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生活节奏,在这儿的工作其实不算辛苦的,重要的是有眼力劲,只要伺候好那些有钱人,他们还有小费可以拿,白天是休息时间,还能再找个兼职赚点外快,柳余便挑着架子在一些戏院歌剧院门前卖瓜子烟果和一些手工点心,也算是能赚一些日
常费用,剩下分两部分积攒起来,生怕哪天父母找上门的时候,又将他全部钱财搜刮去,分两部分,他自己偷偷藏起来一些,不至于以后自己离家时再身无分文,如今的他也得为自己以后打算了,攒够钱,然后买张车票远走高飞。
他知道,如今父母不找来只是暂时的,或许是没对他有什么希望,又或者是,还没找到他,又或者,是觉得他已经死在外面了,不管如何,只要碰面了,就总会继续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紧紧吸附在他身上,他有时候甚至恶毒的在想,已经三个月了,弟弟或许已经被追债
的给打死了也说不定呢,这样他们家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只能靠他来传宗接代,这样父母就不会再那样对他,这样,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不会有别人来打扰了,说到底,造成如今这一切的,还是那个弟弟的降生罢了。
或许是他的诅咒应验了,那天在工作时,他亲眼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提着一个地痞无赖进了一间包厢,那间包厢的主人他知晓,是一个小帮派的地头蛇,手底下有几家赌场和歌舞厅,而那地痞无赖,不用说,便是自己那个无用的无赖弟弟。
柳余不想多管闲事,正好趁着那个无赖弟弟没看到他赶紧躲开,也庆幸今晚那间包厢不用他负责,否则被撞见了,柳余想都不用想的,弟弟肯定会死皮赖脸的把他所有债务都推到他身上,那么从今往后只怕那帮派老大便也会缠着自己还钱,他还是莫沾染的好。
或许是这类事不能被外人知晓,那间包厢也没见服务员进去服务,柳余躲过一劫,看着厅内渐渐冷清下来便以身体有些不舒服为由跟经理请了个假提前离去,大概是他见到这无赖弟弟惊恐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经理也没怀疑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他换好衣服出来时有意
的走过那门前想听听里面是什么动静,但奈何这包厢隔音实在是好,加上他不宜久留,是什么都没听到,但他刚走下楼梯,就见一声撞门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喧闹和脚步声,似乎一群人在追什么人,他往角落里一靠,借着昏暗的光纤看过去,只见自己那个无赖弟弟一脸鼻青脸肿的冲出歌舞厅的大门,身后的人一副穷追不舍的样子,他那个废柴弟弟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莽汉呢,没多久便被摁倒,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但对方却没有将他再拖回去,只是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记住了,再三天,再不还钱,有你好看的。”
柳余是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险些没笑出声来,心里也狠狠的出了口恶气,心下直道,让你蛮横,让你不服管教,总有人会管教你的。还有自己那对父母,自己的孩子不好好管教,到了社会上,也总会有比他们更无赖的人替他们管教的。这些房贷的地头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讲什么尊老爱幼,也不会让你比他们更会耍无赖,对他们而言,拳头便是一切,这或许也是自己那对父母不敢继续耍赖替自己那个弟弟赖账的理由,他们知晓这帮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们再回耍赖也只是平头老百姓,只能乖乖认了。
这也算是让他们自食恶果好了,柳余这么想着,盘算着再干一段时间,自己就能攒够钱了,这样他就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城市重新租房子生活,那里不会有人知晓他是谁,也不会有人知晓他是否坐过牢,而家人,他已经不奢求了。
只是,柳余终于是没能躲得过去,他躲过了那无赖弟弟,却没躲过自己都父母,不知道自己父母从哪儿听说了他如今住的地方,直接找到他宿舍便来闹,他是同几个同事住一起的,白日里大家都在休息,父母这一闹,将所有人都吵醒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满,有些人听不下去父母的责骂侮辱,开口让他们安静点,却被恼羞成怒的父母指着鼻子给骂的不敢吱声,最终将所有的怨气和怒气都对准了他,柳余是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歌舞厅暗中地方他们邻居周边的穷人是不会去的,那便是在他在戏院卖货时候了。
柳余为了平息舍友的怨气和怒气,只能默默的把那笔早就攒好以备万一的钱交了出去,但父母还是不满意,“怎么才这点?你平时都干什么了?你不是干了两份工?怎么就这点钱?其他的呢?是不是被你私藏起来了?你弟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私,你还是人么?”
“就这么多了,我平时不用吃饭么?不生活么?毛巾牙膏肥皂的不花钱么?还有我去卖货不得进货,不进货我卖什么!何况我才过了三个月实习期,能有多少钱,”柳余不服气的怒怼回去,“还有,我最后再说一遍,那个无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他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的能养活自己,我给你们钱是让你们自己生活的,就这么多,你们要是全给他了,你们就得饿着,还有,以后我每个月就给你们生活费,多了我也没有,我也得生活,你们要再逼我,一分钱都没有,既然说我是不孝子白眼狼,那我可不能让你们白骂了。”
柳余现在是真的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干脆的跟父母把话说开,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懦弱只能认同父母做法的女子,如今他已经是个男人,也认清楚了很多事,在这个世上他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变的坚强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生存下去,他想活。
父母显然也被柳余这话给吓着了,他们已经习惯了以前那个顺从听话的孩子,知晓她害怕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孝而丢了脸面,所以一直那这个要挟他,但如今这个儿子显然不是说笑的,一旦将他逼急了,可能真的会坐实那不孝子的身份,反正被骂了那么多次了,他也早就不在意了,而且他们柳家的事,旁人谁人不知啊,说柳余不孝,只怕连路旁都傻子都不会信,反而会觉得是他们为了逼柳余拿钱说出来的,他们人品如何,旁人早已看在眼里,他们只会心疼柳余这个孩子为何会声在这样的家庭里,而他们,早已为了小儿子众叛亲离。
拿了钱父母便悻悻离去,心中却盘算着下次该如何变换方式从柳余身上拿钱,既然这辱骂威逼的方式不管用,那就得用别的方式了。
柳余见父母都走了,关上门,对着几个同事一一深深鞠躬道歉,看着柳余那一脸疲惫和崩溃的表情,原本满心怨气的同事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让他下次注意点,有几个平日与他交好的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柳余干脆就把心中苦闷都说了出来,听得人直咬牙切齿。
他是真的累了,但好在,这一次他总算是把话说开了,紧紧攥着的手心打开,掌心已经被印上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改变,还是要靠自己,只是改变了外形和性别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重要的是内心的强大,而是要将自己内心也变得如男子那般坚强。这样才是从内置外的真正改变,他也才能真正的摆脱那个噩梦,所谓的改变性别,逃离,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留在他内心的伤害是不会减少半分
柳余说不管便真的不会再管那个弟弟,但那弟弟却不知道是否是从父母那儿听说的他在戏院门口摆台的时,时不时便带着一帮人过去,不由分说的拿他要卖的货打开便吃,他想阻拦却被一把推倒,货也被砸了个粉碎,卖货赚都那点钱也被抢劫一空,柳余心中愤恨,他根本没将自己当成兄长,见面便是随意侮辱,肆意抢劫,柳余不甘心,但又没别的办法,他干脆的就不再去摆摊,专心的做歌舞厅的服务员,歌舞厅背后都有大人物,那无赖弟弟也不会去捣乱,何况那还有他的债主,所以他不会自投罗网。
只是到底他还是低估了那个弟弟的无赖程度,他不敢在歌舞厅闹事,但在外面却是肆无忌惮,那日他刚领了一个月薪水,回宿舍路上便被拦下,几个地痞无赖将他全部工资抢劫一空,领头的,便是自己那个无赖弟弟。
更让人觉得可笑的是,隔天父母便来找他拿所谓的‘生活费’,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让他觉得这都是他们串通好的。
柳余他真的不想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