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径了一段时间,张皓和佝偻男人艰难地爬出通风管道,刺骨的寒风立刻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街道上积雪已深,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冰冷刺骨的雪水渗进靴子,冻得脚趾发麻。
“不能停!那些畜生很快就会绕过来!”男人捂着腹部的伤口,声音嘶哑。
他佝偻着身子前行,鲜血还在流淌。
看到这一幕,张皓蹙眉,暗道对方腹部的伤难道是林冉儿弄去的?
他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你最好别耍花样。你挟持的那个女人到底在哪?”
男人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想见她?先活过今晚再说。”他指向街道尽头,“那边……有个书店……地下室可以躲……”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瘆人。
张皓咬了咬牙,拽着男人向前走去。
书店的招牌被积雪覆盖了一半,玻璃门早已破碎。
两人跌跌撞撞地闯进去,扑面而来的是纸张霉变的气味。书架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地下室……在后面……”男人虚弱地指着一个隐蔽的楼梯口。
张皓警惕地检查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押着男人下楼。
地下室比楼上温暖许多,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借着打火机的微光,张皓看到墙角堆着几个鼓鼓的麻袋,地上散落着啃食过的骨头。
“你在这里生活过?”张皓皱眉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踉跄着走到一个铁柜前,从里面翻出半瓶白酒,直接对着伤口浇了下去。
顿时,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然后瘫坐在地上,呼吸粗重。
不过下一秒,张皓的枪口再次死死抵在男人的太阳穴上,声音压得极低:“最后问一次,地下室的女人到底被你放在哪?别以为狼群来了我就不会开枪——”
话音未落,头顶的木地板突然传来“咯吱”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缓慢而谨慎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尖锐物体刮擦木板的刺耳噪音——像是爪子在试探地板的承重。
狼群赫然进入书店。
张皓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放心吧,它们进不来的。”佝偻男人似乎很自信,调整了一下坐姿,竟然开始闭目养神。
足足半个小时以后,那些刮擦声终于消失了。
也就在这一刻,张皓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拳头狠狠砸在男人脸上,指关节传来皮肉撞击的钝痛。
男人的头猛地后仰,撞在铁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鲜血立刻从鼻孔涌出。
“说!”张皓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那个女人到底在哪?”
男人咳嗽着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却咧开嘴笑了:“你不敢杀我……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她了……”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却透着诡异的笃定。
张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尖抵在男人喉咙上:“你以为我真不敢?”
刀刃划破皮肤,一道血线顺着男人的脖颈流下。
但男人的眼神依然疯狂而镇定,甚至主动向前挺了挺脖子:“来啊……下手啊……”
刀尖微微颤抖。
张皓的呼吸越来越重,脑海中闪过林冉儿的面容。
他确实不能冒险,如果这浑蛋说的是真的……
“砰!”
张皓突然调转刀柄,狠狠砸在男人额头上。男人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下一秒,张皓似乎也耗尽了精力,瘫软在地上。
“林冉儿……”
看着身旁没有熟悉的人,张皓只感觉到荒诞,似乎从踏上济州岛以来,他就一直在经历分别,直到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皓猛地站起身,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驱散了那股压抑的窒息感。
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不能被这疯子控制节奏……”他低声自语,迅速站起身来。
进来时,他曾经看见书店门口有一个竖井。
很快,在确定书店没有狼群后,张皓粗暴拖着昏迷的男人来到竖井旁,用断裂的书架绳索将他双脚捆住,倒吊在井口上方。
男人腹部的伤口因重力作用开始重新渗出更多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入漆黑的竖井深处。
很快,对方挣扎醒过来,面容扭曲。
“你……干什么?!你疯了!”
这个时候,张皓冷眼看着他腹部的伤口,确定那竟然是枪伤,边缘焦黑的创口格外清晰。
林冉儿的手中,确实有一把袖珍的女士手枪。
这一刻,张皓看着佝偻的男人,心里萌生一个念头。
井底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金属壁上攀爬。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开始疯狂扭动:“不……是那些老鼠……快拉我上去!”
张皓蹲下身,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现在愿意说了?”
“说什么?!”男人突然又变了脸,“你不会让我死的……我如果死了,你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
“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
张皓的话,令佝偻男人瞳孔一缩。
“你,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你既然不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张皓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我现在只想看着你被老鼠吃掉……”
旋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在绳索上疯狂扭动,鼠群的窸窣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缓缓站起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男人终于崩溃地尖叫起来,“我告诉你,你先把我放了!”
“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张皓冷冷转身。
井底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几只红眼老鼠已经爬上了井壁,距离男人的头部只有不到一米。
“求求你……”男人涕泪横流,“拉我上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张皓沉默了几秒,突然抓住绳索猛地一拉。
男人发出痛苦的嚎叫,但总算被提到了安全高度。
“说!”
男人剧烈喘息着:“她打伤我之后就跑了!”
“在哪里打伤你?”
“就在你们那个地下室!”
张皓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吊坠:“那这个吊坠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了一眼,艰难咽了咽口水:“这是我从那个女人脖子上抢来的,最后丢了……”
张皓猛地拽紧拳头。
突然,绳索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承载自己的绳索,竟然在断裂!
“快!快拉我上去!”
张皓犹豫了一下。
下一秒,绳索彻底断开。
“不!”
男人的惨叫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看到这一幕,张皓并没有任何感触,转身大步走向外界。
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他拉紧衣领,目光坚定地投向风雪弥漫的街道。
“冉儿……”他低声呢喃,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风中。
夜晚的温度实在太冷了。
在得知林冉儿并没有受伤后,张皓便立刻往回赶,他只希望现在对方能够藏起来,度过今晚的严寒风暴。
在厚重的积雪中跋涉了近一个小时,地下室的入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张皓很快来到门前,刚准备打开门,他便看见在门框边缘的积雪上,竟然有几个逐渐被风雪掩埋的脚印。
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喉咙发紧。
轻轻推开门,地下室里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隐约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