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腊月中旬,暴雪把山路都封了,行军特别困难!
铁血军寨就像一艘孤零零的船,悬在边境的雪线之上。
这天午后,天色变得昏沉沉的。
巡检司驻地的号角声骤然冲破了风雪!
“大人,飞虎卫的骑兵来了!”一个探马飞奔来禀报。
庞仁正在寨墙里巡视防务,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拍马奔到后门,快步登上夯土寨墙。
只见后门外面,从幽州郡城的方向,一支上千人的玄甲骑兵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雪地里列好了阵。
黑色的重甲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泛着阴冷死寂的光。
队伍里静得吓人,只有高头大马不耐烦地踩着积雪,溅起雪尘的同时发出“噗噗”的闷响。
“开门!”领头的骑士扬起马鞭,直指寨门楼,声音冷得像冰,“飞虎卫在此!我等奉赵将军的命令,急赴铁血军寨,快开门让大军过去!”
庞仁听清楚了喊话,心猛地一沉。
几天前,他在铁血军寨就听说赵将军因为朝廷钦使突至而滞留在幽州,根本没法分兵过来。
而且秦猛担心军寨的后路被切断,特意从附近白松岭矿区抽调了一百名精锐过来帮忙防守。
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援军”,不管是来的时机,还是说的理由,都透着不对劲。
庞仁压下心里的不安,没急着回应,而是仔细打量对面的人。
这些骑兵看着身材彪悍,玄甲的样式和上面的飞虎纹绣,跟自己身上的甲胄一模一样。
但仔细看,他们甲胄崭新的,没有磨损痕迹,和飞虎卫常年守边境留下的风霜感截然不同。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侯副将”,眼神飘忽不定,死死攥着战马缰绳,透着一点藏不住的紧张。
庞仁小声嘀咕:“这家伙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凑到身旁的唐毛毛耳边吩咐:“这群人来得太突然,你去问问他们具体的营书和公文调令。”
“是!”唐毛毛明白他的意思,走到这墙垛边喝问:“原来是飞虎卫的弟兄!不知是哪一营的队伍?
赵将军签发的调兵文书能不能给我们看看?现在鞑子活动频繁,我们职责所在,还请将军多担待!”
对面的“侯山”副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厉声回道:“赵将军因朝廷钦使而无法亲率大军。放心不下边境,特从大营镇岳营抽调。
本将乃镇岳营副将侯山。文书在这儿。鞑子兴兵,军情紧急,你们赶紧开寨门,过来查验!”
说着,下面那个喊话的人好像拿出公文晃了晃。
“镇岳营?”庞仁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心里琢磨:
哎哟,这可真是巧了。
飞虎卫以前设有亲卫、雷牙、狂风、雷霆、镇岳、磐石六个营的正规军。
其中前四个营是骑兵,主打进攻;磐石营则负责守边境;而这镇岳营的职责是拱卫大营安危。
前段时间,帮忙防守白松岭矿洞的就是镇岳营的士兵。前几日,还抽调了五十人过来协助防守。
眼下队将高宏就在巡检司驻地。
庞仁反应迅速,立刻示意亲兵去请他。
就在等高宏的这会儿,对面领头的将领大声喊起来:“赶紧开门让我们过去!你们这些地方守军,要是耽误了战机,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
“稍等!绞盘冻住正凿冰呢!”寨墙上的守军扯着嗓子回话。
很快,高宏悄悄登上寨墙。
庞仁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指了指下面的队伍。
这位高队将只往外面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往后退了退,低声说:“庞大人,这人绝不是侯副将。
我们营里的侯山副将,矮壮敦实,皮肤黝黑,可这人个子不高,脸却白净得很,肯定不是他。
其他人我也没看见一个熟面孔,都不是镇岳营的弟兄!”
真相,一下子清楚了!
这分明是一支冒充飞虎卫,想骗开军寨大门的敌军!
庞仁心里清楚,硬拼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他凑到唐毛毛耳边吩咐了几句,又拉过一个绝对可靠的亲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急促地命令:
“快!赶紧去铁血军寨,禀报秦将军:巡检司驻地后门出现上千敌骑,冒充咱们飞虎卫,想诈开寨门!我在这儿拖着他们,让他们速来。”
亲兵领了命令,翻身上马,朝着铁血军寨的方向飞快跑去,马蹄扬起了一条长长的雪雾。
与此同时,唐毛毛是个脑子活络的小伙子,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朝庞仁递了个眼色,在城墙上拱手作揖:“原来是侯将军,失敬失敬!”
“风雪挡路,军情紧急,诸位弟兄赶路辛苦了!小人唐毛毛,是巡检司的掌兵都头,见过侯将军。”
唐毛毛表明身份后故意大声下令:“巡检有令,开门放行!”
几个守军高声应和,动作却慢得像树懒,慢悠悠地凑到绞盘旁,喊着“嘿呦”的号子,手上却没使劲。
门口的吊桥放下来的速度,慢得跟蜗牛爬似的!
唐毛毛单手叉腰,不等别人催促,就骂骂咧咧起来:“废物!快点!你们这群夯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见了女人就腿软的玩意儿!”
“不行啊!绞盘真冻住了!”
“快,快去烧点热水来!”几个军卒故意挤眉弄眼地叫苦。
“都麻利点!这天寒地冻的,别让援军弟兄们久等!赶紧开门,迎援军进来歇歇脚、喝口热水……”
好赖话都让唐毛毛说了,骂声清清楚楚传到墙下。那个侯副将等人眼神焦躁,却没法催得太急。
……
“大人,巡检司的快马送来了急报!”
铁血军寨里,秦猛正和赵平、周扬等人研究应对鞑子。王善神色焦急,一路飞奔来禀报。
得知巡检司驻地来了冒充援军的敌人,秦猛猛地一拍桌子,眼里反倒闪过一丝兴奋:“来得好!咱们琢磨许久,萧铁鹰等的就是这个!”
“什么?这群杂碎敢冒充飞虎卫?”赵平瞬间暴跳如雷,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
“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他娘的,这群狗东西竟敢抹黑咱们飞虎卫!”周扬虽然也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却有不同的想法。
“赵兄、秦知寨,这说不定是萧铁鹰的调虎离山计,想趁军寨空虚攻打军寨、断咱们的后路!”
“嗯,周大哥说得有道理,咱们不得不防。”秦猛脸上的兴奋渐渐收敛,沉吟片刻后点头。
“但他们至今没摸清我们的虚实,不知有多少兵力。此刻,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必须抓住!”
“没错!”赵平率先附和,脸上的狂热丝毫未减:“只要打一场,就能摸清萧铁鹰的心思!把这股敌人吃掉,鞑子的图谋自然不攻自破!”
“正是!”秦猛握紧拳头,迅速做出部署:“秦副将,你坐镇寨前军营,收缩防御,务必守住雪墙!我会让李副将、刘副将他们协助你。”
“是!”秦大壮高声应道。
“我带五百人留下来协助防守,以防万一。”周扬主动请缨,“让王魁兄弟带队去收拾这群贼人。”
“好。”秦猛果断答应:“周大哥做事稳重,就这么定了。”
“多谢周兄!”狂风营副将王魁朝周扬感激地一抱拳。
剿灭这股敌军就是军功,对方这是在谦让机会。
秦猛又让王善、王良去传令,让本寨骑兵做好准备,转头看向赵平、王魁、袁飞、徐强:
“赵大哥、王兄弟,你们各带三百精锐,跟我赶赴巡检司!袁飞、徐强,你们带三百人绕到前方,待溃兵逃窜时杀出,防止他们逃跑!”
“得令!”几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战意。
片刻后,一千多名飞虎卫精锐在营寨前集结完毕。
秦猛翻身上马,铁甲碰撞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响亮。
他望着身后的队伍,高声喊道:“兄弟们!不管是谁,敢冒充咱们飞虎卫,就得有死的觉悟!
今天,咱们就给敌人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大周的土地、大周的百姓,绝不容许鞑虏欺凌!”
“杀!”千人的喊杀声短促却穿透风雪。秦猛一马当先,带着队伍朝着巡检司驻地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