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干衣服后，张皓掀开一块窗帘查看外面的情况。
远处的码头依然燃烧着，火光穿透雨幕，将天空染成病态的橘红色。偶尔响起的枪声像钝器敲打铁皮，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房间里，小依靠在他身后瑟瑟发抖，潮湿的发梢还滴着水。张皓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两人就这样站在破败的窗前，望着远处地狱般的景象，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晚，窗外的暴雨渐渐平息，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在黑暗中规律地敲打着地面。
翌日，窗外晴空如洗，昨夜的暴风雨仿佛从未存在过。
张皓皱着眉头，这样的天气，恐怕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海岛上就会重新飘出粉色雾气。
“城市里不能待了。”张皓回头看向小依，后者才刚刚睁开眼睛，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
“收拾东西，我们往森林走！”张皓快速将剩余的干粮塞进背包，动作利落地系紧鞋带。
“去森林干什么？”小依揉着惺忪的睡眼，某一刻瞬间清醒：“天晴了？”
张皓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周，从货架上扯下几块防水布。
“岛上的积水太多，等太阳一出来，只怕会比昨天的环境还惨烈。”他动作顿了顿，想起那些被酸雾腐蚀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森林或许会好一些。”
事实上，按照之前大乘岛的那次经历，森林的环境确实比城市更好，最起码在深山老林里，不曾看见有粉色雾气出现。
后来张皓也在蓝白小镇做过试验，吸收过粉色雨水的土壤，即便暴露在阳光中，也鲜有粉色雾气。
十分钟之后，两人踩着晨露迅速离开卖场。
此时此刻，太阳还没有完全从天边显露，城市里一片安静。
张皓不时抬头观察天空，那片湛蓝在他看来就像一张随时可能撕裂的幕布。
进入森林后，清新的空气暂时冲淡了血腥味。张皓站在一处山坡打量附近，最终选择了向西进发。
之后的时间，张皓拉着小依在松林间快速穿行，可很快衣物就被露水浸透，潮湿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刺骨的凉意。
“幸好在大卖场拿了这些。”小依从背包里抽出几件干衣服，也扔给张皓一件。
不过注意到男人投来的视线，小依红着脸脱下衬衫，露出一道夸张的曲线，甚至还在空中大幅度抖动。
“别看了！你也快点！”小依嗔怪道，直接在身上套了一件T恤，里面什么都没穿。
张皓舔了舔舌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只能压下心中的躁动，随后将两人湿透的衣服直接扔在了树梢上。
西边的地势逐渐升高，茂密的树冠虽然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但偶尔透过枝叶的缝隙，仍能看到远处城镇上空蒸腾的粉色雾霭，像一层妖异的薄纱笼罩着废墟。
不久，森林也逐渐被阳光穿透。
张皓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望向四周，发现森林里虽然也起了雾气，但并不是那种腐蚀性极强的水汽。
看起来，森林暂时安全。
“张皓，前面有块岩石！”小依压低声音，指向一处突出的花岗岩平台。岩石背面天然凹陷，形成了一个勉强能容纳两人的隐蔽空间。
张皓先爬上去探查，确认安全后才伸手把小依拉了上来。
之后，他又从背包里抽出防水布，仔细地铺展在凹陷处，又用几块碎石压住四角，搭建成一个简易的栖身之所。
时间到了正午，阳光从天空直射下来。
岩石的对面，依然是城市的一角，不过此刻那里已经完全被粉色雾气笼罩，在光线的折射下，浮动着梦幻的光晕。
看见这一幕，张皓和小依谁都没说话，在默默吃完半块压缩饼干后，紧挨着靠在岩石上休息，静静等待天黑返回城市，再寻找离开海岛的办法。
正午过后，小依忽然轻声道：“你闻到烟味了吗？”
张皓立刻警觉地直起身子，从岩石下探出头，小心翼翼查看着森林附近的情况。
很快他便发现，在下方的林间空地上，几十个人正在谨慎穿行，他们腰间别着枪支，手中的砍刀不时劈开挡路的枝条。
队伍末尾的两个男人吸着烟，随手又将烟蒂弹进灌木丛，火星在潮湿的落叶间明灭。
“他们也来森林了。”张皓贴着岩石缓缓下蹲，将小依护在身后。
这群人显然也发现了森林能屏蔽粉雾，正朝这个方向推进。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最终在距离张皓和小依五百米外停下，开始搭建临时营地。
金属碰撞声和粗哑的笑声隐约传来，与远处笼罩小镇的粉色雾气一样令人不安。
“会发现我们吗？”小依始终感觉到不安。
张皓摇头：“难说，不过这片林子灌木密集，就算发现我们，也很难第一时间赶过来。”
可不久，林间的寂静又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
张皓警觉地探身望去，只见一批衣衫褴褛的幸存者跌跌撞撞地冲进这片森林。他们面色惨白，身上还带着一些粉雾腐蚀的伤痕，不过在看到纹身人的营地时明显僵住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最终，或许是顾及森林里未知的危险，两拨人骂骂咧咧地退到灌木丛的两端，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见到这一幕，张皓也略微松了口气，拉着小依继续躲藏起来。
不久，随着夜幕降临，两个营地各自燃起微弱的篝火，火光在黑暗中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下降，张皓便轻声道：“我们回镇上吧。”
小依点点头，森林里并不安全，且越来越重的潮气已经再次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可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掠过脊背。张皓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的树影间，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缓缓蠕动……
张皓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树干”竟诡异地扭动起来——那分明是一条水桶粗细的森蚺，漆黑的鳞片在月色中泛着湿冷的光泽。
“别动！”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小依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看到更多的蛇影正在四周的树冠间游走。
“慢慢退回去！”
张皓用气声指示，两人如同慢动作般重新滑入那道狭窄的岩缝，好在整个过程并没有引起大蛇的注意。
紧接着，张皓将两边尚未收起的防水布重新拉起，将他和小依再次遮掩起来。
下一秒，外面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操！是巨蟒！”
“点火！快点火！”
整个森林瞬间炸开了锅。
两拨人马再也顾不得敌对，纷纷抄起燃烧的树枝疯狂挥舞。
小依吓得张大嘴巴，却被张皓死死捂住，两人蜷缩在岩缝最深处。外面的惨烈厮杀透过缝隙传来，每一次惨叫都让他们的肌肉绷得更紧。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浑身是血的纹身人重重撞在他们藏身的岩壁上。那人半边身子都被大蛇咬得见了骨头，却还死死握着一把砍刀。
他的眼睛突然透过防水布的裂痕，对上了张皓的视线。
“救……”那人刚吐出半个字，就被一条巨蚺拦腰卷走。蛇身扫过岩壁，震落的碎石砸在张皓背上，火辣辣的疼。
“啊！我的腿！”
“开枪！杀了这畜生！”
张皓看见一条巨大的森蚺被五六个纹身人用枪支打成了筛子，却在临死前绞碎了一个年轻人的胸腔。
鲜血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黑色，渗入泥土发出滋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