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气船落入水中的刹那,激起一片冰冷的水花。张皓最后解开缆绳,任由黑色的海水将他们与游轮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们不再调整方向,不再寻找陆地,只是任凭海流带着小船漂向未知的黑暗。
这一晚,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无尽的黑幕笼罩着这片孤独的海域。咸涩的海风裹挟着两人的呼吸声,渐渐融入永恒的夜色之中。
充气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仿佛大海温柔的摇篮。张皓感觉到手臂上的灼热正在蔓延,但他已经不再在意。小依靠在他肩头,两人十指相扣,在最后的时光里,静静聆听彼此的心跳与海浪的韵律。
张皓望着漆黑的海面,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沙哑:“你太傻了……根本不必为我这么做。”
小依却轻轻笑了,依偎在张皓身边,指尖抚过男人的胸膛:“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艘海盗船上了。”她的目光透过夜色,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地狱般的牢笼,“那群人……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海风掀起小依单薄的衣角,张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即便在如今的绝境中,小依那饱满的胸脯依然在单薄的白衬衫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黑暗中最温柔的诱惑。
“那群黑人,怎么下得去手。”张皓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一个浪头打来,充气船剧烈摇晃。张皓下意识搂住小依的腰肢,掌心传来她肌肤的温热。那些病毒带来的灼烧感似乎更强烈了,但他已分不清是毒素的作用,还是怀中这具娇躯带来的悸动。
“知道吗?”小依突然贴近他的耳畔,饱满的胸脯压在他臂膀上,“其实,我之前很怕死,所以即便有过那些地狱般的经历,我仍然想活着……”
“那你为什……”
“我也不知道。”小依打断他的话,“可能……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死……”
张皓深吸一口气,紧紧将女人搂在怀里。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果到了不可控制的那一刻,记得杀了我。”张皓的话,令小依身体一震,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
海风呜咽着掠过两人紧贴的身影,小依的泪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突然仰起脸,发狠似地咬住张皓的肩头,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你休想……”她声音抖得厉害,染血的唇像朵糜烂的玫瑰,“要死就一起烂在这片海里。”
张皓望着她癫狂又绝美的模样,突然低笑出声。感染带来的高热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可小依泪湿的脸庞却异常清晰。
“按照以往的经验,感染就在这几个小时……”
张皓缓缓举起手臂,伤口附近的黑红血丝已经扩散至半个身体,一种麻木的感觉正快速蔓延。
他摸索着解开腰间的另一把匕首,塞进小依颤抖的掌心。
他引导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等会儿要是看我眼睛变红……”滚烫的额头抵住她冰凉的肌肤,“就往这里捅。”
浪涛声忽然变得遥远。
小依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两人交缠的身影在充气船上投下扭曲的剪影。
远处,一群发光的水母正缓缓浮上海面,幽蓝的微光将垂死的爱侣笼罩在梦幻的光晕里。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皓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看到自己手臂上爬满了蛛网般的黑青色纹路,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发现脖子以下的躯体已经全部被这种诡异的纹路侵蚀,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居,居然还活着……”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人类,转头看向蜷缩在身边的小依——她的手臂上那道伤口已经结痂,周围皮肤光洁如初,完全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小依也被张皓的动静惊醒,她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查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那道划痕已经结痂,只留下淡淡的红印。她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也正常,没有任何感染的征兆。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随即猛地转向张皓,却在看清他状况的瞬间如遭雷击。
张皓靠在充气船边缘,他的呼吸粗重而艰难,嘴角却挂着释然的微笑。
“看来……老天还是开眼的……”他声音嘶哑,眼神却温柔地注视着小依,“至少……你没事……”
小依扑到他身边,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庞:“不……这不公平……”
海风呜咽着掠过两人之间,张皓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擦去小依脸上的泪水:“傻丫头……你应该高兴……”
“可惜,你离开了那条船,否则生的希望会更大……”
心有所感,小依忽然抬起头,发现张皓身上的那些青黑色脉络像活物般在他皮肤下蠕动,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头部攀爬!
张皓已经没办法说话,那些纹络包裹着喉咙,只能令他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这一刻,小依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他们在蓝白小镇时,从一头山羊体内取出的羊宝。
羊宝只有鸡蛋大小,整体深褐色,上面密布着一种细小的纹路。
“张皓,你撑住!”
小依先用小刀将羊宝切碎,然后颤抖着掰开张皓已经发青的嘴唇,直接将羊宝塞入进去。
这一刻,张皓的身体猛地弓起,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他瞪大的双眼中,瞳孔剧烈收缩又扩散,黑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疯狂蠕动。
突然,他四肢僵硬,撑起身体,最后像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张皓?张皓!”小依惊慌失措地拍打他的脸颊,试图将他唤醒。
海面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小依紧紧抱住昏迷的张皓,泪水滴在他冰冷的脸上。她不知道羊宝是加速了他的死亡,还是带来了转机。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
接下来的几天,小依在茫茫大海上独自支撑着两人的求生之路。
他们离开游轮时,原以为只是赴死前的短暂漂泊,根本没准备充足的物资。如今,每一滴水、每一口食物都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而张皓的身体冰冷得可怕,却仍有微弱的脉搏,脖颈上的黑色纹路像一道诅咒的边界,既没有消退,也没有继续蔓延。
他也始终没有醒来,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陷入了某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沉睡。小依则每天都会检查他的瞳孔,好在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血丝。
“羊肉还有一些,可淡水只能撑两天了……”小依看着四周,有一些茫然。
不过为了活下去,她从三天前开始就用撕下的衣料吸附淡水,收集清晨凝结在充气船上的露珠。偶尔遇到一次下雨,她就用一切能用的容器接住雨水,甚至直接仰头张嘴,让甘霖滋润自己灼烧般的喉咙。
在无尽的等待中,她也会出现幻觉,有时看到远处有岛屿,有时听到张皓在叫她。但每次清醒过来,眼前依然只有无尽的海平线。
直到第五天清晨,海面出奇的平静,夕阳将整片海域染成血色。
小依疲惫地靠在充气船边缘,突然发现张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以为又是幻觉,直到看见他脖子上的黑青色纹路消失不见,才猛地扑过去,捧住他的脸!
“张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