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宫中大宴。
所谓宫中,自然不是太极宫,而是东宫。
李渊被夺了权,儿子也被杀了,报复性的占据了太极宫,没有搬走的意思。
李二为了向天下人展现自己孝敬的一面,只能委屈的在东宫办公以及宴客。
这次宴客,请的人不多,凌烟阁上的人大多在场,还有以后的二十四学士,还有一些老臣,比如裴寂、萧瑀。
大佬宴客,自然非同凡响。
李恪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台子,被李二霸占,再加上宫中根据菜谱研究出来的菜品,就是今晚的主角了。
当然,区区几壶台子是不够这些人祸害的,只是尝个鲜,宫中美酒也不缺,足够让这些人造的。
灯火通明的东宫,李二举杯,大笑道:“诸公,本宫今日得了一种美酒,特请诸公一同品鉴,饮胜!”
“饮胜。”
有人豪迈畅饮,有人细细浅酌。
“好酒!”
李孝恭拍案而起,“再来一壶!”
程咬金、张公瑾、尉迟恭三人咂摸出味来了,这就是杨易家的美酒,他们几个或藏或赠都有几壶,太子这里的,肯定是李恪送的,李恪那小子统共才得了三四壶,这么多人,每人一杯顶天了,估计是为了大家都能尝尝,酒里还兑了别的酒。
这种美酒,还想要一壶?估计一杯都没了。
李二咧嘴一笑,朗声道:“孝恭,此酒极为珍贵,本宫只得数壶,倒是这美食,本宫得了菜谱,诸公请品鉴一二。”
李孝恭不满道:“太子莫不是藏私?不愿与某分享美酒?”
李二哈哈大笑,道:“孝恭啊,非本宫藏私,实在是因为本宫只得了四壶而已。”
李孝恭讶然,道:“太子,你这就不厚道了,既然得了美酒,这美酒从何而来?为何不把酿酒之人请入宫中?再不济多买几壶也好啊?”
“孝恭,休得无礼!”李道宗起身,道:“太子勿怪,孝恭就是个粗人,不懂礼数。”
李二挥挥手,毫不在意,道:“你我兄弟也,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吃菜吃菜。”
菜很好吃,吃过更好吃的几位味同爵蜡。
尉迟恭凑近了程咬金,嘿嘿笑道:“某已经数日吃不下饭了。”
程咬金叹了口气,道:“家里的厨子做的,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一旁的张公瑾抚须,幽幽道:“小贼误某!”
另一边的孔颖达也是食不甘味,愁眉苦脸的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木然的咀嚼着。
吃到过更好的,就不愿意让自己再吃猪食。
尤其是更好的就在不远处,这如何能忍?
君臣欢宴,一直到午夜。
李二拍了拍手,一群身穿甲胄的宫女缓缓而入,手中持刀,看着英气勃勃。
宫女们呼喝一声,组成阵势。
宏大的音乐轰然响起,中央的那位宫女以刀拍击盾牌,低沉着嗓音,生生吼出来。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
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李二与众臣随之歌唱,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秦王破阵乐》。
武德三年,秦王李世民击败叛将刘武周,使得建立仅有两年有余的唐朝政权转危为安,军民便作新词填入《破阵乐》旧曲,于凯旋庆功时歌唱。
经过多年的不断删减,如今已经初具雏形。
作为一首军歌,它气势恢宏,厚重大气,既带有古曲的典雅瑰丽,又充分发挥了管弦乐队丰富的表现力,尤其充分发挥了民间吹奏乐和打击乐豪放粗犷的特色,既有很强的描写性,又有很强的抒情性,形象地描绘了秦王李世民率兵破敌、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豪迈气概。
甲胄、铁骑、水师等元素,尺八、琵琶、二胡、三弦,中国鼓、笛子等中国民族乐器,尽在其中,以其荡气回肠波澜壮阔之势,演绎家国故事。
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
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与歌节相应。
乐工一百二十人依图﹐披甲持戟﹐执纛演习﹐定名为七德之舞。
擂大鼓,声震百里,气壮山河。
君臣齐唱,整个皇宫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太极宫、太极殿。
日理万姬的李渊从妃子身上起来,披上披风,来到太极殿歪,凭栏而望,看向东宫方向。
妃子从后款款而来,挽住李渊的一条胳膊,低声道:“陛下,天凉,小心着凉。”
李渊粗暴的推开妃子,冷声道:“打入冷宫!”
妃子大惊失色,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
“还不带走!”李渊的声音中,有着一种难言的暴怒,内侍们连忙上前,拖着貌美如花的妃子往后宫而去。
从此以后,老死于冷宫之中,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喜怒无常的李渊双眸闪烁着冷光,幽幽道:“三十一次刺杀,二十七次下毒,二郎,莫非你真是天命之子?”
李渊叹了口气,他的身后,一道影子出现,像是一直都在,又像是刚刚到来。
“陛下,还要继续吗?”
李渊烦躁的挥了挥手,道:“不必了。”
那人缓缓开口,道:“陛下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李渊直勾勾的盯着东宫,道:“朕如今已经是笼中之兽,纵然有他们几个相助,又何能翻天?大唐十六卫大军,如今又有几人愿意听命于朕?”
“陛下,这天下,从来都不缺忠臣。”
“算了吧。”李渊意兴阑珊,道:“朕有很多儿子,但是如今能治理好这个大唐的,只有二郎一人,这江山是朕的,朕不能眼看着后世子孙败坏江山,交给二郎,总比交给他们强。”
顿了顿,李渊幽幽道:“论打江山,朕不如二郎,这天下,十之八九是二郎打下来的,论治国家,朕也不如二郎,若是朕造反,断然不会有那么多悍将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