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寒鼻尖呼出一口闷气,有些心烦的说道:“知道了。”
……
出了休息室后,帝缪在走廊里偷偷地拿着袖子反复地抹着眼角的眼泪,争取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监狱里受了那么多罪都没掉一滴眼泪,怎么见到秦绍寒之后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厉行深察觉帝缪的情绪不好,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牵扯了一下。
从兜里拿出一个白丝绸手帕递给她,帝缪抬起脑袋,从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缝隙间看到了他抬手的动作。
恍然间,脑海便是回忆起那熟悉的一幕。
“不,不要!”
几天前秦绍寒在她脸上留下的耳刮子,让她的脸都疼了好些天。
当帝缪下意识闭眼捂着脑袋,喊出声的时候,厉行深微微一怔,他这是在害怕……?
但也不多想,还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拿这个擦眼泪,别抹袖子上。”
听见厉行深的声音后,帝缪愣了好一会。
缓缓地抬下手看向厉行深,不禁抿了抿苍白的唇瓣,犹豫地接过手帕道了声谢,“谢谢。”
会场放行后,厉行深开车把她送回了南苑小区。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多,”帝缪再次道了谢,“手帕我会留着,我洗过之后就还你。”
厉行深挠头笑了笑,“没事,你留着就行,一个手帕又不值钱,就算扔了也没事。”
帝缪紧紧攥着手帕默默地收在外套兜里,对这句话莫名的抵触,细想后,又没觉得哪里不对。
目送厉行深离开,便在玄关处换上拖鞋,怕吵醒秦瑾怀便也没开灯,顺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摸着黑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一个黑影便猛然奔了过来一把抱住帝缪大腿。
“妈妈!呜呜呜……”
秦瑾怀一看见帝缪回来,所有的情绪都绷不住,埋在帝缪大腿上嚎啕大哭起来。
帝缪吓了一跳,赶紧开灯。
蹲在秦瑾怀身前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阿瑾,怎么了?是不是怕黑?”
帝缪心疼不已,想来是她离开之后,他睡醒了找不到她人。
秦瑾怀一把鼻涕一把泪,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太黑了,我怕……妈妈,你以后能不能晚上不要出去了……我想跟妈妈在一块……”
“阿瑾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顾及到你怕黑。”
以前在监狱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太阳,应该就是那样黑暗的环境对秦瑾怀造成心理阴影,帝缪也没想到这一点。
帝缪走之前看他已经睡着了,本以为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回来,谁想到项链被偷便让帝缪又多待了两个小时。
阿瑾一定很害怕吧……
帝缪把秦瑾怀抱在怀里,坐在床前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掀开被子带着他躺在床上。
帝缪开好床头灯后,便关了白炽灯。
暖黄的灯光照在这个冰凉的卧室里,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氛。
“阿瑾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妈妈在那边有事耽搁了,妈妈今晚好好陪着你。”
“唔。”
秦瑾怀胆怯地缩在帝缪怀里,微微颤抖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在困意的缠绕之下,渐渐睡了过去。
途中醒来很多次,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抓着帝缪胸前的衣料,都在害怕帝缪在他睡着之后忽然离开,醒来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就这样帝缪一直被折腾着,实在太困了,便拉上被子抱着秦瑾年睡下了。
与此同时,韩妍儿所在的别墅内。
已是深夜,秦绍寒还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文件。
心口的烦躁迟迟压不下去,也专心不了去看文件,烦躁的出神伴随着年幼的记忆迷迷糊糊的一阵涌了上来。
“死病秧子,看见你就晦气,”男孩对着他指指点点,眼神十分讥讽的看着他,只见他脸色煞白地靠在大树根上跟快要死了一样,便就收了手。
“行了行了别打他了,要是真打出个三长两短我们要担责任的!”说着,还不忘向他吐了一坨口水,“我tui!”
“你看看他的脸,比人死了三天都要白!”那个年龄较大的小男孩忽然把视线对向他。
“就是!”一旁的小男孩继续说,“身上一大股药味,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们刚刚可看见了啊,老师让他起来答那个奥数题,他支支吾吾半天都不能说话!说个话有气无力,跟个哑巴似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不行我要岔气了,想想都觉得好笑。他爸妈是不是都已经给他准备棺材板儿了!”
“可得了吧,他可是个灾星!他妈生她的第二天就死了,他爸呀在他出生之前就被他克死了!”
“人家有娘生没娘养的,至少还有个爹。而他就是有妈生也没爸要的野孩子!是个灾星!听说他全家都被他克死了。这种人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有什么意义?”那个男生的话极其恶毒。
记忆中的那个女生把她护在怀里,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安全,轻轻的说:“别怕,有我在。”
可是那个女生的背后,承受了太多的痛。
领头的那个男生怒了,“你这死丫头,干嘛要护着这个病秧子,他哪里好了!没准儿他哪天就死了,这副鬼样子谁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漫无边际的嘲笑回荡在他耳畔,时不时的踢上一脚,那简直就是一场迟迟不肯结束,一直反复着折磨他的噩梦。
那个女孩是那场噩梦里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光和信仰。
再者,便是一场大火。
女孩长成了一个少女,长得很美艳,一举一动都是他爱的样子,可是,他却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女孩胸口戴着一条项链,星之海……
他好像淡漠了很多重要的记忆,心里老是很烦躁,渐渐地因为太久远而忘记了她的模样。
秦绍寒的手心抚向自己的心口,心里莫名的痛痒,就像有蚂蚁在里面撕咬着他,不足以致命,却很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