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怪眼巴瑞
丛林咆哮2025-07-03 13:563,496

他在荆棘丛生的荒野中行走,内心充满了对世间的恨意;

  他从散发着臭气的沼泽里发现了一只青蛙,撕下大腿后囫囵吞下;

  他在满是枯叶和杂草的洼地里入睡,不理会那些从他身上经过的丑陋爬虫;

  他从背后杀死了一个匆匆赶路的农夫,然后拿走了那可怜人身上仅剩的几枚铜币。

  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有时会有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愤怒很快就将这一丝疑惑埋没。

  他似乎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候,似乎吧,他这样想道,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哪怕一点当时的滋味。

  每次不小心回忆起自己的幼时,两个挥之不去的画面就会定格在他的眼前:他那当城防兵的父亲被绳索悬挂在城楼上,浑身扎满了箭矢,随风摇摆;他的母亲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按倒在地,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后来戛然而止,临死前的眼珠仍然呆呆的望着躲在桌子下的自己。

  于是他带着妹妹混迹在城堡和乡村的各个阴暗的角落,为了找寻能够果腹的东西去偷窃、抢劫、诈骗。

  那时他比其他同龄人都要强壮,甚至比他年长几岁的孩子都被他按倒在地上狠狠的揍过。几年之后,“高个子”巴瑞这个名号在那群流浪儿中传播开来,他们自愿跟着他一起偷窃、抢劫和诈骗。

  他把那些孩子组织起来,每天晚上从他们的收获中拿过一半。那段时间他和妹妹天天都有面包吃,他甚至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比国王还要富有,直到城堡里的一个大人物找上了他。

  那个唇上蓄着两撇小胡子,衣着华丽,笑容可掬的大人,让他见识了真正贵族的生活。他坐在雕刻着美丽花纹的木桌前,纯银的餐具上摆放着各种从未品尝过的精美食物。每次他将手上银杯中甜美的酒浆一饮而尽时,就有一个媚眼如丝的侍女上来为他斟满。

  到了晚上,当他躺在铺着天鹅绒的大床上昏昏欲睡之时,两个“热情”的漂亮女人悄悄的走到了他的床边,她们的衣服穿的很少,主动把胸前两坨胀鼓鼓的软肉贴在了他的脸上。那一年他十五岁,第一次“深入”了解了“女人”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第二天,那位大人有意无意地询问起他父母的情况。当得知他们的悲惨遭遇之后,大人长叹一声,告诉他绞死他父亲和奸杀母亲的命令,都来自另一位贵族——当时进攻这座城堡的指挥官。

  他顺着大人的手指望去,看见了一个面容冷峻的骑士正站在城楼上对士兵们吩咐着什么。

  “记住他的长相了么?”大人亲切的问他,而他怒视着城墙的方向点点头。

  于是在一次城堡酒宴之时,他“偶然的”在厨房的门口看到了正在和厨娘打情骂俏的仇人,他旁边的桌子上“偶然的”放着一柄与这厨房格格不入的长匕首。

  他紧紧的握住匕首,享受着这把沉甸甸的铁器刺穿一个成年人胸膛的感觉。这匕首实在够长,甚至都刺进了男人怀抱中的厨娘胸前的软肉里,将两人串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就爱上了一切沉重的兵器,当年纪增长,匕首的感觉变得轻巧了以后,他便改使双手大剑,再之后便是长柄战锤。

  另一个让他从此欲罢不能的感觉,就是刀刃刺入体的阻滞感。他听着仇人的呻吟和厨娘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仿若听见了天堂的乐音一般满足。

  但是他还是太稚嫩了。当他兴奋得浑身颤抖着来到那位“亲切”的大人面前,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时,两个从门后冲出来的卫兵将他的脸狠狠的按在了地上。他被一副铁索铐住双手,被宣告将为杀害贵族的罪行付出代价。被关押在阴冷黑暗的地牢里的那天夜里,他从狱卒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词:“第二顺位继承人”,那代表的正是那位笑容可掬的贵族的身份。

  于是他终于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他本来应该知足,因为毕竟他已经手刃了仇人,可以安心的赴死去了,但是他求生欲却格外的强烈。要怪就怪那位大人吧!谁叫他让自己见识到美味的食物和漂亮女人的滋味!

  他在第二天被押送到刑场的时候,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然后在马车经过一座拱桥的时候,趁卫兵不注意跳进了湍急的河流里。

  他在荒野里躲避了五年,体验过杀戮滋味的他从这时起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他曾经洗劫过林中的一个猎人小屋,残忍的杀害那对猎人夫妻后,逼迫他们的女儿为自己烘烤美味的鹿腿肉。解决了口腹的欲后还在那姑娘的身上解决,最后一把火烧掉整个木屋。

  他享受这样的生活,从弗兰德斯到勃艮第,处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他扭曲的人性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牵挂,就是对他妹妹的思念。五年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回到他出生的那个城堡去看看,这时的他脸上已经长满了胡须,即使大摇大摆的从城门经过,都没有被守卫认出来。

  他找到了当年跟着他一起偷窃的几个流浪儿,最终打探到了妹妹的消息。在城堡外小镇里的妓院中,他看到了她。当年哭哭啼啼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现在也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正在用一块脏兮兮的麻布擦拭着上一个客人留在大腿根部的白色液体。

  她认出了他,惊喜的大叫起来,哭诉着自己被那位“亲切”的大人卖到了这个地方。而那位大人现在已经是城堡的领主了。

  她哀求着让他带她走,而他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之后,眼中带着怒火告诉她自己有些私人恩怨要处理,过了今晚才能带她走……

  这可能是这个命运坎坷的姑娘度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夜晚了。当暮色渐深,寻欢的客人纷纷离去之后,她便倚靠在妓院的大门口遥望着城堡的方向,任夏夜的蚊虫随意叮咬着她的肌肤。当天色渐明,城堡里的警钟逐一被敲响之时,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哥哥。

  巴瑞的脸上被利器划伤,眼皮都翻了出来,满脸是血,衣服也被扯破,却兴奋的告诉她,那个笑眯眯的大人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眼珠被他用手指抠了出来。他伸出手掌给妹妹看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珠,而妹妹则尖叫着催促他赶快逃跑。

  两人手拉手逃向山林的方向,但多年的营养不良终究还是拖慢了姑娘的脚步,追来的骑兵用一支箭矢射穿了她娇嫩的胸膛。

  “怪眼”巴瑞摇了摇头,他又在回忆这令他痛苦半生的一幕了,都怪他现在所在的这片山林,和当初的一模一样。

  他拍了拍身上的枯草,起身继续向前走。他还能到哪去呢?当年游荡于欧洲各地,召集起一帮不法之徒,最后选择在夏比镇附近的山林中安家,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他以为那里处于两国边境,又没有领主统治,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后来才发现镇子里有一个被唤做“爵士”的硬骨头,竟然抱着死磕到底的决心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

  他俩谁也吃不掉谁,就干脆这样无休止的对峙了下去。巴瑞偶尔能从附近行旅的手中抢到一些财物聊以度日,而夏比镇居民也人心惶惶不敢再轻易出远门经商。而这维持了数年的平衡,在那个黑头发的小个子出现后不久,就被打破了!

  那时候他的这支“巴瑞兄弟会”已经快要经营不下去了。夏比镇近几年越发的谨慎提防,他们不仅金钱被挥霍一空,连食物都快见底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手下在放哨的时候突然“失踪”,留下来的人吃着腐败的食物,很多人开始习惯性的呕吐和发烧。

  巴瑞始终享受着仓库里最新鲜的食物,并用武力压制着所有人的不满。即便如此,他依然时不时的看到手下的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并向自己投来不善的目光。

  当打劫弗雷泽的行动失败,两个强盗被杰森杀死时,他的威望跌落到了谷底,当天夜里便有人公开质疑他的领导。于是,被逼无奈的他只好同意前往林中隐士那里求助,希望老德鲁伊的药草可以救治他们生病的同伙,并挽救他在这伙乌合之众中的地位。

  “那个杰森!”巴瑞咬牙切齿的想着,“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去死呢!”

  他用登山杖用力的抽打着挡在面前的长草,但这举动完全无法发泄掉他腹中的怒气。最近这一次,他已经紧紧的掐住了那小子的脖子,一分钟,只要再给他一分钟时间,他就能完成他甜美的复仇。爱管闲事的盖洛德,谁知道他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那里正是他被盖洛德掷出时,撞上松树的位置。当初洞穴被洗劫一空,走投无路之时,他无奈的投靠了那个见不得人的宗教团体。那个喋喋不休的糟老头子真以为自己会皈依他那个破玩意,居然天天跟自己讲他和森林的可笑故事。

  当“那个人”找到自己之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即使为了让耳朵不被磨出老茧,他也必须得离开那里。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老不死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想到这里,他胸口的怒气又涌了上来,而且这彻骨的仇恨如同草原上蔓延的野火,越发的难以抑制。杰森,盖洛德,弗雷泽,我要让你们一个一个都像那莫兰一样,被锤子砸烂脑袋!

  还有那个男爵,几个银币就把自己打发了,让自己再也不要回去;留着山羊胡的福尔,带着他的兄弟跑了,丢下老子一个人。这山路!这该死的荆棘丛!这操蛋的鬼天气!

  于是他在这荒郊野岭当中,自顾自的暴怒着,诅咒着整个世界。他用手里的木杖疯狂的抽击着周围的灌木,惊起了一群小鸟扑拉拉的从树枝上飞了起来。他呼呼的喘着粗气,以为上帝对自己身上施加的不公已经无以复加。

  但是他彻彻底底的错了,因为他听见身背后传来一声粗重的低吼,转身望去,杂草丛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当他眯缝着眼睛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以后,浑身顿时凉了半截。

  一头棕熊!

  一头刚刚产仔,身后跟随着两只小熊的……雌性棕熊!!!

继续阅读:第二十二章 红发少女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血与钢的守望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