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住呼吸围拢过来,只见透明的玻璃瓶内,一只拳头大小的猩红球体正疯狂挣扎。它的触须不断拍打着玻璃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每一次撞击都让瓶身微微震颤。
短短几分钟内,瓶内壁就覆满了粉色的黏液。这些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时而凝聚成珠状滑落,时而拉伸出细丝般的纹路。
“你收集这个干什么?”苏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两步,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李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瓶中生物:“这些黏液……和之前遇到的粉色雨水成分应该相同。”她轻轻摇晃瓶身,球体被迫翻滚,分泌出更多荧光物质。
刚从驾驶舱出来的张皓闻言一怔,目光在瓶子和李娆之间来回扫视。
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你是说……用它们来制造燃料?”
闻言,其他人脸色骤变。
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没人敢拿这些东西做试验,更别说饲养了。
也就在这一刻,瓶中的球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而那些分泌出的黏液,在玻璃表面凝结成一层半透明的粉色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晕。
几分钟的时间,那团红色的球体便彻底死亡,一动不动趴在玻璃瓶内。
李娆盯着那具干瘪的残骸,忽然低声道:“我明白了……它们不能独立存活。”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这些生物恐怕只能寄生在活体上才能生存。那些消失在船舱里的猩红球体,估计也撑不到天亮。”
这个结论,倒是令张皓和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只不过,看着玻璃瓶中的球体,不少人依旧胆寒,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今晚发生的事情会成为各自的梦魇。
这一夜,没人敢单独待着。
所有人挤在集装箱改造的临时休息室里,裹紧衣服,蜷缩在角落,警惕着黑暗中任何细微的动静。偶尔有人惊醒,恍惚间似乎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可当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直到天光微亮,疲惫不堪的众人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张皓独自来到船舱,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通风管道、货架缝隙、潮湿的阴影处,试图找到那些消失的猩红球体的踪迹。然而,除了几处干涸的粉色结晶外,它们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所幸,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那种东西再也没有出现。但每当夜深人静,总有人会不自觉地看向那些缝隙,似乎下一秒就会生出某种超出常理的恐惧。
……
“我们多久没看见太阳了?”
这一天,叶书瑶站在船舷旁,看着头顶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浑身有些压抑难受。
自从那晚甲板上出现诡异球体后,天空就再也没放晴过。
海面永远泛着病态的暗绿色,时而翻涌起不自然的浪涛,仿佛水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缓慢蠕动。
船头的甲板上,几个女人正忙着晾晒衣物,连续多日的阴霾天气让空气始终潮湿不堪,洗好的衣服挂了好几天依然带着潮气。
不远处的种植箱旁,陈志强蹲着身子,手把手教女儿小雨给蔬菜浇水。作为船上除张皓外唯一的成年男性,他更多时候是以父亲的身份存在。
小雨专注地看着父亲示范,小手笨拙地握着水壶,水珠在菜叶上滚落,映出她天真的笑脸。
“爸爸,为什么太阳公公一直不出来啊?”小雨突然仰起脸问道。
陈志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灰蒙蒙的天际。他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声音却比平时低沉:“可能……太阳公公也在睡懒觉吧。”
驾驶舱里,张皓盯了一会油表,发现刻度又下降了一格,顿时将行驶的巨轮停了下来。
可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
上一秒还只是阴云密布,下一秒就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巨浪像愤怒的巨掌般拍打着船身,这艘万吨级的货轮竟像片树叶般剧烈摇晃。
“把种植箱都搬回来!”张皓大吼,身体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好在大家对于这种天气早就熟悉,这几天隔三岔五都会来一次,简直就像是消防演练一样。
大家第一时间冲向船舷,并且各自套好救生筏,接着才开始搬运绿植。
“都在船舱,别出来了。”张皓叮嘱道,船身摇晃厉害,虽然不会有倾覆的可能,但危险依旧存在。
驾驶舱里,宋卉宜看见张皓回来,眉眼中闪过一丝松弛。
“还是你来驾驭吧。”
张皓露出一丝苦笑:“都一样,我现在已经分不出去东南西北了。”
连日来的阴霾,导致他根本无法确定经纬度,就连太阳东升西落的方向都难以辨识。
“哎,真不知道我们会到哪里。”宋卉宜轻轻抱着张皓,两人紧贴在一起,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几分钟后,风暴愈演愈烈,船体再次剧烈晃动,玻璃窗外掀起的水花几乎将整个驾驶舱淹没。张皓紧握着方向盘,眉头紧锁,脸上的疲惫与不安一览无遗。
“风暴太频繁了。”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
船舱内,昏黄的应急灯在摇晃中投下不安的光影。
李娆正带着沈默和舒雅在一个封闭空间里熬制虫膏,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草味。铁锅里的混合物咕嘟作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这次间隔时间最长,一个半月了。”沈默盯着锅里的粘稠液体,声音压得很低,“按理说,血肉溃烂应该来了。”
舒雅小心地搅动着药膏:“也许……就像张皓说的那样,血肉溃烂不一定会发生?”
李娆没说什么,她取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上次猩红球体留下的粉色结晶。在药膏即将完成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锅里加了一小撮。
混合物瞬间泛起微弱的荧光,又很快恢复如常。
沈默和舒雅看到,也没有感觉到惊讶,而是在收取药膏的时候,在那些罐子上涂画了一个长满触须的圆球。
船身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锅里的药膏差点泼洒出来。三人默契地扶住工作台,这样的风浪已经成了日常。
在船上的其他角落,人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动荡漂泊的生活。有人在整理工具,有人修补着被风暴损坏的物件,长期的漂泊让每个人都学会了在摇晃中保持平衡,就连吃饭时碗碟的滑动都成了习以为常的小事。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像被撕下的日历般无声消逝。
燃油表的指针不断下降,每一次检查都让张皓的眉头锁得更紧。他们开始缩减引擎的使用时间,更多时候只是随波逐流,像一片无力的落叶般在茫茫大海上飘荡。
好在食物和淡水充足,短时间内无需担心什么。
直到这天清晨,小依瘸着腿从驾驶舱出来,面若桃花的她第一个发现了异样。
她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甲板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东西。
“下雪了……”她喃喃道,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艘船。
人们挤在舷窗边,难以置信地望着外面飘舞的雪花。在这片本该温暖的海域,雪花的出现显得如此荒谬。
“确实好冷!”张皓瞪大眼睛,昨晚抱着小依睡了一夜,两个人都格外火热,可没想到甲板上竟然已经有了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