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白雾,这是最初张皓他们给对方取的名字。
虽然在海上碰见过数次,可至今他们都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自然现象,还是某种生物的聚合体,又或者是其他难以理解、超过他们认知的东西……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
“都小心点。”张皓沉声道,既然他们已经从地下车库出来,那么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找到李娆和宋卉宜她们。
至于离开济州岛,估计很长时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邮轮……”舒雅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嘶哑,“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看?整艘船的物资,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张皓沉思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期盼的眼神。
邮轮上的物资确实很多,或许在经历过菌丝白雾的侵蚀后,依然可能储存着足够他们生存数月的食物和必需品。
“做好防护。”张皓最终点头,但语气异常严肃,“但必须速战速决。”
众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却发现短短几小时内,整座城市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曾经还算完整的街道,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不时有建筑外墙剥落,砸在地上碎成一滩灰白色的粉末。
柳依依不小心碰倒一根路灯杆,那金属支柱竟像脆弱的饼干般断成几截,断面呈现出诡异的蜂窝状结构。
“小心头顶!”张皓突然大喊。一栋六层高的公寓楼外墙突然整片剥落,混凝土碎块如雨点般砸下。
众人慌忙躲进一家商铺的屋檐下,沈默的脸上还是被飞溅的碎块划出一道血痕。
而沿途的绿化带里,原本就萎靡的植物此刻已经完全枯死。
棕榈树的叶子变成了半透明的薄膜,轻轻一碰就碎成齑粉。
公园里的草坪也覆盖着一层半凝固的黏液状残留物,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当太阳升至正午时分,他们才算有惊无险抵达了港口。
可眼前的景象再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海水已经退潮,露出大片布满孔洞的海床。那艘巨型邮轮则倾斜着搁浅在沙滩中,船体上的腐蚀痕迹比想象中更加严重,整个右舷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的“骨架”。
不过眼尖的张皓发现,邮轮的内部空间似乎完好无损,并没有侵蚀太多,当然这艘邮轮铁定是没办法再启动了。
船体倾斜的角度让登船变得异常艰难。
张皓率先攀上锈蚀的舷梯,金属框架在他手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呀”声,每一步都谨慎地试探着承重能力。
当他终于翻上甲板时,扑面而来的景象又让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沉——
那些曾经在甲板上精心培育的草药和作物全部化作了脆弱的空壳,海风拂过时,干枯的叶片便簌簌碎裂,如同被焚烧过的纸灰般飘散开来。
柳依依蹲下身,手指刚触碰到一株大蒜的残骸,整株植物就瞬间坍塌成一堆细密的粉末。
其他女人看见这一幕,都变得沉默起来。
“别发呆。”张皓吸了口气,沉声道,“去船舱看看。”
实际上,船舱内部的情况比预想中好很多。
虽然走廊墙壁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腐蚀痕迹,但大部分密封的房间都完好无损。
林冉儿走进一个房间,随手打开一个柜子,惊喜地发现成箱的罐头和食品完好无损,没有一点损伤。
“这里还有三台净水器,还有羽绒服!”沈默的声音远远传来,越是往船舱深处找寻,完好的物资就越多。
这个时候,张皓庆幸自己并没有拒绝来这里,否则他们在济州岛的日子虽然不至于太难,但一定不会太好过。
济州岛真正的寒冬马上就要来临,物资和保暖才是最关键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口神秘的铁锅居然也在这次灾难中保存下来,而且当时发现它的地方就在船头的位置。
这一天之后的时间,大家都在邮轮上搬运物资,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全部堆砌在岸边。
渐渐地,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片海滩。
张皓站在沙滩上,看着最后一箱罐头被小心地码放整齐,女人们疲惫但满足的脸庞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生动。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吧。”他指了指沙滩高处一片干燥的沙地,“轮流守夜,其他人好好休息。”
篝火很快点燃,跳动的火焰驱散着傍晚的寒意。
柳依依用从邮轮上找到的锅具煮着热汤,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林冉儿细心地为每个人分发羽绒服,岛上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不少地方甚至出现冰霜。
张皓独自走到海边,望着逐渐被夜色吞噬的海平线。潮水开始缓慢上涨,轻轻拍打着布满孔洞的礁石。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宋卉宜她们,也不知道那三个女人现在如何?是否也找到了安全的栖身之所?又或者情况糟糕到……
“吃点东西吧。”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她们会没事的。”
张皓接过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希望如此。”
夜风渐起,带着咸腥的海水气息。
沈默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神复杂,良久才转身离开,朝着营地走去。
翌日一早,张皓被人摇醒,睁开眼睛发现天色早就亮了。
“东西都整好了吗?”
“差不多了。”叶书瑶哈了口气,“带不走的东西,暂时只能埋在地里。”
张皓点点头,他们人员有限,根本带不走如此多的东西,每个人的背包里塞了一个星期的干粮,以及一些应急物品,光是这些就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雨三个孩子,也有各自的救援背包,东西少了一点,但该有的一个不少,包括最珍惜的血色药水和虫膏。
离开前,张皓又检查了一遍物资,确认无误后,这才带着女人踏上昨天来时的路。
就在张皓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中时,海岸边的礁石后缓缓站起一个佝偻的身影。
男人枯瘦如柴的手指紧握着一把生锈的铁铲,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远去的队伍,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
“蠢货……”他嘶哑地低语,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埋东西……以为没人看见?”
铁铲狠狠插入沙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男人疯狂地挖掘着,沙粒飞溅到他布满污垢的脸上。当铲尖终于碰到防水布时,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脏污的指甲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裹。
……
时间再次临近中午,张皓带着女人们正穿行在菌丝腐蚀后的城市废墟中。
整条商业街的建筑物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玻璃橱窗化作了满地晶莹的碎渣。
张皓示意众人保持警戒,两边的房屋摇摇欲坠,风吹过建筑孔洞发出的呜咽声,也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你们看那边。”叶书瑶压低声音,指向约两百米外的一排建筑。
那些楼房的墙壁光滑平整,窗户玻璃完好无损,与周围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小心点。”张皓叮嘱道,于是带头走了过去。
大家的速度都很慢,警惕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而随着他们深入街道,一个诡异的规律逐渐显现——整条马路中央仿佛被划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分界线。
右侧的建筑完好无损,墙壁光洁如新,甚至有几户人家的阳台上还晾晒着衣物,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而左侧的建筑则千疮百孔,布满蜂窝状的腐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