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怀孕,那陈府好歹是热闹了一阵,陈老爷更是小心呵护,生怕再与前几次一样,直接让城中最好的大夫直接住进家中。让家中其他女子都十分艳羡嫉妒,却因为孟氏小心翼翼以及陈老爷的谨慎,生怕再有旁人暗中谋害,故而也无人能接近,院落附近更是常有下人巡逻把手。
那二房在屋内愤恨的扎着小人,却怎么也无济于事,那人偶之事她处理的很干净,故而也没查到她头上,但事情败落她也不能再故技重施,只能在这屋内扎扎小人解恨,心里一个劲的诅咒着孟氏意外流产或者再次生下死胎。
孟氏怀孕,陈老爷便又开始频频折磨苏绾,苏绾的日子没好过几天,便又要遭受陈老爷的身心折磨,身子一天不日一天,最后更是直接病倒在床,面黄肌瘦,全无往日的风韵靓丽,每日就坐在窗前痴痴的望着那高墙外的天空,仿若一个人偶一般,如此,那陈老爷也失去了兴趣,又不想养着这么个病秧子,便以孟氏怀孕,担心她过了病气未由将人赶回娘家,几日后有找了个由头,直接将人休弃。
苏绾回到娘家养病,眼中总算是有了些光彩,只是身子坏了,也什么活都干不了,每日还要服用各种药材,调养身体,更要有人伺候,这让本就不高兴苏绾被赶回娘家的家人更是不悦,原本苏绾被嫁给陈家,他们也时不时能捞点好处,从苏绾那拿点钱财首饰,如今苏绾这被赶回来了,他们自然也什么都没有了,那陈家还要要回之前的全部彩礼,这不满之下,便开始苛待,先一日三餐便为一日一餐,再试那药也越来越廉价,最后直接就给停了,时不时还要当面背后的抱怨两句,说一些难听的话。
“真不知道这哪儿来的扫把星,给她搭好路也没顶点福气享受,”苏绾再里屋有听到外面嫂子不满的说话声,“整日这病怏怏的,还回来干嘛,直接死在外头好了。”
“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来,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里想想啊,爹娘养大她容易么。这就不中用了。”那娘亲也附和的说着,尖酸刻薄的样子与那个大嫂仿若才是亲生母女一般。
“行了,什么样的闺女还不是你这不争气的肚子生出来的,早知道如此生下她那日就该直接扔山里,如今这都嫁出去了又被送了回来,丢死人了,还弄成这鬼样子,以后嫁给谁去?”父亲也怒喝一声。
外面吵闹的厉害,一句句话语如利刃一般刺进了心口,苏绾却全然不在意,她早已习惯了,也早已不在意了,或许曾经她因为父母的话伤心难过过,也哭过恳求过,但当所有的努力和伤心都付之一炬的时候,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外面的人再商讨着对她的处理决定,有的说让她在屋里自生自灭,有人说趁着天黑把她扔到山里去,还有的说,随便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或者,找个要结阴婚的人家,把她送过去,也能换一笔钱。
那些个主意打算听了让人不寒而栗,让人想不到那是从几个“人”口中听到的,而这些人,还是她最亲近的亲人。苏绾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晚霞,心中思索着,自己是否还能撑到他回来啊。
“咳咳,咳咳咳咳。”苏绾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声音并不大,却引来外面一阵怒喝。
“咳咳咳,整天的咳咳咳,吵死了,你怎么不把肺给咳出来啊!”
苏绾稍微压了压那不适,听到外面的人吼完这句话,有开始讨论对她的处理决定。最终或许是处于最后一点亲人之间的情谊,他们并没有再拿她最后榨取一点价值,也不想留她在家中,便打算趁着夜色将她扔到山中去自生自灭,对外就成人走丢了。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刻意的小声隐瞒她,或许是觉得她听到了也无所谓,也或许就是说给她听得。
苏绾长长叹了口气,眼眸低垂的瞥了眼自己发白的指甲,她忽然记起,如今山上的花好像都开了,她记得以前最喜欢拿那些花来染指甲,并不红艳,却十分的好看。她记得,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上山采药的时候都会给她带来很多的花,亲自为她染指甲,如今她指甲发白毫无血色,忽然有些想念了。
“暮颜花的花期快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染指甲啊。”苏绾低声喃喃道。
夜色茫茫,几个身影快速在山间走着,中间还扛着一条草席,顺着山路越走越深,然后找了个阴沉沉的山沟将那草席扔下,快速的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几个人刚走,忽的出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身着白衣的小孩坐在树杈上晃悠着小腿,看着树下那卷起来的草席,草席中的女子睡得很熟,周围安静的只剩下虫鸣好似让她反而更安逸了。
小孩俯视着树下的女子,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女子半张脸,他刚要起身跳下去将人救起,忽的身旁树杈又站上一人,将他摁住。
“她会死的!”白凛红着双目抬头看着药衍。她会死的,所以,能救救她么?
“她是人,人都会死亡,这是从他们出生就已经注定的。”药衍垂下眸子看着树下的女子。
“起码,起码让他们再见一面也好啊。”白凛垂下头,带着些鼻音的低声道。
药衍伸手摸了摸白凛的脑袋,“放心吧,会见到的。”
话音刚落,下面那草席忽然动了动,苏绾从里面爬了出来,并没着急起身,她身体太虚弱了,找了个能依靠的树干,靠着稍微的休息了一下,才慢慢起身,扶着那树一点点的往山下走去,这山她来过无数次,所以就算走的再深,她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但,不是回家的路。
白凛与药衍一路跟随,看着苏绾一路上休息了四五次,才走下山去,明明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却像是有什么支撑着她回去一样。白凛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这么悄悄的跟在她身后看着。
苏绾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廖不凡的家,廖不凡已经离开了,家中蒙上一层灰尘,但一些器具还是一应俱全,她害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不见他,所以她要在这里等着,等他回来的第一时间便能见到他。
把家中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天已经大亮了,苏绾感觉很累,她的身体本就不支持她再干这些,但苏绾想起这会是以后他们的家,与廖不凡一起生活的家,她便充满了力量,等打扫干净了,才躺下沉沉睡去。
天亮了,白凛与药衍也结伴回家,白凛一路上都无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药衍见状也有些好笑,见路边有卖早点的,便去买了两个包子给他。
白凛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包子,也没同往常那样满脸的傲娇小表情,依旧是恹恹的,药衍见状也没强迫,轻叹了口气,这小崽子看着年岁不大,倒是挺感性的。“你在同情他们么?”
面对药衍提出都问题,白凛只是思索了一下便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我不明白,但是……”
“你不明白什么?”那包子白凛不吃,药衍便自己吃了起来,“是不明白这感情为何?还是不明白人性的善恶?”
白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这么些年来,它一直都喜欢在外面玩耍,游戏世间,看着那些人类的各种情绪欲望,像这样的事曾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他以为他已经看明白的,但如今却又像是被什么包裹了一团迷雾。“我不知道,我觉得,我该明白的。”
药衍抬头看着那街上还未散去的白雾,没有说话,不止白凛啊,连他都不知道,不明白的,这或许真的是只有人类才有的东西吧,老板应该能明白的。毕竟她也曾遭遇过同样的事情啊。
不过,好似曾经,他也曾在等待过什么,至于在等待什么,他也早已忘记了,自从凌魑晚来了之后,他便很少在门前等待了,大概,是他要等的人已经等到了吧。
太阳升起,白雾散去,药铺重新隐于这市井间,白日里任凭谁去找那一间神奇的解忧药铺都遍寻不得,但等天黑之后,白雾弥漫的街道上,那药铺又会出现在这尘世间。
苏绾住进了廖不凡家中,苏家人并不知晓,她每日晨起无人时上山采药为自己调理身体续命,顺便找些吃的,邻居看到了可怜她,偶尔看到她也会给她一些吃的,虽那苏家人说苏绾自己跑丢了,但这村子里的人都清楚,只怕是他们嫌弃这个累赘将人丢弃的,故而那些邻居就算知晓苏绾住在廖不凡家也不会同旁人说起,也不会让苏家人知晓,否则那苏家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恶毒的方法对付她。
这样的日子对苏绾来说并不难熬,或许应该说是高兴了不少,她可以在这儿等待着爱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