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衍原是来找机会找个理由把白凛提溜回去的,结果这小崽子在这占他便宜,饶是好脾气的药衍都忍不住手痒痒了。但又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的直接动手,虽是可以事后抹去这凡人记忆,但像除这因果可有些费劲,也只有凌魑晚不怕麻烦,几次给这小东西收拾屁股。
没办法,现在只能盯着这小东西,尽可能的避免进入这因果。
看着白凛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前同那陈老爷说着什么,药衍乍看过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但这小崽子哪会什么道门的阴阳玄术,仔细听来完全是半真半假的在胡诌。还时不时抽出空挡来说指使教他一翻。
看着他们谈了一会儿,那净宅的器具也准备妥当,请他这个“大师”过去作法,白凛一挥衣袖,瞥了眼一旁的药衍,眼角含笑,药衍瞬间明白这家伙是又想找机会作践他。药衍深呼吸一口气,他就不该来。
出门的时候也恰好在前院遇上了那苏绾和三房孟氏,孟氏还如那天晚上见到的一般,身子孱弱,身边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上了马车,苏绾则一身白衣,脸色也有些许苍白,头上还带着那日的旧伤,被一个老嬷嬷扶着跟在后面,或许用扶不太合适,那嬷嬷看上去脸色板正,手上力气也大的出奇,那不是扶,是摁着,好似生怕这苏绾逃跑一样,把她牢牢的困在自己身边。
苏绾看上去并不好,无精打采的,几步走下来也忍不住一振咳嗽,唯一她值得庆幸的是,因她之前自杀未果,身子也不见好,所以那陈家老爷也顾忌着一直没同她圆房。
倒是那孟氏,上车后回头看了一眼,她不认识化作成年模样的白凛,却认得药衍,愣了一下,马车却开始前行,她从车窗往外探去,车子越走越远,药衍的身影也不见了踪影。孟氏心中一阵不安,不明白他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她是听闻她几次产下死胎皆为人为所害,还以为真就如此,想着不用去拿自己有的东西去换什么药了,但如今看着药衍出现在自家,她原本安定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白凛跟药衍也没注意着孟氏如何,白凛的目的只是为了来看看苏绾,孟氏不过是个恰好顺带的,也能从中帮上一二,药衍是来抓人的。
看着白凛跟跳大神似的在那香案前提着把木剑晃来晃去,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还真放出一两个小法术惊艳这几个凡夫俗子,又是指挥他拿这个那个,中间还嫌弃他硬摔了一脚,抬手拍了他两巴掌,药衍把这狼崽子扔出药铺的心情就更强盛了,太欠了,手越来越痒痒了,还有,这晃来晃去的,同那江湖骗子有何两样啊。
作完“法”,白凛又随便拿黄纸红笔花了几个鬼画符,交由那陈老爷,“这几道符你贴在各个出入口,可保鬼怪不侵。”
“好,好,谢谢大师,多谢大师。”那陈老爷接过黄符连连道谢,殊不知这符其实同那街上卖的春联没啥区别。
“对了,记得,这段时间万不可再造杀业,要斋戒布施,最重要的,半年之内,禁红白事,禁女色,每日早晚三炷香不断,家中此后方能安宁。”白凛又说道。
“好说好说好说。”陈老爷连连点头,“还望大师也帮忙再算一算,我这何时能有后嗣啊?”
“只要家宅安宁,半年之后,你自会有后嗣。”白凛信誓旦旦的说道,反正到时候就算说不准他们也无处找他了,想来那时那廖不凡也该回来了。
陈老爷数了数日子,“半年,是是是,我一定牢记。”不过是半年而已,他忍上半年便好了。这陈老爷一边讨好的应道一边拿出银两道谢,将几个人送出门去。
白凛拿了钱,本想着高高兴兴的去买糖葫芦买点心,结果刚走没多远见那陈家人都回去了,药衍一伸手把人拎起来,到无人处直接一巴掌给拍会原形,提溜着回了药铺。
此时天色尚早,药铺还未开门,凌魑晚也还在二楼休息,二人也不敢动静太大,白凛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没挣扎看,扭头见药衍那阴沉的笑容,浑身狼毛都炸起来了,“嗷呜——”一声凄厉的狼叫。
晚上开店时,凌魑晚便得到了两只心心念念的狼毫毛笔。被薅了毛还挨了顿打的白凛委委屈屈的窝在一边,心中咬牙切齿的怒瞪着药衍,见凌魑晚下来,赶紧扑进怀里求安慰。
“如何?”凌魑晚知晓是发生了什么,也没多问他们之间咋了,只是淡淡开口问道。
“已处理妥当,老板无需多虑了。”药衍轻笑着,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随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虽是阴差阳错促成,但偶尔老板也要多多管教一下才好,如今日这般,直接接触未成生意的客人,可是不被允许的。”
凌魑晚抱着狼崽走到门前往外张望了一下,轻声应了一声,“世道难平,的确该谨慎入世。”
药衍也跟着应了一声,的确,如今这天下,就从未有过太平的时候,进入药铺求药的人也多了,解忧解虑解惑,其实人所谓的忧愁疑惑,都知道该如何解决,心中也早有了一个答案,该有的他们都有,缺少的,只是那么一味药。
不知是白凛的妖气将那邪祟驱逐,又或者是陈家几场善事真的能行善积德,陈家真的相安无事了好一段时间,家中生意蒸蒸日上,那孟氏的身体也是一天天大好,脸色红润,陈夫人与几个妾室也是少有的和睦,苏绾的身体也一天天见好,但苏绾明白,她若是身子好了,必然要被陈老爷折磨,只得用药将自己继续弄得病怏怏的,廖不凡是药郎,她在旁也耳濡目染的,自然知晓什么药能让她身体虚弱,让她久病不治,只是这种药,吃多了也是会真的伤身的。
见自家如此,陈老爷别提又多高兴了,恨不得将那大师给供起来,只是心中却多有遗憾,如今他也年岁不小,膝下却无一子,哪怕有个女儿也好,但夫人早些年怀孕时吃伤了东西,不仅孩子没保住,身子也不再受孕,因父母临终前不许他休妻,故而也一直没分开,只得娶妾室,二房是个风尘女子,本就不会生育,他当初娶她进门也只是图一时新鲜,后来又娶了三房,那孟氏倒是个能生的,却每次生出个死胎,原是以为那孟氏不吉利,赶她出门的心都有了,如今却得知,是人为所害,虽还没抓住凶手,但好在如今诅咒破除,只要小心些,以后还是能生的,还有四房和新娶进门的五房,只等半年后,一切富德积满,他又可享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又能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陈老爷做着他的春秋大梦,殊不知一场灾祸即将降临到他陈家头上。
再说那边的廖不凡,他交换的事做生意的本事,所以一到遄州之后先用仅剩不多的钱银租了个宅子安顿好父亲和叔伯,这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下子就成功的,何况他如今手里钱银也不多了,便在当地先是做一些散活维持生计,一边观察当地的风土人情,结合自己所懂得本事,再决定未来的出路。
最终廖不凡决定做药材生意,一来是他本就是药郎出身,对药是最了解不过的,二来便是当地人看似发病率不高,身体好,真遇到病症也是草草的处理,等候自行康裕,但实际却是积蓄体内,等到了一定年纪才会一次性爆发出来,所以虽发病率不高,但却很少有能活过五十岁以后的。
廖不凡也没有一开始便去进货做生意,有些事得循序渐进,他辞掉了散活,找了家药铺做起了伙计,从打杂到研药到给医师做副手,一边学习一边观察进入药铺的人,观察他们的病症和体态。药铺也没多少生意,故而那医师药师都愿意教授他一些东西,廖不凡也学的很认真,白日忙完,晚上回去还要继续看医书记笔记,空闲时候便早起上山挖药识药,偶尔无事的时候与街坊邻居聊天无意间提出他们身体病症,再给与治疗,以此获得邻居的认可和信任,这样他们在闲暇时候与旁人说起也算是为他做了一个宣传。
不久之后,药铺便因经营不善被迫关门,老板要搬到别处,廖不凡就顺其自然的用这段时间赚来的钱加上来时剩下的积蓄接手了这药铺,将原来的伙计和医师全部留下,并在开业前三天在药铺门口免费义诊。
但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加上在雪地那一夜积存体内的一下子爆发出来,廖不凡病倒了,好不容易治过来,但身子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整日也是病怏怏的,脸色苍白,药不离口。旁人都都以为是他太过拼命的缘故,劝其照顾好身体,但只有廖不凡自己知晓,他这是拿健康交换了钱财的后果。
但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