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沉浸2025-06-12 09:177,510

“给货运合作商那边打个电话,就说最近我们公司货运单大了,务必要先送我们,其他公司的单子先退一退吧,记得态度强硬一点。”

许昭衡接了我的任务,离开了医院。

我看了眼窗外,已经是七点了。

往常这个时候,我和楚岩一定会结束工作,坐在餐桌前。

跟他在一起之后,我作息反而规律了很多,没想到却依然没躲过。

黑黑的电脑屏幕反射出我的脸,病态的白,无神的眼光与浮肿,只有一抹红唇红的耀眼,红的犀利,这是我最后的武器和自信。

打开监控,楚岩又是一个人坐在桌前,打开手机,复又关上。

桌上摆的是荔浦芋头,我最爱吃的菜,他一点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秘书跟我汇报说货轮公司停了他的业务。

“楚总,真是不好意思,许氏那边货运量突然加大,新上任的小许总急头白脸地跟我说要加大货运量,我们也是合作多年的关系,您这边的单子我们暂时接不了了。”

“小许总?”楚岩带着标准的微笑,却微微皱着眉头。

“对啊,许氏进行了人员调整,您不知道吗?”

楚岩站在原地,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挺直了腰。

7

他的定位一直在公司,直至凌晨两点。

跨国生意讲究实效,再联系货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很久没有加班到这么晚,我想他可能已经忘记生意做起来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了。

他表情不虞,但我想楚岩心里很不爽,因为我又压了他一头。当年耀光刚起步的时候,这家货轮公司主动找上门来,价格公道实惠,品质在业界也很有保证,对方很诚恳:“我们一向愿意帮助有梦想的年轻人。”

可如今看来,还是我帮的忙。

像楚岩那么骄傲的人,现在一定很闹心。

两点半,GPS显示他回到了家

我看着监控里的场景,很好奇楚岩这种强迫症+洁癖会有什么反应。

楚岩打开门,愣了一下,门后的音乐立刻停了下来。

“额楚雯,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啊对对对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了,先走了。”

楚岩背对着摄像头,我没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看楚雯朋友的反应,我想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到处都是丝带,酒瓶在我跟他一起选的地毯上留下酒渍,左一块右一块的奶油把我心爱的真皮沙发糟蹋得不轻,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划痕、脚印。

我很不高兴,有些心疼,沙发上有我和楚岩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如今算是被毁得差不多了。

曾经,偶尔他会坐在沙发上,我把头放在他腿上,他臭着脸却帮我轻轻按着太阳穴;

曾经,我重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楚岩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他哄着我,唱着不知名的歌看着我入睡;

曾经,我们在这张沙发上翻滚、沉沦、追求极致愉快,冲上云霄复又坠落……

楚雯搬进来之后就想要换掉这个沙发,楚岩大概是想到我一个星期后会杀个回马枪,犹豫了一下。

“过段时间哥哥带你去挑家具。”

楚雯不以为然,没有搭理刚进门的楚岩,坐在沙发上摇着腿。

楚岩想不明白,那个曾经清纯可爱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骄奢淫逸,会在奢侈品店里趾高气扬地指着一排新品,眼皮也不抬地说刷卡,然后钻进光怪陆离的酒吧肆意消费。

楚岩看着她喝多了的样子,气愤地把她扔进了浴池,冷水呛的楚雯不住地咳嗽

“哥!”

楚雯大声抗议,楚岩冷着脸,不可置疑地说:“从明天开始我会断了你的卡。”

楚雯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并不在意。

“反正哥每个月给我打的钱也不多,都是那个老女人给我打的。”

她趴在浴缸边上,得意地笑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她可好笑了,说起来也是个大公司的老板,手底下怎么着也有百八十千个人手,但她在我面前可卑微了!真以为自己能成我嫂子呢,唠唠叨叨地说什么照顾好身体,还让我在你面前给她说说好话,真是无语死了。”

“而且她这个月也没给我打钱,不知道为什么。”

她嫌弃地甩甩手,骂道:“恶心”。

“啪”。

楚雯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紧张地缩着肩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岩。

整个人脸都黑着,青筋绷起,沉默不语地盯着一个地方,身边盘旋着低气压。

“哥……”她柔柔弱弱地开口,眼眶红了一圈。

她也想不明白,之前她哥哥从来不会这样,哪怕她闹翻天,楚岩也只会摸摸她的头,然后帮她收拾烂摊子。

楚岩也愣了一下,看到楚雯红肿的脸瞬间清醒,他轻轻地拍着楚雯的后背安抚他,眼神里却透露着心不在焉。

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浴室角落有一只绿色的小鳄鱼。

楚岩很喜欢白茶的味道,他总说我原来的香水有一股死人灵堂的味道。我讨好似的买了些白茶味的洗浴用品,而那些小鳄鱼实在太可爱了,我实在拒绝不了。

楚岩嘲笑着我幼稚,我不以为意,嘲笑也是笑,四舍五入也算是他对我笑。

可惜后来我们吵了一架,我扔掉了所有的小鳄鱼,只留了一只放在地漏上。

楚岩呆呆地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回到了房间,往常这个时候我会穿着毛绒睡衣躺在床上,招呼着他:“楚少爷,小的给您暖好床了。”

如今的房间冷冷清清,没有人形暖炉。

他还是没有睡,不知道在想什么,打开电脑检索着什么,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

我低头将药一饮而尽。

有一年楚岩过生日,我兴致勃勃做了个网页,拼上我们出去玩的照片,配上他最喜欢的歌,还写了好些肉麻的话。当时楚岩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凭残留的记忆当然想不起来。

至于那个网页,我早删掉了。但我在他的电脑里留了截图。

货轮、小鳄鱼、网页,我要他慢慢地发觉他对我的爱,像涨潮一般席卷而来。

8

楚岩给楚雯找了工作,楚雯不敢忤逆,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去了。

处理完楚雯和工作上的事,他闲了下来,回到家,把家里的家具都换了一遍。

新换的家具跟原来一模一样。

这天下午,他开车来到我的公司,想等我下班。

可最后,楚岩等到的是许昭辉西装革履,前呼后拥地坐上我的迈巴赫扬长而去,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愣了,从秘书传回来的照片里,我第一次看到楚岩眼中流露出吃惊与慌乱。

那天晚上,楚岩八点到十二点,一刻不停地打我的电话。

回复他的只有嘟嘟和冷漠的电子女声。

楚岩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下,捂着眼睛,没多久复又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

我走的时候几乎带走了所有,留下的大都塞在不容易察觉的角落里。

他翻箱倒柜,仔仔细细地用抹布擦拭着每个角落,然后把翻出来的东西堆在客厅里一件一件地看着。

有一人一只的情侣戒指、有度假时给他买的墨镜,还有我亲手织的围巾,徐女士第一次下手,织得歪歪扭扭的,楚岩自然不会愿意带出门。

准确地说,他之前一次都没有带过。

之所以说是之前,因为现在他拿着那条围巾,往脖子上绕。

他看着穿着浴袍,又围上一条歪七扭八的围巾不伦不类的自己,笑出了声。

八年的时间,我们留下了太多关于彼此的回忆。

我与楚岩的相识太过不体面,他努力维护着自己的骄傲,从不坦诚接受我的爱,也不会承认离不开我。

可如今点滴的回忆让他不得不把自己外壳敲碎,然后发现早已经离不开我的内里。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让楚岩爱上我,我势在必行。

这天晚上,楚岩终于惊觉,他已经失去我很久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把这些东西都放在纸箱里,拖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摸着电脑屏幕笑出来,狠狠地咳了起来,吐出粉红色的泡泡。

许昭辉走了进来,眉头紧皱。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腿垫高,让浮肿的下肢舒服一点。

“他想要什么职位?”

“财务总监。”

许昭辉咬了咬嘴唇,一脸不服气地骂了句酒囊饭袋。

我爸在外的风流韵事不少,我有几个弟弟妹妹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刚退位没多久,便有几个迫不及待地露了头。

我摸了摸许昭辉的脸,他和我们的父亲长得最像,丹凤眼吊梢眉。不同的是,我爸从来不会这么茫然。

他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向来胸有成竹。

“他想要什么,你便给他,他想玩,你就让他去玩。钱权酒色最是杀人不见血,一个人拿着他操纵不了的权力的时候,反而会害死他。”

我摸着许昭辉的头,一如他小时候。

“这么多兄弟姐妹里,我只拿你当自己人。”

他眼睛一闪一闪的,张了张嘴。

“可如果,许氏在我手里毁了呢?”

疾病让我没有力气,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烦,但嘴里仍说些好话。

“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会尽力帮你。”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好。

许昭辉一直很感激我,在他最孤立无缘的时候,只有我把他带在身边,对谁都说这是我弟弟,是许家的小少爷。

让他得以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从泥潭迈入云端,从人人唾弃到万众瞩目。

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他想学艺术,我便送他去意大利;他想要爱,我便风雨无阻给他准备爱心便当。

温室里的花朵才更好为园丁控制,棍棒之下出来的只有豺狼虎豹。

这是我的私心,磨平许昭辉的恨和能力,我的家产才会更加稳固。

可我没有想到,年纪轻轻,我便会患上这场重病。

这是我辛辛苦苦救活的许氏,是我呕心沥血,血泪积累起来的生意。

我怎么可能甘心把他交给一个从未管理过企业的人手里?

但他身上有和我极为相似的血脉。

我要赌一把。

“如果楚岩去找你,记得跟他说我死了。”

“嗯?”许昭辉不解,“你不是让别人跟他说你退居幕后吗?”

“不前后矛盾,他怎么会察觉到不对劲呢?”

我拉起被子,闭上了眼睛,许昭辉没有再问,知趣地离开了房间。

许昭辉,楚岩,他们都不知道我多有耐心,多会布局。

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一个能逃脱。

包括这条命。

9

楚岩每天下午都在许氏门前等,看着许昭辉坐在原本属于我的车里扬长而去。

晚上回到家,他会继续发疯了似的打我的电话。

铃声突然断了,很久没有响起。

我打开电脑,屏幕里他正翻阅着微信,点开我给他发的语音,听整整一夜,每一夜都这么度过。

楚雯说他疯了,她不想承认楚岩喜欢我。

她冲进楚岩的房间,抢夺着那一箱子物件,叫嚷着要扔出门去。

撕扯之间,脆弱的纸箱轰然破裂,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

楚岩哭了,他把头埋进围巾里,肩膀耸动。

楚雯也哭了,她说:“哥哥,你不是最爱我的吗?”

楚岩抬起头,拭去楚雯脸上的眼泪。

“我们是兄妹。”

我松了口气,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回到八年前,我把楚雯送走的时候。

我其实很喜欢楚雯,因为她是我危机四伏的生活里最好对付的一个对手,甚至都算不上对手。

她软弱自私,又没见过世面,口口声声讨厌我憎恶我,却又不得不依附于我。

一方面觉得我玷污了她亲爱的哥哥,而对我送上门的钱照收不误,好像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她怕我怕得要死,再蠢她也知道,八年时间,楚岩已经离不开我。

而他三番五次的挑衅也不过是在试探,可惜结果并不让她满意,反而将她的猜测落实了。

醒来后,我看了眼日历,竟然马上就是腊八节了。

我叫来许昭辉,让他以我的名义,给楚岩送去热粥,附上每年都有的亲笔信。

不一样的是,今年的粥是从酒店定的,我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亲自下厨。

这是我最后一剂猛药,楚岩他太过保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出击,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尿毒症晚期,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我可能都活不到明年春天。

我叮嘱许昭辉:“记得跟他说我死了。”

许昭辉出了门,我打开电脑,无比期待着楚岩的反应。

楚岩很重视这种年节,从小无父无母让他对家庭充满了期盼。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熬好粥等着他,而他会去菜市场转一圈,挑两个想吃的菜,别扭地递给我。我们一人捧一碗粥,在阳台上看着月色,窗外偶尔会有偷放的烟花,更多时候是星星与月亮。

这个时候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我想楚岩心里肯定也十分怀念。

看到许昭辉,楚岩眼前一亮,他肯定觉得:许昭盈这个女人终于忍不住来找我了吧,你看我就说她是爱我的,她离不开我。

许昭辉臭着脸把粥递给了他,楚岩急切地打开盒子,他知道里面会有我写的信,每年都一样,毫无新意。

他欣喜若狂,以至于有些急躁地抓住了许昭辉的胳膊。

“她在哪?”

许昭辉不耐烦地挥开了他的手。

“死了。”

楚岩愣住,手里的粥差点撒到地上。他不可置信地抓住许昭辉,提高了语调:“你说什么?”

“我说她死了!”

许昭辉言辞激烈,不由得也拔高了声音。

“你胡说八道!”

楚岩眼睛通红,几乎是怒吼着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

许昭辉看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冷笑出声。

“楚岩你装什么深情呢?口口声声讨厌她的人是你,让她走的人是你。好啊,她走了,这不是正随了你心愿吗?看上你是我姐倒霉,她为你掏心掏肺你连她病入膏肓都不知道,你他妈还算是个人?嫌烦对吧?缠着你不情愿对吧?好,她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楚岩茫然无措,喃喃地说:“我没有。”

他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骗我对吗?我知道我对不起昭盈,要打要骂都可以,可生死不是小事,你是她弟弟你不能咒她死,她还说要跟我白头偕老的,她怎么能死呢?”

许昭辉没有理睬,抽出了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楚岩慢慢滑落跪倒地上,然后又猛地弹起身,发狠地打开粥盒,猛往嘴里塞。

粥的温度正好,每一个原料都用得恰到好处,虽然是手工可一看就出自星级酒店的厨师之手。

楚岩靠着门框,把头埋进膝盖里无声流泪,然后掩面啊大声哭泣着,断断续续地喊着我的名字。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我的手写卡片从粥盒里飘了出来。

楚岩揉了揉眼睛,信上写的是: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很好,愿楚先生万事顺遂,余生勿念。

不同于往年的百年好合、生死与共这种傻话,字迹也越发的潦草。

楚岩回过神来,开车追了出去。

许昭辉早早知道他要来,两辆车就这么并排着,像是在对峙。可楚岩终究先下车来,他有求于人,早已没了傲气。

10

我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楚岩,他站在病床前一脸不可置信,眼睛通红。

我向他招了招手,他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慢慢走过来。

我让他帮我拿一支口红过来。

他乖乖照做,挑了很久,拿来一只牛血色。

我很满意,他竟然知道我用得最多的是这个色号。

我颤颤巍巍地抹完口红,抬起头。

“好看吗?”

他不说话,只是咧着嘴笑,一看就是装的。果然还没开口说完好看,眼泪先滚了下来。

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硬扯开一个笑,“有这么丑吗?”

“没有”,他拉着我的手,“是我眼睛不太舒服。”

我能想象得到,一个瘦削的人,脸上不自然地浮肿,干瘦的脑袋,苍白的面皮,却有一张血红的嘴唇。

应该就像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可怖吧。

我很快没有了力气,在柔软的被子里昏昏欲睡。

那人问了问我的额头,泪珠滴落到我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会没有发现你病得这么重……”

我弯了弯嘴角,属于许昭盈和楚岩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舍得离开?

深夜,有人进入了我的病房。

与许昭辉吊儿郎当的气质不同,这是个衬衫扣子一定要扣到第一颗的严肃男人,毕业于顶尖的商学院。

但他们有一点相同,他们都叫我姐。

“姐……对不起。”

“错不在你,都是命。”

他带来的是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肾脏配对失败,我又失去了一线生机。

“许家三个男丁就你最刻苦,去许氏好好辅佐昭辉吧,你们都是骨肉血亲,不应该那么生疏。”

许昭衡猛然抬头,带着无可奈何地笑。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读书读傻了?”

我也被他逗笑,他起身为我掖了掖被角,说:“你会好起来的,姐。”

许家的三个男丁,一个难成气候,另外两个无论谁想继承都得有我手里的股份,所以我的遗嘱至关重要。

毕竟是权力,是金钱,许昭辉的明明能够匹配,却不愿意拉我一把。

但我必须要活下去。

我对这个鲜少谋面的弟弟点点头笑道:“合作愉快。”

出身商学院的他无疑是许昭辉最强劲的对手。

我静静等着许昭辉来找我的那天。

希望快一点,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11

楚岩搬进了医院开始贴身照顾我,楚雯当然不满,在她看来,不能给她钱的我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死掉才是为社会做贡献。

丝毫不考虑她这条命是谁花钱救的。

自从楚岩搬了进来,一天三次,楚雯的大吼大叫总会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吵得隔壁病房出动保镖请她安静点了。

我只觉得好笑,毕竟是孩子,要我是楚雯,不仅不会闹,反而会上赶着关心。最是这种笑里藏刀、暗戳戳地恶心,才是在对方的心口上动刀子。

我就静静地看着楚雯气鼓鼓地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拉扯着楚岩让她不要管我,然后咳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晕过去。

楚岩果然慌了神,让人把楚雯带回去看好,不让她靠近医院一步。

他取了湿巾,我拉住他的手腕,他不解地看着我。

“乖,先擦脸。”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微微笑着下命令。楚岩特别讨厌我这种“颐指气使”,看上去好像掌握全盘的上帝,而其他人只是一枚棋子。

可他现在顺着我的笑,轻柔地为我擦去嘴角的血渍。

他总是一脸愁容,不像许昭辉,希望我赶紧死却又不舍得我就这么没了。

毕竟没有受过历练,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每次看到许昭辉像便秘一样的表情,我都觉得好笑,又讽刺。

楚岩赔着笑,笑得很阳光,仿佛跟我说,明天你就好了。

可他的手在抖。

我无奈地摇摇头,轻握住他的手。

“干嘛,你这样我都舍不得死了。”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死呢?我听他们说马上就找到肾源了,咱们马上就做手术。”

他的手狠狠地抓着我的被子,指节发白。

“死之前能让你对我这么尽心尽力,这辈子也值了。”

楚岩终是笑不出来,他咬牙切齿,“你不会死的。”

过了会,他似乎整理好心情。

“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看着他的背影,问出了筹谋已久的问题。

“楚岩,你爱上我了吗?”

他顿了顿,低头复又抬头,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是啊许昭盈,胜利果实来之不易,所以你可要看好我,不然我就去喜欢别人了。”

我打开电脑,又给许昭衡发了几条消息。在我的有意指导下,公司董事很多人都站队在他手下,一时间,许昭辉孤立无援。

我更是频频对许昭衡报以欣赏的目光,许昭辉有了危机感。

他清楚地知道,同为私生子,胜利者只会对失败者赶尽杀绝。

“你为什么不直接要求他给你肾移植呢?”

“许昭辉7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因为在月子里,他妈被我妈扔进冰冻的河里冻了小半个上午。”

我看着楚岩,他了然。

这种环境下,许昭辉怎么可能不恨我。

“如果我跟他直说,那么我就欠他一条命,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许昭衡母子则聪明很多,知道应该联系我而不是上赶着送死,所以他们锦衣玉食活到今天。”

楚岩给我拿了一根颜色更淡的眉笔。

“手里财产太多,我一个人也守不住,如果愿意合作,那我就分他一份,现在就看许昭辉懂不懂事了。”

“如果,他铁了心不救你呢?”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实在太好看了,可我爱他不止面容。

我爱他的倔强,爱他的拼劲,爱他冷漠而又只能装下一个人的心,一如当初的我。

他从来没有爱过楚雯,不然他现在不可能在这里。

“如果他不想许昭衡继承公司,自然会救我,那么我依旧是掌权人,他们各自也会有好处,但如果许昭辉一点情分不顾,那遗嘱上只会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楚岩。”

他手一抖,口红在我的嘴角拉出长长一道。

“我还挺想看他俩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表情呢,肯定很精彩,谁能想到我会把财产留给一个外人呢?”

楚岩呆住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只有我。

“给他施压了,姐,这两天你应该能看到好消息。”

我看完许昭衡的消息,有些头晕,竭尽全力地对楚岩笑了一下。

“你现在知道我多爱你了吧?”

然后失去了意识。

12

再次醒来,许昭辉和我在一个病房躺着。

“姐,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你还能原谅我吗?”

我从他口中得知,楚岩打了许昭辉一顿,逼着他捐肾。

病床离得不远,我握着他的手。

“怎么会怪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弟弟。”

许昭辉回握着我,“姐,公司楚岩在打理,挺好的。等你好了,还是许氏的总裁。”

我有些动容。

楚岩很快知道了我醒来的消息。

“昭盈”,他掏出一枚戒指,“我们结婚吧,谁也不离开谁。”

病房里的阳光正好,我贪恋此刻的空气。

“好。”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贪恋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