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暗搓搓的想。
下午在八宝楼的时候,因为某个人一直在旁边看着,搞得她某些喜欢吃的菜都没能多吃几口,还有那香喷喷的酒啊……
并且最近连糖都不让她多吃了。
花重锦:实在是太为难胖虎我了!
当时,白无泽不看着她,她也不至于跑去大鱼大肉的吃。
可这就跟你写作业是一个道理。
明明没有家长在旁边看着,你也可以好好的写作业,虽然也有会开小差的几率,但肯定会完成作业。
可家长就是不放心你,非得在你旁边儿全程监视,让你一点开小差的机会都没有,全程亚历山大。
“慢走呀。”
花重锦笑嘻嘻的挥了挥右手。
挥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迫不及待了,又补救了一句,非常小声的说道:“我等你回来呀,白七哥哥。”
白无泽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简直太舒坦了好吧。
“我忙完之后会尽快回来。”
他完这句话之后,又俯身凑到花重锦耳边。
“等我回来,锦妹。”
温柔的气息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了花重锦的耳朵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有两片软软的东西蹭过了自己的耳廓。
“……郡主?”
一直到郡主府的下人等不下去了,担心花重锦的身体在冷风中站久了不好,才迟疑的开口。
郡主这是被七王爷点穴了?
下人一脸疑惑。
这声郡主像是按下了花重锦身上的什么开关,只见她捂着一只耳朵,一言不发,扭头就进了郡主府的大门,那步子快的跟内急等不及一样(……)。
郡主府的下人:???
花重锦像一阵风一样冲回自己的房间,吨吨吨灌了几杯温茶才把耳朵上灼人的热度散去。
这人真是……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又捂住。
怎么说呢。
大概是“锦妹”这个称呼太戳她了吧。
花重锦小时候其实很喜欢看一些古装武侠电视剧。
那个时候她的家庭还没有变成后来那个糟糕的样子。
她和现在已经回忆不起容貌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一部他也已经想不起来名字的古装武侠题材电视剧。
里面有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可是两人之间的称呼却让花重锦感到很疑惑。
【“爸爸,这两个人,还有那两个人,他们之间是夫妻关系吗?”
七岁的小小锦盘腿坐在沙发上问旁边的父亲。
“是啊,怎么了?”
回忆不起面目的父亲道。
“可是这个大侠为什么叫他妻子‘芙妹’?那个女侠叫他夫君‘靖哥哥’?难道他们以前也是兄妹?”
小姑娘说出了大胆的言论。
花父噗嗤一笑,“这只是一种昵称,代表夫妻之间关系很好,很恩爱。”
“那爸爸你怎么不给妈妈起这样一个昵称呢?”
在七岁的花重锦眼里,父母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
“原来在小锦眼里,爸爸是大侠么?”
“嗯嗯嗯!”
女儿忙不迭点头的样子引得花父大笑。
“你们父女俩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花母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碗筷。
“没什么,没什么。”
花父笑着摇了摇头。
“小锦去洗手,我去帮我的‘云妹’端菜。”
花母名字里面正是有一个“云”字。
听到自己丈夫这么说,花母打了个哆嗦,嗔怪道:“干什么这么肉麻?”
花父却乐呵呵的说:“肉麻么?云妹?”
花母做出干呕状:“肉麻死了,饭都不用吃就饱了。”
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八岁的花重锦扒在沙发背上,一脸开心的看着父母玩笑。】
七岁虽然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可说来也是奇怪,他连钱是父母的长相都回忆不起来了,却还记得这件事。
然后花重锦又不禁去想,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决裂的呢?明明他们那个时候看上去那么的相爱。
……大概是因为父亲升职后一次又一次的晚归吧。
花重锦摸了摸腰间系着的紫玉铃铛,轻轻晃了晃,铃舌发出清脆的声响。
虽然人都已经不在了,可她这么多年一直都认为,那是恩爱夫妻之间才会有的称呼。
她和白无泽现在也是相互喜欢对方,他们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喜欢”,就是这样让人患得患失的事情。
不过花重锦认为自己从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放弃或者是后悔的人,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就能走到最后呢,对吧。
最起码,现在他们是相互喜欢的,喜欢到只要看到对方,想到对方,就会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喜欢到会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牵肠挂肚。
“咱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对吧。”
莹白的指尖缠绕在紫玉铃铛的流苏上面,花重锦自言自语道。
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起来这样引起人负面情绪的事了。
她同白无泽和她前世的父母总归是不同的。
别的不说,她最起码得相信自己吧,相信自己的眼光。
也就是花重锦,什么时候都不忘夸奖自己一番,也是很可以了。
而后,她站起身,扬声道:
“来人啊,本郡主要沐浴更衣。”
想那么多干嘛。
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谁还不兴“爱过”不是?
===
翌日——
“郡主,赫连太子又送来礼物了。”
花重锦捧着话本子,坐在窗边正看的入迷的时候,郡主府的管家如此汇报道。
话本子是白无泽担心她在家里待着无聊,所以特意从书斋里寻来的。
旁的人送来礼物,管家直接登记入库就可以了,可赫连鸣熙到底身份不同,是客,而且又是贵客,并且这次……
花重锦听管家这样说,眼睛从话本子上移开。
“怎么了?”
花重锦知道,若不是有重要的事,前管家一般不会来打扰她的。
管家:“赫连太子送来的礼物有些太过贵重,说是新年礼,这是礼单,请您过目。”
花重锦结果礼单,细细的看着。
“东西都在哪儿?”
“回郡主的话,都还在前院儿。”
“送礼的人呢?”
“那些人放下礼物之后就走了。”
过完一遍礼单,花重锦便心中有数了。
送来的东西确实贵重了些,但若直接退回去也不太合适。
“从库房里挑一些差不多规格的,给赫连太子送过去吧,也说是新年礼物。”花重锦道。
花重锦和赫连鸣熙坠崖的消息封锁的很好,整个皇城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连郡主府的管家都以为,自家郡主其实只是在上阳宫里打冰球时不小心受的伤。
眼下赫连太子的礼物频频相送,这次又送来了这么些贵重的东西,自家郡主虽说是回礼,可是不知内情的管家怎么想着,也觉得不太对,可要说到底哪里不对,管家又说不出来。
瞧着自家郡主又半躺回去,拿起了话本子,管家也就没在说什么,行过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领馆——
这里是北狄使团的落脚处,除了北狄使团,原本还有其他几个国家的使团在此处。
盛京之中,像这样接待外国使臣的领馆还有很多。
只不过临近新年,其他国家的使团能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北狄使团待的这个,也就只剩下北狄了。
并非他们赖在这里不走,而是入冬之后,从关外到北狄这段路程不止遥远,而且还气候恶劣。再者,加上赫连鸣熙的伤势,又如何能长途跋涉?
“太子殿下,您的药好了。”
婢女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来到赫连鸣熙床前。
原本躺在床上假寐的赫连鸣熙听到这话,闻到这味道,眉毛不禁抖了抖。
当然,除了他本人,就再无旁人发现了。
“扶孤起来。”
婢女将汤药暂时放到一边,起身去扶赫连鸣熙,并且朝他身.下塞了软枕,好方便他倚靠。
“殿下,请用药。”
婢女躬身,恭恭敬敬的将汤药举过头顶。
赫连鸣熙拿过瓷碗,一饮而尽。
那爽快的姿态,仿佛方才嫌弃,不想吃药的人不是他。
太子殿下表示:就算汤药再苦,就算孤断了腿,可孤还是天底下最帅的那只崽儿!
花重锦要是看到现在的他,估计那现幸灾乐祸表情挡也挡不住。
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服用汤药了。
虽然还是药没停,可好歹她服的都是药丸,还是白无泽抽时间为她特意弄得,心疼她怕苦,里面放了好多蜂蜜,虽然不是含化,可甜甜的咽下去又有什么不好。
这就是有一个大夫男朋友的好处了。
苦哈哈的喝完汤药的赫连鸣熙拿过托盘上的杯子,用里面的温水漱了口。
“行了,下去吧。”
“是,奴婢遵命。”
端着托盘下去的婢女,转身遇到了一个身形清瘦,年近不惑的男子。
“太子师大人。”
婢女屈膝行礼。
男子目不斜视,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同婢女擦肩而过。
这人正是赫连鸣熙的老师,北狄的太子师——离卫崇,也正是他,在赫连鸣熙坠崖之后,及时安抚住了北狄众人,没有闯下祸事,也没有落下把柄。
“太子殿下,日安。”
离卫崇躬身,一手背过身,一手握拳放在胸前。
这是北狄独有的礼节。
“老师免礼,快快请起。”
半靠在床上的赫连鸣熙道。
离卫崇从善如流的直起身,“微臣从太医那里得知,太子殿下伤势恢复的很好,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离卫崇捋了捋胡子,一双眼睛里,眸光清正,但是因为岁月而在眼角留下的细纹,却又让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书生多了几分锋利。
赫连鸣熙从来不会小瞧自己这位老师。
“老师,使团里三弟的人可查出来都是哪些了?”
离卫崇颔首,“这是自然,请太子殿下放心。”
赫连鸣熙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笑,带着意料之中的味道。
“孤就知道,老三坐不住的。”
赫连鸣熙口中的“老三”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赫连宗韶,是个有野心也有些小聪明的人物,只可惜他的聪明比不上他的野心,也就不足为惧了。
“微臣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派人盯住了那些人,太子殿下放心,这群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离卫崇捋了捋胡子道。
“这个孤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这一趟他们什么也做不成。”赫连鸣熙道,“只不过轻易就饶过他们,也太便宜老三了,既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总该付出些代价,您说对吗?老师。”
离卫崇:“太子殿下说的是,这是当然。”
“只是公主殿下那里被喜欢给了闲散宗室,您……”
赫连鸣熙摆了摆手,“她的羽翼已经被我除去,嫁人之后跟随那位闲散宗室回归封底,远离了盛京这个权利斗争的中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不必再理她了。”
离卫崇默了默,“是。”
“微臣还有一事,想请太子殿下解惑。”
赫连鸣熙:“您说。”
离卫崇:“微臣听了您多次浔阳郡主赠以厚礼,不知是何用意?”
在离卫崇看来,这位浔阳郡主虽然身份特殊,极受淮阳王重视,可在盛京里一无势力,二无根基,只是攀附在淮阳王府上面,又有什么拉拢的必要?
离卫崇作为正直的太子师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脑内重点一歪,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赫连鸣熙的本质。
赫连容栎为什么这么疯狂他不是不知道……
“咳,微臣听闻您坠崖之后是浔阳郡主救的您?”
赫连鸣熙:“老师既然已经知道,那想必也就明白了孤的用意吧。”
离卫崇看着笑靥如花的太子殿下,不由得默了默。
那位浔阳郡主生的确实如花似玉……
不,他这个老头子不想知道。
“殿下,咱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没必要取回去,一个对您毫无助力的妃子。”
离卫崇口中的“目的”自然就是越过赫连鸿达,赫连鸣熙以北狄继承人的身份私底下同都邑皇帝所签的条约。
浔阳郡主虽然受到淮阳王爱重,可中原有句话说的很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不太恰当,可是情况大抵相同,淮阳王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越过都邑皇帝去帮异国的妹婿,更何况这个“妹妹”还是妻妹,这可不是家事了。
得不到淮阳王府的助力,那可不就是走了一步废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