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雪原上,风雪更加狂野!
宝嘉尔回来禀报,契丹贵族们得知谈判结果后,再次聚集在那座最大的牛皮大帐内商议。
此刻,帐内气氛压抑,时不时有人忍不住咒骂秦猛。
勃发斤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眼前有气无力的火堆,慢悠悠地开口:“萧酋帅,看来你之前的‘妙计’,不仅葬送了部落近万儿郎的性命,还得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来收拾残局啊!”
萧铁鹰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强压着的怒火让他声音都有些发颤:“勃发斤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挽回颓势,重振旗鼓。我军大败,南蛮子定然松懈,也不知我等情况。今夜风雪正大,正是突袭的良机,只要我们……”
“突袭?”勃发斤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歪斜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你已经葬送了近万勇士,周军警觉备战,竟然还想用偷袭这套?
或者说是想故意为之,用我勃发斤部儿郎的热血,去洗刷你这王帐勇士萧铁鹰的耻辱么?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帐内其他人:“如今风雪肆虐,敌人以逸待劳,又有了准备,严防死守。
你现在去突袭,是嫌我们各部剩下的儿郎死得不够快吗?是想让我伏弗郁部的青壮都断送在这里吗?”
这话极具煽动性,几个部族头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不敢与萧铁鹰对视,已经表明了态度。
勃发斤势大,兵力最多,按兵不动。
何况河对岸周军凶猛异常,他们自然不愿意再拿自己部族那点本钱,去填萧铁鹰挖下的坑。
萧铁鹰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他环视帐内,这些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头人,拍胸脯说着兄弟如何如何,此刻却隐隐以勃发斤为首是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大声质问勃发斤:“那诸位,难道就任由那秦猛嚣张?就此罢休?让南蛮子看尽我们契丹的笑话?”
“罢休?当然不。”勃发斤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在的灰尘,“仗,当然要继续打。
但怎么打?何时打?得搞清楚了再说。不能再像某些人一样,打了几场仗,就自以为天下无敌,只知道把狼牙往石头上磕,碰得头破血流。”
“你……”萧铁鹰脸色再变,羞怒之色浮现在脸上。接连败在秦猛手上是他这辈子洗刷不掉的耻辱。眼下却被人挂在嘴边唱歌,岂能不怒?
但萧酋帅一想到此刻,形势比人强,是勃发斤这万夫长得势,只能咽下这口气,他冷哼一声“一切全由万夫长大人做主”,便不再出声。
“那是自然。”勃发斤昂首得意一笑,也没再嘲讽。
他走到大帐中央,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当务之急,是先把被秦猛俘虏的各部族勇士,还有那些头人们,换回来!”
他目光扫过那些有族人被俘的首领,语气变得“沉重”而“恳切”:“那都是我们各部的儿郎,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兄弟,是为了部落而战。若是对他们见死不救,岂不让所有活着的勇士心寒?”
“所以当下要忍耐,要咽下这口气,汉人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任由性子胡作非为。”说话间,勃发斤狠狠瞪了一眼萧铁鹰。
其意思不言而喻,说的就是你,你不要再胡作非为。萧铁鹰瞥见了,牙齿咬的是嘎吱作响,
勃发斤见老对头,被自己压制住,心情倍儿爽。他声音也洪亮了几分:“关键是暴风雪来临,再爆发冲突,我等没把握取胜,反而可能激怒了周军。那八百儿郎,一个都活不了。”
“只有先救回他们,凝聚人心,我们才能重振旗鼓,再图后计!明年秋冬再来,洗刷掉这种耻辱。这才是眼下最明智、最负责任的做法!”
这番话算是戳到众人心坎里,立刻引起了帐内那几个有小头目或被俘者较多的部族头人的共鸣。
“勃发斤大人说得对啊!”
“是该先救人,不能寒了勇士们的心!”
“今年不能再打了,部落儿郎经不起这么折腾。”
“对,先把人换回来再说,然后再找周狗算账!”
帐内的议论声,开始一边倒地支持勃发斤。
勃发斤此举,看似顾全大局、为了部落儿郎考虑,实则是早有图谋,先占据主导地位,再将“收拾烂摊子、体恤部下”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不仅眼下可架空萧铁鹰所剩无几的指挥权,而且往后更是能够增强自身威望,得到头人支持。在伏弗郁部内,真正能与对方分庭抗礼。
可谓是一举多得!勃发斤如何不会抓住机会?
萧铁鹰戎马半生,当然是能够看出其中深意。心中悲愤,充满了不甘和屈辱,却无力回天。
败军之将,不仅要面对河对岸那个狡诈凶悍的敌人,更要时刻提防来自内部、来自背后的冷箭和权力绞杀。
草原部落内部残酷的生存法则,在这顶充满寒意和算计的牛皮大帐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部落,是游牧民族基础的军事部落。
部族,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多个部落组成的部落联军。二个就是部落有血缘关系或亲近的人形成团体,就称为部族,领头的叫头人。
勃发斤站在大帐中央,获得众人的支持后,燃烧的牛粪火堆将他脸上的得意映得明暗不定。
他环视着周围喧嚷的各部头人,左手猛然攥拳高举:“周人狡诈,说什么虎贲军大军压境——不过是虚张声势,想逼我们自乱阵脚!”
“咱们契丹勇士,岂能被周狗这疑兵之计吓唬?谈,继续跟他们谈,绝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粗犷的应和:“勃发斤大人说得对!契丹的鹰,怎能被几句汉话吓破胆?”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之际,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凛冽的风雪卷进,一个身上落满积雪的探子踉跄闯入,扑倒在地,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
“大、大人……河对岸……那军寨突然号角连天……根据眼线来…来报,是虎贲军飞虎卫的旗号。”
“是周军的援军……到了!”
“队伍绵延十里,得有三五千人马。”
一刹那,帐内死寂。
这些契丹勇士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只有帐外风声呜咽,像是裹来了黑压压的铁衣寒气。
……
契丹人从来就不是傻子,何况萧铁鹰,勃发斤能成为部落的高级将领,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这些天,他们早就四处派出游骑,连夜入境蛰伏起来,当作眼线,在远处监视着铁血军寨。
这不,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靠近军寨,就被发现。观察得没错,铁血军寨终于迎来了援军。
与此同时,铁血军寨的门洞内,秦猛眯眼望向远处卷起的雪尘。
几骑快马踏雪驰近,递上文书——来的竟是虎贲军飞虎卫旗下以奔袭闻名的“狂风营”。
统将领姓严,旗反绣斗大的“严”字,在风中如虎啸张扬。这是虎贲军一营正将才能打旗号。
浩浩荡荡的队伍如长龙,靠近军寨。
车马辚辚,在雪原上压出深痕,如一道铁刃划开苍茫大地。
赵平、周扬、王魁闻讯赶至寨门,与严风相见大笑。
严风转身看向秦猛,拱手一礼,语气干脆如断铁:“秦将军,虎贲军中已传遍你屡挫契丹前锋的事迹。今日终得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
“将军谬赞了。”秦猛谦虚地抱拳还礼,心中虽疑,面上仍稳如塞石:“边塞苦寒,不过是尽力守土而已,又有到大哥等人相助,才能建功。”
他又把诸葛风,鲁真等人唤来见礼。
众人简单寒暄后,严风挥手命部属分两路:一队护送粮秣车队驶往飞虎卫驻地,一队随他入寨。
秦猛抵御契丹,连战连捷,杀敌数千,是立了大功。除了各级将领升迁,还有其他实物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