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实验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皓和小依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颗琥珀色的药丸上,只有通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
小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被咬得发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中交织着渴望与犹豫。
“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皓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将药丸递了过去:“给你,拿着。”
怕她听不懂,张皓还用英文说了一遍。
小依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眶瞬间红了。
她迅速来到实验室的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机器,张皓看了一眼,猜测这是一个翻译器。
果然,随着小依打开它,机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小依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
片刻后,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为什么给我?你也会感染……]
"我知道。"张皓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但你比我更需要它。你的症状已经开始显现了,不是吗?”
小依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张皓,她下意识卷起袖子,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红斑——那是刚才出现的。
连张皓都想不到,血肉溃烂会在今晚来袭!
可不一样的是,在这个实验室里,张皓发现血肉溃烂出现的症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快吃吧,一旦开始溃烂,那种滋味可不好受。”张皓轻声说道。
小依的眼泪止不住流出,打开药丸后,却停了下来:“可是……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有办法。”张皓已经打开了背包,同时双眼警惕看着刚才进入的铁门,“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快吃了它。”
小依点点头,流着眼泪将药丸吞了下去,在这个人性泯灭的地方,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与此同时,张皓也将背包里的虫膏取出,将一部分递给小依,让她帮忙涂抹自己的身体。
虽然好奇,但小依还是快速照做。
这一刻,张皓又想起在外纵火的幸子,心中焦急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先不涂了,我们出去!”
张皓穿好衣服,涂抹了一遍虫膏的身体,勉强能够抑制血肉溃烂带来的痛苦。
而小依,脸色苍白,虽然吃了药丸,但药效的发挥还需要一段时间。
从这一点也可以得出,这种通体琥珀色的药丸,其药效不及蓝色药丸,但吃下之后大概率是可以成功抑制身体的溃烂。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皓指了指实验室被隔离的那具感染者,如今有了翻译器,他也能询问小依一些事情。
小依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我们被奴役中的一人。”
“我只知道,每次血肉溃烂来临之前,都会有不少人消失。”
“至于这种药丸,海盗也很少,因为之前,我看见他们都是兑水喝的,但想百分百活下来,最少也得吃一颗。”
“至于我们,很多人其实没见过这种药丸,每次灾难来临的时候,海盗只是给我们服用一些汤剂。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汤剂其实都是一些未加工的原材料,只要量足,还是能够起到一些效果的……”
“还有你之前得到的药丸,都是一些副作用很大的半成品,一开始我们也不太懂,后来才知道,那是海盗用来试验药品安全性的……”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张皓有些狐疑。
闻言的小依,脸色瞬间惨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嘴唇颤抖,最终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微笑:“这些黑人……每次玩女人玩嗨的时候,总喜欢炫耀一些东西……”
张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撕开了对方最血淋淋的伤疤。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道歉?安慰?在这种残酷的回忆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没关系的。”小依声音很低,其实她现在能活着,已经比其他同伴幸运很多。
很快,两个人打开了另一道铁门,顺着通道向前走,他们转眼便来到了尽头。
“小心点。”张皓对小依说道,示意对方躲在他的身后。
尽头依然是一条铁门,张皓轻轻推开,一股咸湿的海风徐徐吹来。
下一秒,张皓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此刻冰冷的铁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黑人海盗的尸体。
远处,山火的余光映照在血泊中,将整片甲板染成诡异的橙红色。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海风的咸腥,呛得人几欲作呕。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依的声音在发抖,手指死死攥住张皓的衣角。
“躲进去!”张皓一把将她推进通道,自己则强忍着体内翻涌的灼痛感向前走去。虫膏的药效正在消退,皮肤下的血管开始不安地跳动,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
当他踉跄着来到船头时,瞳孔猛地一缩。
两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立,一个拿刀,一个持枪,即使看不清正脸,张皓也知道他们是谁。
“胡天一!”
“幸子!”
嘶哑的呼唤脱口而出,然而下一秒,张皓突然跪倒在地,身上皮开肉绽,虫膏的药效还是没能抵挡住血肉溃烂!
前方,听到动静的两个人立刻回头,在看清楚张皓时,胡天一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陌生。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狞笑,然后箭步上前,军靴狠狠踹在张皓胸口!
下一秒,张皓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断栏杆坠向漆黑的海面。在失重的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小依从船上跳下,以及幸子那张动容的俏脸。
……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模糊的碎片。
当张皓再次睁开眼睛时,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他仰躺在冰冷的沙滩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晨曦的微光刺痛了他溃烂的眼睑,右眼的视野已经蒙上一层血色的雾霭。
“呃啊……”
张皓用后脑勺抵着潮湿的沙地,试图通过这种拉伸来转移痛苦。
皮肤与砂砾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腐烂的皮肉在沙粒间留下暗红的痕迹。
当余光瞥见左侧躺着的人影,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是小依!
女孩苍白的脸上沾满沙粒,淡金色的长发被海水凝结成绺。她胸口的高耸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至少还活着。
昨晚,应该是她救了自己。
“傻姑娘……”张皓嘶哑的低语,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这让他又不禁想起幸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以为幸子会救自己,如今看起来,这女人还挺狠,不过自己在岩洞里做的那些事情,换个女人估计也一样。
此时此刻,他使不出半点力量,血肉溃烂依旧在摧垮着他的身体。
“这样死去,也太窝囊了……”
黑暗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张皓的意识在剧痛与昏迷间浮沉。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海浪拍岸的声响,一种虚弱感正渐渐飘向空中……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个念头还未消散,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掌心传来。
张皓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只海鸟贪婪地啄食——它正在撕扯他手掌上溃烂的皮肉。
下一秒,张皓猛地攥紧五指,海鸟在他指缝间剧烈扑腾。
没有犹豫,他弯曲手臂,一口咬住还在挣扎的海鸟,牙齿刺穿羽毛,直接撕下一块带血的胸肉。
温热的鸟血灌入喉咙,暂时缓解了体内灼烧般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