎么知道?”
“沈老在给你的邮件里提到过,‘吾徒棠棠,若见此稿,当知师心未改’。” 顾沉舟拿出手机,翻到那封加密邮件,“我找专家破译了后半句,‘棠棠’是你母亲的小名吧?”
许棠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字迹,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原来他不仅找到了手稿,还破译了母亲与大师之间的暗号。“我母亲……”
“我知道她没有抄袭。” 顾沉舟握住她颤抖的手,“沈老的日记里记着,当年是林氏集团买通了评委会,调换了设计稿。” 他顿了顿,语气温柔,“许棠,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
展厅的穹顶洒下圣洁的光,照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许棠看着顾沉舟眼中的坚定,忽然觉得那些年独自背负的沉重,在这一刻轻了许多。她想起自己最初接近他的目的 —— 为母亲翻案,为 “棠颂” 寻求庇护,却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本该是猎物的男人动了真心。
“顾沉舟,”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谢谢你。”
“我说过,不用谢我。” 顾沉舟替她擦去眼泪,指尖停留在她脸颊上,“但如果你想谢我……” 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今晚陪我去吃桂花糕?我找到一家和你外公手艺很像的老店。”
许棠被他温热的气息弄得耳尖发红,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顾总什么时候连这种事都知道?”
“想知道你的事,自然能知道。” 顾沉舟牵起她的手,穿过挂满画作的长廊,“走吧,去吃桂花糕。”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棠看着交握的双手,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真正的爱不是算计,是你看到他时,心里会开出花来。” 此刻,她心里那朵被现实压得奄奄一息的花,似乎真的在顾沉舟掌心的温度里,重新开始绽放。
晚上的桂花糕店藏在老城区的深巷里,木质的招牌在灯笼下泛着暖意。顾沉舟替她推开雕花木门,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浓郁的桂花香和糯米甜。“老板,来两份桂花糕,要现蒸的。”
许棠看着八仙桌上刻着的缠枝莲纹,忽然想起木匠铺里外公的工作台。“我外公以前也会做桂花糕,” 她轻声说,“每年秋天,木匠铺里都是这个味道。”
“所以我找了三个月。” 顾沉舟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桂花茶,“这家店的老板是苏州老师傅,手艺传了三代。”
许棠抿了口茶,清甜的桂花香在舌尖化开,眼眶却又热了。这个男人总能用最笨拙的方式,给她最温柔的惊喜。“顾沉舟,你这样……”
“哪样?” 他打断她,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追你很奇怪吗?”
许棠看着他眼中的认真,想起这一天他推掉的香港董事会、推迟的跨国会议,想起工作室里那束巨大的桂花束,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不奇怪,”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只是觉得……”
“觉得我太急切了?” 顾沉舟笑了, thumb 摩挲着她的手背,“没办法,谁让某个小坏蛋先偷亲我。”
许棠的脸 “腾” 地一下红了,想起昨夜那个仓促的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是……”
“我知道,” 顾沉舟打断她,语气忽然变得温柔,“是感谢。但许棠,我想要的不止是感谢。”
桂花糕端上来时,热气氤氲了两人的视线。许棠看着瓷盘里雪白的糕点上撒着金黄的桂花,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别学妈妈,要找个能让你安心做设计的人。”
“顾沉舟,”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忽然鼓起勇气,“如果我说,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呢?”
顾沉舟夹起一块桂花糕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放进她碗里:“我知道。”
“你知道?” 许棠惊讶地抬头。
“从你在招标会上故意说错香调比例时就知道了。” 顾沉舟笑了,眼神温柔,“但那又怎样?重要的是现在。”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许棠,我不管你以前想钓什么,现在我只想被你钓住。”
许棠看着他眼中的坦诚,忽然觉得所有的顾虑都变得微不足道。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块桂花糕,甜糯的口感在口中化开,带着顾沉舟掌心的温度。“顾沉舟,” 她轻声说,“你这样会让我……”
“会让你怎么样?” 他追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许棠看着他,忽然想起昨夜月光下他呆立的身影,想起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终于鼓起勇气,轻轻说出那个在心底盘旋已久的词:“会让我…… 想喜欢你。”
顾沉舟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放下勺子,隔着桌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瓷盘传来。“许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说一遍。”
许棠看着他眼中的星光,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忽然觉得,在这场始于谋略的狩猎游戏里,她或许真的找到了那个愿意让她卸下所有防备的人。“我说,我好像…… 有点喜欢你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桂花糕的甜香与顾沉舟身上的雪松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心安的气息。许棠看着顾沉舟眼中绽放的光芒,忽然明白,关系的质变从来不是某个瞬间的爆发,而是无数个心动时刻的累积,就像此刻,她心里那朵名为 “顾沉舟” 的花,已经悄然绽放。
而顾沉舟,看着许棠眼中闪烁的星光,知道这场名为 “沉沦” 的追逐,才刚刚开始。他愿意用所有的耐心,等待她彻底放下心防,也愿意陪她一起,面对未来所有的挣扎与未知。毕竟,能被自己喜欢的人 “钓住”,何尝不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