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应该出现在一起……”
张皓摇了摇头,心中的疑惑如同海潮般翻涌。
他盯着这些衣着光鲜的尸体,眉头越皱越紧。为什么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会集体死在漂流的集装箱里?为什么他们都感染了红眼病毒?更诡异的是,为什么这些本该毫无交集的人,会同时出现在同一艘船上?
还有一开始碰到的那个老僧,他又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为什么活下来的他,又选择了死亡呢?
一切如同迷雾,无法破解。
“张皓!”小依突然在游轮上喊道,“快回来!集装箱要沉了!”
张皓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猛地回头过,眼神中莫名流露出一丝惊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折返到一具男性尸体旁。那是个约莫四十岁的英国男人,身上的定制西装依然笔挺,只是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灰色。
他强忍着恶心,迅速解开尸体手腕上的机械手表。
“希望有用……”张皓低声呢喃,将手表塞进口袋。
就在他跳回木筏的刹那,集装箱发出巨大的金属呻吟声,开始急速下沉。海水翻涌着吞没了那些西装革履的尸体,最后消失在水面上的,是一只苍白的手,五指张开,仿佛在向天空控诉着什么。
之后的时间,张皓又陆续打开了几只集装箱,里面的情况如出一辙,全部都是尸体,没有任何幸存者。
再次从集装箱出来,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箱体,张皓的心情难以描述。
不久,木筏缓缓划回游轮,海面上漂浮的集装箱在晨曦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张皓再次回头望了一眼这片死亡海域,心中沉甸甸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海面突然泛起异样的波纹,数十道锋利的背鳍划破晨雾,在集装箱间急速穿梭。这些鲨鱼比昨日更加狂躁,它们用头部猛烈撞击着金属箱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咚咚"闷响。
很快张皓将木筏系回船尾,小依递来一条干毛巾,他机械地擦拭着脸上的海水,却怎么也擦不去那股萦绕不散的腐臭味。
甲板上,张皓掏出那块机械表,表盘在日光中泛着冷光。
小依有些好奇道:“这块表,有什么不一样吗?”
张皓深吸一口气:“我刚才翻过他的公文包,这表的主人是伦敦劳合社的精算师。”
“所以?”小依还是有些疑惑。
“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这块表的时间,或许会和格林尼治时间差不多。”
格林尼治时间,是以伦敦郊区的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为本初子午线(0°经线)所在地,这里被公认为全球时间和经度的基准点。
小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微微张着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张皓:“你连这个都知道?”
张皓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轻咳了一声:“总之,有这个,我们可以试试。”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机械表,表盘上的指针平稳地走着。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块表的时间与格林尼治时间完全一致,但总好过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茫茫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泊。
中午的太阳高悬在头顶,阳光在海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
张皓眯起眼睛,将两块机械表平放在甲板上,仔细对照着太阳的方位。
就在这时,泳池方向传来一阵水花轻响。张皓下意识抬头,只见小依正泡在泳池里,天幕的阴影半遮半掩地投在她身上。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又继续向下,最终融入那高傲的山峰间。
一套红色的比基尼在水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衬得出半天雪白。
张皓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口水差点留下来。
“看什么呢?”小依嘴角噙着笑,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池边,浸湿的泳衣布料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令人心跳加速的曲线。
张皓摇摇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手表上。
半个小时以后,太阳偏移,游轮开始缓缓启动,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航行。
航行的途中,小依倚在船舷边,海风撩起她湿漉漉的发梢。她突然转头看向正在驾驶舱调整航向的张皓,眼神清澈而直接:“为什么你这么执着要去找那个荒岛?”
张皓的手指在舵轮上微微一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小依,他是为了女人才寻找荒岛。
“我……”他张了张嘴。
小依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拂过被风吹乱的发丝:“是为了女人吧?”她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我这样的人……”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经历过那些肮脏的事……根本不配……”
话未说完,张皓已经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小依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后像决堤般颤抖起来。
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每一滴都像是灼烧在皮肤上。
这一天,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最后一丝日光正沉入海平面,而游轮依然坚定地向着未知的航线前进。
……
这一天,在航行的途中,远处的海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随着距离拉近,黑点也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架中型客机,机舱已经有三分之一沉没在海水中。
“又是飞机……”小依站在甲板上,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围栏。她想起上次那架飞机,还有张皓手臂上至今未愈的伤口。
张皓停了下来,沉默注视着。
飞机的下沉速度快得惊人,机舱门被海水冲开,几个行李箱漂浮出来,其中一个粉色敞开的箱子里,还能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衣服。
“下降好快。”小依轻声道,目光追随着那些逐渐被海水浸透的小衣服。
转眼,海风卷起浪花,将最后一点飞机残骸也吞没了。
小依突然转身抱住张皓,把脸埋在他胸前。他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操控着舵轮继续航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们救不了。”张皓沉声道,飞机下沉太快,根本没办法救援。
而且机舱门打开以后,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这很不正常。
“在这片海上,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小依的声音悠悠回荡在驾驶舱里。
游轮继续向前航行,将那架正在下沉的飞机和漂浮的行李远远抛在身后。
海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个粉色的小箱子,还在波浪中倔强地浮浮沉沉,像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中午,张皓将熟睡的小依放在沙发上,回头看着身后水气朦胧的大海,双眉紧蹙。
其实刚才那架飞机,已经是他们这些天来遇到的第四次了,不过小依并不知情。
前三架都是在夜深人静时发现的,张皓至今记得第一次看到坠机时的场景。
那天夜里,他被刺鼻的燃油味惊醒,冲到甲板上时,整片海域都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求救的哨声隐约传来,时断时续。他的手指在舵轮上紧了又松,最终还是选择了调转方向。不是不想救,而是不敢——上一次伸出援手的教训太深刻了。
在这片被上帝遗忘的海域,人性的底线往往比鲨鱼的利齿还要锋利。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拂过甲板,张皓无意识地冷笑一声,手指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掠过甲板,吹散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很快,游轮继续向前,在湛蓝的海面上划出一道孤独的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