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声音很低，却像刀子一样冷硬。
“在这种地方，杀人不需要太多理由。”她随手翻过一个倒塌的货架，指尖沾满灰尘，“也许是为了独占食物，也许只是单纯觉得我们碍事，又或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柳依依苍白的脸，继续道：“他已经饿疯了，想吃人肉……”
柳依依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沈默弯腰从缝隙里抽出一包被压扁的饼干，塞进背包：“饥饿和恐惧会把人变成野兽，甚至比野兽更残忍。”
柳依依不说话了，只是机械地翻找着货架，可她的动作明显变得僵硬，眼神时不时飘向超市入口，仿佛黑暗里随时会扑出一个食人的怪物。
沈默看了她一眼，语气稍微缓和：“害怕了？”
柳依依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怕就对了。”沈默淡淡道，“恐惧能让你活得更久。”
这个时候，张皓从外面进来，脸色凝重。
“尸体不见了。”
闻言的柳依依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不见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张皓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刚才我听到声音赶过去，结果车里只剩一滩血。”
柳依依浑身一颤，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超市里一片死寂，沈默刚才的话也被其他人听见，现在想来，浑身都在发冷。
一旁的沈默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转头看向男人：“张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张皓点点头，可他们又该如何离开呢？
众女又默默低头找寻物资，偌大的超市，脚步声显得格外空旷。
……
这边，张皓已经独自返回地下车库，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汽油的味道。
“那个杀手，到底在哪里？”
张皓皱起眉头，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从之前在厕所的经历来看，杀手似乎也能够夜视，否则当时对方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不会果断开枪。
幽闭的车库里，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粗喘。
张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沿着墙壁来回走动，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
突然，他停住脚步。
“滴答——”
微弱的滴水声从车库深处传来，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非常清晰。
张皓屏住呼吸，整个人融入黑暗，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声源方向。
循着水声，他来到一处堆满建筑废料的角落。碎裂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杂乱地堆积着，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张皓蹲下身，发现地面有一片不规则的反光区域。
“排水系统……”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借着狭窄的视角，张皓仔细检查地面。在积水的边缘，隐约可见一个长方形的轮廓。
他立即动手搬开覆盖在上面的碎石块，飞扬的尘土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过很快闭上嘴巴，警惕看向四周。
当最后一块混凝土板被移开时，一股带着霉味的冷风突然从地下涌出。
同一时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严重变形的金属格栅，其下的排水管道足足有80公分宽，黑黝黝的洞口像一张饥饿的嘴。
“那么大的排水口？”张皓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他立即转身返回超市，脚步比来时更加急促。
五分钟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排水口前。张皓打头阵，目光一直看着四周。
“确定能出去吗？”柳依依紧张地绞着手指。
“留在这里更危险，”舒雅斩钉截铁地说，“那个杀手随时可能回来……”
其他人点点头，已经开始检查物资，准备进入下水道。
这个时候，一直留意附近的张皓突然发现，在排水口内，竟然有一道清晰的鞋印。
“会不会是你的？”林冉儿眨了眨眼睛。
张皓脱下鞋子，比对了一下，摇头：“不是，而且我之前观察过，通道内并没有鞋印。”
队伍的气氛，急转直下。
很明显，在张皓离开排水口的那几分钟，有人已经进入通道。
“是杀手吗？”有人不安道。
张皓皱起眉头：“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进去，而且速度得快一点！”
谁都无法揣摩人性，万一对方在离开之后将通道摧毁，张皓和女人们恐怕一辈子都出不去！
“我先行一步。”张皓将身上多余的物资留给其他人，“如果出现岔路口，我会在附近留下标记，你们按照标记走！”
不等众人回应，他已经转身弯腰钻入排水管道。
潮湿的金属壁立刻浸透了他的衣袖，霉味混合着腐臭扑面而来。
管道内的空间也比想象中更狭窄，张皓不得不弯腰前行，心中催促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混着管道里的水珠不断滑落。
另一边，看着张皓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沈默率先弯下腰钻入管道。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习惯这种逼仄的环境。
柳依依紧随其后，潮湿的管壁立刻贴上了她的脸颊，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管道内弥漫着刺鼻的霉味和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陈年的灰尘。
其他女人也陆续跟紧，叶书瑶殿后，不时回头张望，警惕着可能从后方出现的危险。
好在这一路，并没有发现其他岔路口，只是通道越来越狭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再坚持一会！”沈默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高度在上升，我们应该从停车场出来了。”
柳依依感觉自己的腰已经酸得失去知觉，膝盖也被粗糙的管壁磨得生疼。其他人也好不到哪，林冉儿刚刚恢复的脚踝，这会也隐隐作痛，勉强跟上队伍。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变成了一个清晰的圆形出口。清新的空气从那里涌入，冲淡了管道内令人窒息的腐臭味。
“到了！”沈默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激动。
她加快速度向光源爬去，身后的女人们也精神一振，原本疲惫的身体仿佛又涌出了新的力量。
当她们一个接一个钻出管道时，发现张皓正站在出口处警戒。
直到看见所有人都安全抵达，男人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这一路虽然艰辛，但好在没发生预期中最可怕的情况。
晨曦渐渐显露，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众人身上，也照亮了眼前骇人的景象！
女人中柳依依第一个发出惊呼，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原本繁华的海滨城市，此刻竟变成了一片恐怖的废墟。
目之所及，所有建筑都像被某种强酸腐蚀过一般。
高楼大厦的外墙布满蜂窝状的孔洞，玻璃幕墙早已融化殆尽，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诡异地支棱着。
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沥青路面呈现出诡异的泡沫状结构，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还在持续腐蚀，整个地面都被抬高了一截。
“幸好跑得快……”
看着眼前的惨状，每个人都后怕不已。
林冉儿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踩碎了脚下一块看似完好的地砖。
下一秒，那砖块竟像风化千年的枯骨般，瞬间碎成齑粉。其他人这才发现，附近整片广场的地面都覆盖着这样一层灰白色的粉末，每一步都会扬起细小的尘埃。
“不是腐蚀。”张皓看着四周摇摇欲坠的高楼大厦，这些更像是从内部改变了结构，一个个蜂窝状的残缺，不堪一击。
“那白雾……到底是什么？”柳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惜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晨风吹过，卷起地面的灰白色尘埃，在空中形成一道朦胧的薄雾，仿佛在嘲弄着这群侥幸逃生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