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昭未推拒,一边拿起筷子不由分说道,
“那行,你帮我领一份月银来,你亲自去以防有差池。”
名唤巧儿的没想到千昭会提出这般要求,不过自己发话在先,这会如果说不行那就是惹对方不悦了。
可她还有额外任务,等了一会千昭转头好奇问道,
“怎么?不愿服侍,也行,那你就去同粉黛一起在院门外守着。”
巧儿进退两难,犹豫了番看到她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连忙低头弯腰行礼出去。
“诶,巧儿……”
刚踏出门外,千昭就叫住了她,还未等巧儿转头就听到她接下来的吩咐。
“把门关上,我喜静,有劳了。”
这位夫人看起来瘦弱可欺,偏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叫她越发心虚。
等人关上门,千昭放下筷子,好家伙,来的第一天就给她下毒,鱼肉的口味都被改了,有本事换个无色无味,还不会干扰口感的来。
那陈之昂离开的倒是及时,一口没吃,只顾着给她夹菜,陆昭昭在尚书府的那些年不好过,陈之昂的出现犹如缝隙里的微光,点亮她的心房。
想想自己生辰都无人记得,陈之昂却能特地钻研她的口味,慰问她饥寒保暖。
殊不知,她从入府那日开始就被人拿捏地死死的,娶个温婉好脾气的姑娘才能容纳他那些妾室。
陆昭昭多年无所出是被他那些妾室偷偷动了手脚,而那些举动是陈之昂授意的。
在编制了那张温情网令陆昭昭沉沦后,他又将自己承受的所有不满和屈辱发泄在了陆昭昭身上。
千昭脑中闪过那些画面,着实糟心,既然陈之昂要玩,她也得有所表率不是。
在此之前,她得填饱肚子,因祸得福有了内力,然而没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吃个饭跟赌命似的,千昭看了眼碟中精致的菜肴,鱼肉里含有慢性毒药,剩下的菜肴本身无毒,可若凑在一起那就是相克。
这群小侍从可得感谢她一番,特意取走了这几盘害人的东西。
千昭留了张字条放到桌上,随后走到顺手第二个木窗前。
透过窗棂千昭看到一个人影,高兴地推开窗户钻了出去,楚逸恰好接住她。
楚逸正欲开口,纤细的食指放于他的唇间,
“嘘!走,我们去外面吃好吃的。”
说着,一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墙院,千昭领着楚逸轻轻运功翻墙而出。
皇城内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商贩奇多,这里要她之前所见的还要繁华。
两人买了吃食选了一处屋檐坐下,千昭冲着楚逸笑道,
“小一,你说……我们名正言顺的夫妻却要藏着掖着,像**似的。
你要是清醒了会不会怪我,你看,我离开这么久一回来就……”
看着埋头啃鸡腿的楚逸,千昭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至少他现在还在自己身边。
楚逸一抬眸看见要凑近的千昭当即放下手中的鸡腿到荷叶包中,用之前千昭给他擦脸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张开双臂搂住千昭。
“昭……昭。”
低沉之音盘萦绕在她的耳畔,这一声仿若空谷足音,玉臂自然地攀上他的后背。
“楚逸……”
楚逸很喜欢娘子的主动亲近,此刻无法表达那份欢喜,只能傻乎乎地嘀咕着,
“昭……昭。”
“娘……子。”
夕阳西下,空中映着一抹晚霞,两人相拥在一起的背影越发温馨美好。
……
陈府。
陈之昂手中握着千昭留下的字条,不消片刻就被揉捏成团扔到角落,陆昭昭再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
去兰氏那是想叫她吃味,她倒是出乎意料的体贴大度,莫非她察觉出大婚之日她被绑架之事与他有关,还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陆昭昭,他确实小看了,大婚之日他安排的人没上却被别人截胡了,到底没影响结果。
陆尚书极力压下她失踪一事,却还是走漏风声,皆传陆三小姐被绑失了名节,风流的陈侍郎对这位三小姐不离不弃。
那些事可是假借旁人之手,她还没有如此了得手段查到,结果也在他的掌控中,他这户部侍郎博得美名,陆三小姐名声已坏。
那现在呢?不该是陆昭昭自行羞愧,然后对他感恩戴德,乖乖在院中等他过来。
要知道,陆昭昭在他心中是占有一定分量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亲自下聘娶她为正室呢?
是他疏忽,的确该在这院中多加些人才能不让她乱跑,陈之昂吩咐人出去找,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榻上。
千昭回来时候天已黑,翻墙进了院中,楚逸被她安置在邻近的一间宅子,免得陈之昂哪天作死去害他。
踏入内院中,见房内无灯,千昭心中窃喜。
内心:这小兰花的确强,愣是拖住了陈之昂,她今晚不用担心咯!
大方地推开门,千昭从怀中取出夜明珠照亮,夜明珠是楚越给的,她想着没钱了还能用来换钱就收下来了。
要不然天那么黑,没有照明的,她估计得摔死。
陈之昂拨开帐幕走出来,那会听到开门声有些诧异,这会走近就着光看到陆昭昭,面上顿时阴沉了几分,
“夫人,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那大人呢,在兰姨娘那可被服侍得舒服?”
千昭这下庆幸,她拿出来的是夜明珠不是皎月珠,毕竟夜明珠常见,她那嫁妆箱子里就有。
皎月珠稀有,也就杨欣和楚逸那有,以前她送了两颗给楚逸,他竟是一直留着。
陈之昂想象的是她应是被家丁带回,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可以假装体谅,一笑而过,给她一个好印象。
千昭低头淡定地放下夜明珠,点燃烛台上的蜡烛,昏暗的火光下,称得那张脸越发诡异。
陈之昂往前踏出沉重的一步,一脸阴鸷,
“夫人,以前尚书府没教过你什么,你不懂,犯了错失了规矩,为夫不会计较,今晚正好由我亲自教你。”
千昭一时语塞,
“大人……”
陈之昂第一次尤为讨厌这种敬畏之称,极力压住怒意,沉声道,
“叫夫君……”
想到好好的良宵,不能将她吓到败了兴致,陈之昂换而温声道,
“今晚乃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该叫的亲切些,那会是我不好冷落了你,今晚行了夫妻之礼,你就是我真正的妻。”
尚书府没给的,他给了她尊荣不是吗?让她成为一家主母,而不是妾室。
每一次见她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像受惊的猫儿惹人怜惜,第二次他瞧得仔细,像极了他回忆里的那副面孔,第三次她对自己是充满敌意。
而这次,从尚书府领她回来就不对劲,看着还是那么柔弱不堪,偏又显得凛凛不可犯,似乎越发有韵味。
千昭一抬袖,轻笑道,
“呵,陈府需要的是一个能忍受一院子美人的傀儡主母,这一点,我做的不好吗?大人。”
系统:
【宿主,别怼了!你现在的任务是攻略陈之昂然后虐他这个渣,往死里虐,叫他肝肠寸断。】
然而宿主貌似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陈之昂这会怕是要气得杀了宿主。
陈之昂一甩袖,桌上的盘子尽数碎落在地,千昭及时地挪了步避免碎片溅到自己身上。
陆昭昭的话在他听来就是一种嘲讽,
“够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什么都得听我的,假使我放你离开,你以为尚书府还会要你这个女儿吗?
陆昭昭,放眼整个临安城,除了我,你还能依附谁?”
可算是说了心里话,白天一口一个昭儿叫得亲昵,没辙了就是用强。
千昭冷眼看着他,陈之昂隐约从她目光中感受到冷淡,那种上位者漠视一切的姿态。
陈之昂紧抓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下,千昭噙着笑说道,
“昂!大人的确不容易,肯撕开面具与我坦诚相待呢。我自在些,不添堵,大人也能更好地在温柔乡里荡漾,如此两全其美。”
陈之昂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盯着她,朝外喊了声,
“来人,备热水。”
咔嚓——
千昭听到骨头断裂之声,不由愣了愣,
内心:……她还没反应过来。
系统:
【本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也是为了宿主大大你着想,苦肉计,百试百灵。】
千昭:
【苦肉计?你这分明是山寨版的,好好看书,再判断你这叫苦肉计还是添堵?】
陈之昂一下子蒙住,他也未想到自己用力过猛真让她骨折。这女人可真是顽强,一声不吭。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压在桌沿旁,千昭吸了口空气中的冷气,
“嘶!疼。”
系统:
【宿主,坚强点,一直刚下去啊!】
千昭:……好想将这个系统丢进炉子里火化。
就是她原来的身体也不扛疼,凌云山是娇养,而楚逸则是将她护得极好,往日里各种迁就,生怕她疼。
陈之昂就着她这一声疼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低声道,
“你竟是怕疼的?”
千昭拧着眉头,眸中含着泪光,虚弱地说道,
“我自是怕疼,就好比大人偶尔也会心疼人一样。”
陈之昂自觉抓住了她的把柄,顺着台阶安抚起她来,
“只要你听话,我自会心疼你。”
“好,大人可要说到做到。”
心疼?这段双翼然后整个鳄鱼眼泪那种,千昭任由着陈之昂怜惜地为她拂去额间冷汗。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楚逸对她一向是敬之护之,他的占有欲近乎疯狂,却又每次都尊重她的意愿。
逸儿就算是毁容,脸上多了道疤痕,皮肤黑了点,也比这货顺眼不止百倍。
过了一会就有侍从端了热水和新婚之物进来。
“大人,热水,合欢酒等已备妥当。”
“下去,去取些伤药来。”
那些人还打算讨个彩头的,这会听见大人不悦之声识趣地退下。
要什么伤药?不该叫大夫吗?千昭见他一直凝视着自己,弱弱地说道,
“大人能否松开些,否则我就要疼死了,那就越发败坏大人兴致了。”
陈之昂沉默不言,微微松开移至腰间将她抱到床榻处。
放下的时候没注意牵动了下,千昭疼得闷哼了声,无形之中给陈之昂心房处添了分愧疚。
陈之昂就着屋内的烛光,看见她略显苍白的面色,唇间也失了血色,
“你以前在尚书府,也是如此?”
系统:
【宿主大大,我把你以前经历都插入你脑中了,快,博取渣男同情。】
千昭被那寸信息强行输入,一时感到头疼欲裂,说话的声音弱了好些,
“是也不是,那些都与大人无关,这下我要是疼死了,也不会拉上大人的名声,毕竟是我自己扛不住,怨不得旁人。”
千昭:
【你的目光能不能和你的戏一样长一点啊!】
陈之昂从她的身上好似看见了以前的自己,有一丝触动停留在心房不散。
等侍从取来药退了出去,陈之昂亲自为她重新接骨,不同于以往陪着那些受了伤的小妾,这次直接省去了那些安慰话。
冷不丁地给她重新接上骨,千昭感觉自己半条命快没了,所以之前逸儿是怎么做到为她疗伤还能给她减痛的。
看着无力趴在床榻上的陆昭昭,陈之昂心中滋生出一种成就感。
千昭耳边响起好感度进步一大步,还是有些血亏,不是这渣老温柔细腻了,山寨系统。
陈之昂瞥了眼旁边的伤药,止疼的他一样都没用,就是想折磨她一下,这会对着她问道,
“你现在还是很疼,对吗?”
千昭怕疼,节操还是要有的,让他给自己解衣上药,那场面,拒绝。
“忍忍就过去了。”
反正都接好了,明天就能跑能跳了,不上药也就这会疼下。
陈之昂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话语,要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多疼一会长长记性。
“你知道我为何明知那些女人并非良善之辈,却还是喜欢她们并将她们收入府吗?”
是挺有脑子的,渣得明明白白,利益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千昭闷哼了声,随口说道,
“如花美眷,人比花娇,不喜欢才不正常。”
“不错,她们当中不乏一开始自恃清高者,而我喜欢她们为我心动时陷入挣扎的痴迷样,那个时候纵使我拒绝她们,她们也会追上来。
这院中女人品性如何,我都知道,犯个小错不要紧,只要服侍好就可免,你说,我是不是很好哄?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兰儿的身子骨如何,我心中有定数,她很聪明,懂得在我怀中撒娇惹得我对其产生怜惜。
事实上,我不喜恃宠而骄的女子……”
陈之昂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转过身来,正对着陆昭昭,此刻对方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如常。
“原先我父亲娶的一房小妾就是恃宠而骄,甚至拿我这不受宠的嫡子出气,那女人心狠至极,偏会哄得父亲息怒,百般纵容。
其实那女人美貌不及我母亲,那时候不明白为何我母亲温婉贤淑,事事都想着父亲,父亲却对此视而不见。
后来我才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廉价,母亲一早付出真心,父亲弃之如弊。”
陈之昂的身世的确凄惨,偏她这人无感,陈之昂对待陆昭昭用了他父亲的手段,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做得那叫一个绝。
“大人应是想我您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付以真心,尤其是我,甜蜜好似包着糖衣的毒药,而苦味习惯了,也就麻木了,不沉沦,起码活得自在些。”
千昭见他越说越激动,不由打断了下,免得他一会真冲动起来。
陈之昂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千昭没有直接点破他要对陆昭昭做的事,只是旁敲侧击。
不知这番心疼反噬,陈之昂可还受得住。
陈之昂背对着她,他现在面对她开始不自在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若那恃宠而骄的人是你,我或许会喜欢的。”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音,陈之昂扭头才发现榻上人儿已闭眸睡下,凑近些还能感受到她绵绵的呼吸声。
他最后一句话半真半假,想着对她有几分作用,这会……他心中越发郁闷了。
无意扫到装着止疼的伤药瓶,陈之昂感叹了句,
“以后有你哭着喊疼求我的时候,一定有的。”
陈之昂习惯有美人作伴歇息,终是出了房去寻个识趣的,院中哪个美人不比她懂事。
千昭听到关门声,骤然松了口气,大口吸着空气,黑漆漆的屋中只听得见大喘。
陈之昂在庭院中闲庭漫步,偶然间看到荷风院未熄灭的灯火,心中更是难耐。
一想到陆昭昭,怎么说也是洞房花烛夜,他若是去了别院,这女人怕是得被人嘲讽奚落,到时候更不愿对他敞开心扉。
算了,他也大度一回,不与她一个弱女子计较,转了方向朝书房去了。
一夜好眠,千昭早早起了身,她放心不下楚逸,不能离太久的。
结果刚梳妆完,陈之昂就过来了,说是给她面子,新婚第一晚就冷落她,她以后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陈之昂视线停留在她昨天被捏骨折的左肩,一手抓了过来,
“夫人,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