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南辕北辙
丛林咆哮2025-07-02 20:454,279

米娅被一阵猛烈的震动惊醒,顺着窗户向外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到了,小姑娘,下船吧!”突厥船长很是热心肠,知道她听不懂水手们的突厥语,专门下到船舱来告知她。

  她走下船,茫然漫步在码头灰尘弥漫的沙土地上,心里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身在亚洲了。

  “这城市的建筑……看起来大同小异嘛。”

  米娅好奇地四下张望,扑面而来的新鲜感暂时冲淡了对陌生世界的恐惧。

  建筑依旧用的是沙石材料,清真寺也是圆顶洋葱头风格。只不过似乎突厥人很喜欢在建筑的四角修建冲天的尖塔,塔顶上有如钩的新月闪着金光。

  民居倒是和欧洲截然不同,多是平顶的两层小房子,不用瓦片盖屋顶,用黄色的草席当做篱笆墙,门边经常放着一些陶土罐子和成捆的稻草。

  总而言之,入眼来的全是土黄。

  随后米娅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完全认不出哪间房屋是旅馆。因为语言不通,她也没法找人询问。她闻到街头小巷里散发出食物的香气,循味而去,看见有个摊点在卖面饼。

  她之前是没见过面饼的,但是这股香气勾得她肚子里咕咕直响,又看见摊点前顾客不少,估计这种食物很受欢迎,于是也走了过去。

  对方听不懂她说话,她只好掏出钱来让对方自己拿,然后坐在街边台阶上,抱着饼子低头慢慢啃着。

  米娅根据自己对这里贫乏的一点认知,觉得应该去寻找骆驼。伊斯兰人是善于经商的民族,只要看到骆驼,十有八九就代表自己找到了商队。

  可她在附近瞎逛了整个下午,都没有看见一头骆驼的身影。眼看天就要黑了,她只好再次回到卖面饼的地方,找了个街角背风处,匆匆吃完以后直接睡在了地上。

  看着家家户户窗户里泛出的烛光,米娅心中无比的凄凉。一个曾经的伯爵之女,现在的境遇竟与乞丐无异。

  但回想起杰森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女孩的心中又再次变得坚强,曾经惊险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当佣兵想要糟蹋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冷冷说道:“放开,女孩,你们,活下去……”

  当她悲痛地看着姑父被比约恩斩首时,他狠狠地抽着她的马臀,催促她快跑,自己背上却中了佣兵的冷箭……

  当那头熊咆哮着朝自己扑来,她已经吓得手脚发软的时候,是他死死抱住了熊头,硬生生改变了那野兽前进的方向……

  当她脖子上套着绞索,站在木桶上时,那个男人的身影从燃烧的火墙上一跃而过,脸上满是鲜血,直奔自己而来……

  “我这点苦,在你曾经做过的事情面前,不值一提。”她听见自己的心中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野狗追着野猫从她身边跑过,不久后又有老鼠爬过她的脚背。几个街头混混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想要骚扰她,被她抽出双刀恶狠狠的模样吓跑。

  总之这一夜熬得很艰难。

  第二天一早,米娅决定不再城里瞎逛,直接找到昨天卖烤饼的那个商贩问路。她学起了骆驼的叫声,对方会意地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其实米娅哪里知道骆驼怎么叫,发出来的叫声也像骡子一样。她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一路走到城外,发现这里果然有几头骡子,而周围堆放的货物也表示这正是一个旅行商队的休息处。

  “还真是歪打正着啊……”米娅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上前与那些商人攀谈,口中说着“蒙古,蒙古”,商人们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也有人热心地询问,但发现听不懂她的语言后逐渐就不再理会。

  这时候,一个休息处里照看马匹骡子的奴隶突然用意大利语问她:“你从欧洲来的?”

  米娅像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拉住那人:“你会不会说法语,法兰西?或者德语,德国,德意志?”

  那人琢磨了半天,吭吭唧唧说出一句法语:“是的,小姐……”

  “我要去蒙古,蒙古,你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人去的?带上我!”米娅高兴了起来。

  那个奴隶回头询问了一下周围的几个商队头领后,告诉她:“是的,小姐,是的……”

  米娅的心提了起来,生怕对方只会说这么一句“是的”,但随后这人又伸出一个巴掌说:“五天以后,银币,十个!”

  姑娘把包里的银币一股脑抖了出来,数了数只剩十六枚了。这还是当初那个好心的热那亚商人把钱袋还给他们后,杰森平分成三份交给她的。

  “这是两个银币的订金,告诉那个商队首领,我要骑骆驼!”她对奴隶说。

  这五天米娅就一直睡在商队休息处,给了休息处老板两个银币,换来了每天两顿的稀粥糊糊果腹。

  她抽空就和那意大利奴隶交流,废了老大劲后才弄明白,这人是被撒拉森海盗抓住后卖来的,已经在这里生活六年了。

  “我当初也差点和你一样。”米娅自豪地对他说,“不过幸运的是我身边当时有个勇士,改变了我的命运。”

  五天以后,商队准时出发,米娅如愿以偿的骑上了骆驼。当跪在地上的骆驼猛然站起来时,差点没把米娅掀飞出去,吓得她俏脸都白了。

  陆地旅行远比乘船辛苦的多,商队首领给了米娅一个脏兮兮的阿拉伯头巾。米娅本不打算戴上,但旅途中漫天的沙尘说服了她的倔强。

  队伍一路向东,几天后米娅心里嘀咕起来,他记得杰森当初说的是要去北方。可每次她问首领说“蒙古,蒙古”的时候,对方都会点点头拿手指着东方,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骆驼浑身散发着臭味,没事又爱吐口水。沙漠里白天太阳晒得浑身刺痛,到了晚上又寒冷得好似冰窖。商队里的五个护卫每天晚上都在篝火前发出粗鲁的笑声,但在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却一脸虔诚地对着东方跪拜祷告。

  再之后……就是沙漠马贼了。

  十几匹快马从山丘上疾冲下来,背后扬起的沙尘蔽日遮天。

  商人们顿时一阵骚乱,五个护卫却立刻沉稳地策马排成一线,迎着马贼发起了冲锋。米娅看到守卫们身上闪亮的锁子甲、尖角头盔和钢制圆盾,又看了看马贼的布衫和包头巾,立刻就明白了这五个人的勇气从何而来。

  一轮交合之后,两个马贼当场从马背上摔落,而护卫这边则毫发无损。马贼首领一声唿哨,一多半的马贼调转马头继续迎击护卫,另有几人则直奔商队的骡子冲来。他们不需要和护卫硬碰硬地死磕,只需要杀掉他们的雇主。

  当护卫们明白自己拿不到雇佣金后,绝对就会泄气,到时候再将抢夺的金子分一些给他们,自然能令他们停手,这是马贼屡试不爽的套路。

  为了避免路途中走散,所有的骡子和骆驼全部被绳子拴成了一串。米娅费力地伸手割断了自己骆驼前后的绳索后,催着骆驼朝马贼冲去。

  一个马贼砍翻了两个商人,正在追击第三个,突然听到胯下的坐骑惊叫了起来,随后便感觉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了背后的太阳。他抬头看去,脑门上立刻被插上了一把短刀。

  “给我刀!”米娅命令道。骆驼本就高大,她的刀又短小,刚才情急之中将其中一柄当做飞刀丢了出去,才击杀了对方。被米娅救下的正是商队的头领,此时立刻会意,捡起地上马贼的刀抛给了她。

  另一边,马贼们将五个护卫团团围住,也不和他们硬拼,就是绕着他们转圈。护卫们眼看雇主被追杀,心急如焚。但是战马冲锋是需要距离的,此时身边全是马贼的马,他们也只有原地挥刀战斗。虽然又砍翻一贼,但护卫里也有一人手掌中刀,三根手指齐刷刷地被斩落,手里武器掉到了地上,只能勉力举着盾牌格挡。

  米娅催着骆驼,迎面朝着另一个追杀商人的马贼冲去。那马贼见状也策马冲来,但似乎胯下的坐骑有些犹豫,并没有撒开四蹄全力冲锋。两人错身而过时,米娅弯下腰来挥刀便砍,对面马贼连忙侧身躲避,姿势狼狈不堪。

  见这马贼速度慢了下来,商队的首领突然鼓起勇气追了上去,拉着马贼的后背将他扯了下来。对方脑后勺先着地,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神志不清,那首领又抄起一把武器插在了马贼的胸口,却是米娅之前掷出的那柄短刀。

  米娅见这边已经搞定,便夹着骆驼的肚皮冲向不远处的战团。似乎战马对骆驼有着天生的厌恶,见到米娅冲来,很多马贼的坐骑都开始不听使唤地左右摆着脑袋,鼻中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不过这种情况在优秀的骑手面前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马对骆驼的气味虽然比较敏感,但也不是不可克服,过一阵子就会适应。马贼们安抚着他们的爱驹,极力将围困的局面保持着,又两人已经准备朝着米娅冲来。

  米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马战,见对面有人左右夹击,连忙收紧缰绳从人群的边缘擦了过去,并没直接冲进战团之中。

  但就是马贼们这样短短的一顿,给了商队护卫脱困的机会。其中一名皮肤最为黝黑的护卫毫不犹豫地高喊一声,从马贼露出的缝隙中冲了出去,顺手还挥刀斩断了一匹马的脖子。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马贼们看见从另一面山坡上来了另一伙骑兵。他们的铠甲外披着黄色的斗篷,包头巾下隐约可见锁子甲的护颈,当先一人举着绿色的大旗,上面画着一个弯弯的月亮。

  “领主的军队?”马贼首领嘀咕道。他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同伴,又看到不远处商队的护卫和那个骑骆驼的女人已经再次列成一排防御阵型,不甘心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那队生力军足足有三十骑,其中一部分人马毫不停留地从商队旁边擦身掠过,继续追击逃跑的马贼去了,剩下几骑则停下来向商队首领问话。米娅见这些骑兵拿的都是制式武器,心中猜测他们是隶属于某个军队,于是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军官与商队首领聊了几句,首领指向了米娅这边。那军官来到米娅的骆驼旁,用法语问道:“喂,女孩,是你要去蒙古吗?”

  米娅顿时觉得那军官的大胡子、包头巾和黝黑的脸庞看起来无比的亲切,跳下骆驼来连连点头:“是的,我去蒙古。”

  那军官似乎没看见米娅眼中的欣喜似得,冷冰冰地说:“哼,你去蒙古干什么?”

  “我,我去寻找一个朋友。”米娅心中觉得不妙,但还是照实说了。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找他干什么?”

  对方一连串的问题把米娅问得脑袋发懵,她说出了杰森的名字,至于对方现在何处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那军官似乎捡到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罗马教皇派出来的间谍,撒谎的本领居然这么差劲!”说着回头一招手,立即有五六把弯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米娅便被绳子绑住双手,被这群骑兵带着一路朝南而去。这不是她第一次以俘虏的身份骑马了,但她这一次至少不是横躺在马鞍上。

  一路上她一直试图解释自己不是间谍,但那军官每次只是轻蔑地笑笑,然后就不再理会。最后一次对方直接找了一团不知从哪来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腥咸的味道令她差点呕吐……

  就这样一连走了二十多天,地形由山丘变成了平原,周围的绿色逐渐多了起来,夜晚也不再那么寒冷。当那军官告诉米娅,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时,米娅抬头看到了一座不亚于君士坦丁堡的宏伟城市。

  城墙形成一道圆弧,东西两边一眼望不到尽头,从城墙里面冒出来无数的阿拉伯式尖塔,直指苍穹。一条宽阔静谧的大河横穿整座城市,两岸生长着几排挺拔的椰子树。

  城门外,过往的商队旅客络绎不绝,各种货物堪比君士坦丁堡的码头,各色服饰和肤色的路人行走在宽阔得能让六匹马并排的大路上。

  “这是哪里啊?”米娅问道,得到了一个她在最恐怖的噩梦中也不会遇见的答案。

  “巴格达!”

  即便没有看过地图,米娅也从人们的口述中知道,巴格达是阿拔斯王朝的首都,位于欧洲人能够想象的极东之地,距离杰森去向的北方绝对有千里之遥。

  而且完全……走反了方向!

  米娅再也忍受不住,当场在这熙熙攘攘的城外大道上泣不成声……

继续阅读:第80章 文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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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钢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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