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问起,要如何评价凌魑晚,那么除了那些形容她外表和清冷性子的词汇,就只剩下一个随心所欲了。她是真正自由的,或许是因为曾经被全世界抛弃的愿意,所以她也不愿意再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愿意的,谁都不能阻止,她不愿意的,谁都不能强迫。
药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凌魑晚,可以随心所以打破所有的规则和禁律,可以毫无顾忌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有何足够的实力和信念,可以让她成为这个世界规则之外最特殊的一个。
纵使有时候,凌魑晚的‘自由’似乎有些太过了。
年幼的孩子第一次走进了这家药铺,这些年他们不是没接待过这样的小孩,毕竟自古至今,哪怕是孩子也会有烦恼忧愁,为家人,为成绩,为朋友,亦或者,为自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便不会有什么无欲无求。
今天这个孩子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孩子身上满是伤痕,一双稚嫩的眼睛毫无光芒,像是一汪死水一样,他来这儿的诉求很简单,便是复仇,孩子不是圣母,她可以善良,却不能原谅那些借着她的善良和无能无数次伤害他的人。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像是平常的说一声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语气中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药物一旦服下,一经改变,不可以转,还望三思而后行。”
她来这儿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她自杀过很多次,连死都不怕的人,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啧,真是可怜啊。”送走了那孩子,离未在门前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一个劲的摇头叹息,“只可惜,哪怕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这样悲惨可怜的孩子,也是存在的。只可惜,我们不是那所谓的救世主。”因为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在人的本恶之下,根本就不存在救世主。
“当黄昏的余晖落下,当乌鸦在教堂喧哗,当神圣的钟声静止,只有黑暗能将罪恶洗漱。”凌魑晚忽然轻声念叨着手中一本书中的诗句,“听啊,牧师在吟唱,他们仿佛在说,神啊,千万别将我们丢下。”
有时候,在人们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他们也会是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救世主。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曾以为的救世主,也会带给他们无法抹去的痛苦。
大雪纷飞,夜色茫茫,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还在,他们裹着棉衣匆匆而过,一个浑身包裹的严实的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身后追着几个人。
“站住!小偷,偷我东西,你给我站住!”身后的几个人叫骂着不停地追逐着,却见前面那人一个闪身进入了一条巷子,随后整个人好似整个隐入黑暗中一样,蹲在那臭气熏天的下水道旁狼吞虎咽的吃着刚刚偷来的东西。
那些人追进小巷子之后也被巷子里的味道给熏了一下,随即便看着那犹如老鼠一般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人,只能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骂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在那些人走远后,她才停下那狼吞虎咽,眼泪不自觉的又涌了上来,如何落得这般田地的,她自己也没想到,因为这一副皮囊,因为那一次交易。
她已经饿了好些天了,起初她还好,纵使换了身模样。但身上起码还有一些可以用的钱和银行卡,能让她去住酒店和买一些吃的,但是没多久苏家便发现女儿的银行卡一直在被人用,以为是落到什么人手里,便把卡给停了,无奈她只能省吃俭用,卖掉身上所有之前的包和首饰还有衣服鞋子,用剩下的钱租了个破旧的出租屋勉强躲藏度日,但是这样钱也总有用完的一天,她如今更是没有一个能用的身份,宛如一个黑户,出门更是人人喊打,所以找工作也是妄想,这样生活了没多久她便身无分文,在欠了两个多月的房租后,她被房东赶了出来,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从小养尊处优的苏筱染,已经被折磨的再无往日里的那般意气风发,高傲十足,现在的她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去偷去抢,甚至去捡别人吃剩下的,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了尊严,为了自己的高傲去死,可是她没有勇气,每一次当她作出决定后,却在最后那一刻怯懦了,她没有勇气自杀,只能期待着,有谁能帮她解脱了。
苏筱染放肆的哭着,等哭够了,她才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继续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巷子,她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自己了,整个人落魄的好似那街边行讨的乞丐一样,没有人愿意接近她,这样也好,起码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样子,不会有人再来找她的麻烦。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这几天便是圣诞节了,路边的店里都装饰着圣诞节的装饰,很有节日的氛围,她停在一家商场的橱柜前,里面有一颗很大的圣诞树,让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她一直吵闹着要的那棵圣诞树。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起那一次,或许是因为那是她跟周南泽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其实那天还有很多的小朋友,但是偏偏的,她就只记住了周南泽一个,记住了他带着红色的圣诞帽扮演圣诞老人给每一个小朋友送礼物,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也收到了一份礼物,一个洋娃娃,她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东西,但那个洋娃娃,却让她小心的收藏至今。就是那一份温柔,让她确定了,以后一定也要嫁给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只是如今,那个男孩的温柔笑意却不再属于她了。
想到这她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她做梦都想要的一切,她有什么比不过那个女人的,凭什么她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要替她这样狼狈的活下去,这样流落街头躲藏度日的不该是她么?那些人是她招惹的,凭什么要她来承受着这一切。
苏筱染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满脸污秽和漆黑泪痕的自己,有些嫌弃的抹了两把眼泪,将那张她无比憎恨和厌恶的脸抹的更加凌乱,直到看不清本来面具,对,这样的一副样子才适合那个女人!她应该是这样不堪入目的。
苏筱染满意的嘿嘿一笑,但随后想起什么又哭了起来,现在这样不堪入目的,是她啊。
商场门口的保安见她这样的一个乞丐样的人对着橱窗又哭又笑的,生怕这是个有精神问题的人,赶忙过来赶人,苏筱染好似惊恐之年一般,赶忙裹好自己打算离去,却不经意的瞥到商场内的珠宝柜台,那与她样貌一样却比她更加光鲜亮丽的女人,在她心念的男孩的陪同下,正看着那珠宝柜台内的什么东西。好似是,戒指。
她印象中那温柔的男孩似乎又回来了,他依旧是笑得那般温柔,只是却是对身边那个她的,见他执起对方的手,那么认真又虔诚的将什么带在她的手上。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一下子破裂了,她呆愣愣的站在那橱窗前看着里面的说笑的两个人,那一刻,她的理智终于是崩断了,她哭喊大叫着,却没有人回应她,只有保安的拉扯和叫骂。掩埋了她所有的痛苦和挣扎。
外面有吵闹声,凌魑晚跟周南泽都往外看了一眼,周南泽没在意,凌魑晚却听出了,那是苏筱染的声音。随即也垂下眸子,继续挑选着那柜台里的一颗颗价值不菲的钻石。
当然,这不是他们要办什么喜事了,她只是来陪周南泽给周爸挑送给周妈的圣诞礼物的,原本这种东西也合该是本人准备,但奈何最近周爸爸因为生意出国了一趟,所以只能拜托亲儿子来帮忙远程视频连线的挑,为了能有个对比,顺手就把凌魑晚也给拽了出来。
谁都没想过,就是这么一个误会,让苏筱染的精神崩溃了。
“我觉得都挺好。”周南泽看着那几个首饰,对着镜头那边的亲爹回答道。
当然好看,毕竟佩戴的人好看,凌魑晚那手指,那手腕,那脖颈,带什么收拾不好看,周爸爸却是一脸愁眉苦展,毕竟人不一样,凌魑晚带着好看的,他老婆可不一定。
“小晚觉得呢?”周爸爸温和的问道。
凌魑晚看着这对父子挑选出来的几样东西,“都好。”她的确觉得都不错,而且这周家缺钱么?为什么要做选择,都要了不就好了?“手镯吧。”
“好,那就听小晚的。”周爸爸立即拍板决定,他也觉得手镯好看。
等他们出来都时候,已经看不见苏筱染的身影,许是已经被赶走了,凌魑晚也没在意,但是没多久,一个电话便打到了她手机上。
那似乎是个公共电话。
“如果我死了,你也没办法继续存在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