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岸虽不怎么喜欢这个被从乞丐窝捡回来的孩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天赋异禀,又肯吃苦,加上那股拼劲,不过三个月的功夫,那孩子竟与他打了相当,枪法更是隐隐又超过他的劲头,整个人黑了,也更结实了,那双漆黑的眸子明灭不定,隐隐的的余光在跳跃着,也让楚岸暗暗惊叹自家老大到底捡了个什么怪物回来。
等他再站道那位手眼通天的白大帅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站直身板,身形傲立的对着他一板一眼的行礼了,白温荇对他的改变很是满意,等亲自上手较量一番之后,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个孩子三个月来的改变之巨大。三个月前初见时还能轻易将人摁在地上的孩子,如今已然不是他能轻易应付的,白温荇稍稍的估摸了一下,若是单纯的切磋打斗,他能与这小子打个五五开,但若真拼起命来,赢的还是他。还是太过心急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才三个月,其他的事,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义子,白楚修就是你的名字。”白温荇从楚岸手中接过方才比试时脱去的外套,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是,义父。”他听闻立马跟了上去,紧随在白温荇之后,垂下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越握越紧,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但是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过来,那是一种劫后余生之后重生的激动和期待。
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命运不得自己掌握,随时都会暴尸街头的乞儿,三个月后,他便一步登天,成为人人望而不及的白楚修,他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但是那时候的他,是真的只有对这个‘义父’的感激和感恩,他想,若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或许他会一直忠诚于他,把命交给他也说不定。但有些事,不是他们能掌控的,纵使白温荇权势滔天,但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若非他的自负自傲,也不会有那样的结果,最终害人害己,连带的,也害了最爱的人。
以后的事,如今的他们自然是不得知晓的,起码现在,他的感激和忠诚是真的,白温荇对他的栽培和信任也是真的,真到能亲自带在身边身体力行的亲自教导他,真到,哪怕前面是悬崖,只要白温荇一声令下,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在此之前,他见过很多人死去,看着他们惨死自己眼前,亲手将他们埋葬,但却从未亲手杀过人,但跟着白温荇,这毫无疑问的是他要走的必经路,第一次杀人,他用的枪,是白温荇刻意为之,原来百发百中的子弹那一刻却险些偏离航道,他的手是颤抖的,在放下的那一刻,没有害怕,没有痛快,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他心中只又一个念头,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白楚修,再也回不去以前那个栓子了。
也许这就是白温荇所要的结果,他说不上后悔,毕竟他不傻,要想跟在这个男人身后,手上是不可能干净的,他必须要尽快适应,这也是白温荇要教会他的。这个时代是弱肉强食的,哪怕以后他还是那个路边行乞的乞丐,也得有这样不被强者吞噬的觉悟。
不过半年的功夫,白楚修的名声已经响彻,白大帅白温荇身边与楚岸齐肩的又一得力干将,有着‘疯犬’恶名的疯子,很多人闻风而动的打听白温荇从哪儿得来这么一个人,这才不过半年的功夫,有人猜测莫不是那白温荇秘密培养的接班人?毕竟这个白楚修,不论是行事风格还是那不按套路出牌的手段,跟白温荇简直如出一辙,哪怕说这个白楚修是白温荇私生子都不会有人有异议。对这些传闻,没有人去解释什么,甚至他不知道的,那时候的白温荇,是真的有考虑过让他接班的意思。但后来,为什么又会变成那样啊?
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也修剪的恰到好处,露出那张还稚嫩的脸庞,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看的一旁的楚岸笑出了声,“到底还是个小屁孩。”他这般评论道。平时看到的都是小孩一身干练的军装或者白衬衣的青涩模样,如今这一身西装倒是滑稽不少。
听到楚岸这话,他脸也微微红了,他也不习惯,说到底这身衣服还是楚岸让他穿的,说今晚带他见见世面,毕竟这么久了,他一直都跟着白温荇,每天除了执行白温荇给的任务,便是被白温荇扔到训练场操练或者扔到书房去读书写字,楚岸是个闲不住的,更是个不安分的,逮着个机会便打算让这个半大的孩子见见成年人的世界,其实就是找乐子缺个伴而已。时过半年,楚岸虽还是不喜欢这个小子,但也说不上讨厌,主要还是觉得这小子太没情趣了,像个木头一样,提不起他半点兴趣来。
而楚岸所说的带他见世面,便是到如今最大最红火的歌舞会所找乐子,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环境,毕竟曾经他也是在这样的会所做过门童,伺候过那些达官显贵,如今变换了身份,看着那些门童上来伺候他,他顺其自然的便跟着楚岸进了门。但要真说什么感悟都没有也实在有些虚伪,毕竟他曾在当门童时,有一段时间曾暗暗喜欢过的这歌舞厅的头牌歌星,而如今那位正眼看都不看他,说不定连他是谁都没记得的大歌星,如今正在台上卖力的为他表演着,而他却对这样的女人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楚岸身边莺莺燕燕,一边笑话他的假正经,一边说着这也是成长的一环,他端着酒杯,透过那红色的液体,脑中却慢慢浮现了曾经呆过那家人家那小姐的模样,温婉动人,脸上始终都有着温和礼貌的笑容,待人谦逊有礼,想着想着,心跳都不自觉地停了一拍,但慢慢的,那小姐的模样忽然便成了他曾只见过一次的那位素未蒙面的白家大小姐,他那位义父的亲生女儿,他那位名义上的‘姐姐’,他只在白温荇的钱包里见过照片,据说现在那位白家大小姐在国外读书,也是个明媚的女子,眼中满满都是光芒,一看便是受尽宠爱的,跟他这样的人还真是不相配。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一个面都没见到的女子,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却被楚岸笑话喝酒跟喝水一样,说的也是实话,他不懂酒,虽然白温荇也在教他这些,但在各个方面都进步神速的他在这方面却是个短板。
他知道楚岸是不会随便来找他出门‘作乐’的,这或许是一场局,以他为诱饵的局,不知道是不是他冒头的太突然太迅速也太猛烈,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和不安,有着‘疯犬’之名的少年,那是比楚岸更危险的存在,他无所畏惧,年轻,都是他们不安的因素,所有人都想着要怎么除掉他,而安耐不住的人总会先冒头,这次机会或许是楚岸跟白温荇的计划,他并不在意两个人瞒着他的行为,或许是觉得他演技差又或者是担心他会现场作出什么疯狂举动,实际上他也的确是有让这两个人头疼的地方。
或许还是年轻无畏吧。
混乱可以说是一触即发的,原本还纸醉金迷的楚岸一瞬间化作了捕食猎物的雄狮,那些原本环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惊叫着四下逃窜,无人顾忌她们的死活,他看着舞台上吓得脸色苍白的歌女,纵身一跃将人提溜起来扔到了隐蔽的地方藏好才又冲了出去。事后被楚岸调笑人不大却懂得怜香惜玉了。
这场混乱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暴力镇压下去,他跟楚岸两个人出手,若这点都控制不住,那就真的可以双双跟白温荇辞职了,不过转瞬的功夫,连背后的人都被挖了出来,在巡捕来之前,连现场都处理的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干得不错。”出去时,楚岸靠在墙边抽着烟,口齿不清的这么说了一句,将那包烟盒递过去,“来一支么?”
他抿了抿嘴,“不会。”他淡淡说了一句便准备走,楚岸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怎么?生气了?怪我们没告诉你?”楚岸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跟兄弟俩似的调笑道。
“猜得到。”在一起久了,很多事不用他们说他也知晓,所以没有生气,也没必要生气。
楚岸抬手将他打理的整齐的头发揉成鸡窝,又笑吟吟的冲他吐了个烟圈,“臭小子年岁几何啊,真当自个七老八十了啊。”看着他被呛得直咳嗽,楚岸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两位大爷,行行好,赏点吧。”二人真打算回去时,被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了下来,那话语和声音,让他一个愣神。
抬头的一瞬,彼此都呆住了,谁都不曾想过,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