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四下打量,微微吃了一惊,我旁边居然还有一座新坟。
而那座坟墓,埋葬的正是卓雅。
只是没人知道,那是座空坟而已。
我被埋葬在卓雅的旁边,这一点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
这才发现,除裤子是我先前穿着的外,我上身穿的,居然是一见长衫苗服。
我没有多想什么,加快步伐朝着卡扎家奔去。
夜黑风高,寨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几声犬吠传出。
来到卡扎家门口,我发现二楼贞子卧室的灯还亮着。
说是灯,不过是一盏桐油灯罢了。
苗寨与世隔绝,自然没有电灯。
几百年来,他们一直用桐油照明,现在也不例外。
我爬上竹梯,绕过走廊,很快来到贞子门前。
里面有嘤嘤啜泣声,贞子居然在哭。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贞子以为我死了,所以还在伤心。
我没有犹豫,立即推开了房门。
我要贞子知道我还活着,她不需要继续为我流泪。
房门应声而开。
贞子本来趴在房中的小桌上面埋头伤感。
听到房门被推开,她的目光警觉地向门口望了过来。
我像门神一样伫立在门口,没有立即走进去,我害怕吓着她。
事实上,贞子已经被我吓傻了。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变得越发惨淡。
她的双眼已经没有流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不安。
她张大嘴巴凝视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微微在颤抖着。
我向房里踏进了两步,再次停下脚步。
贞子的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恐惧之情更甚。
我实在不忍心吓唬她。
只好温言说道:“别怕,我是子龙!我没有死!”
贞子的牙齿咬得格格打架,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她沙哑着声音道:“子龙,别吓我,我知道这是你的魂魄!”
我被搞得啼笑皆非。
贞子居然不相信我还活着。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道:“我真的还活着,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越向前走,贞子的身体颤抖得越厉害,她使劲摇头,哭道:“别吓我子龙,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我实在无语了。
看来,贞子确实被我吓得不轻,无论如何不相信我还活着这个事实。
我没有办法,只能来硬的了。
我大踏步来到她面前。
她吓得蓦地站了起来,惊魂不定。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吻着她的额前秀发。
贞子开先是一阵急剧的颤抖,但被我抱紧以后,马上就恢复了镇静。
她猛地紧紧抱着我的肩胛,激动地道:“子龙,你......你真的没死?”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她这么紧紧搂住,她当然知道我确实没死了。
我对她爱怜无限。
我轻轻松开贞子,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借着微弱的光亮,我发现贞子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珠也深陷下去,面色很是憔悴。
这当然是伤心过度,长时间痛哭造成的。
贞子为我哭成这副憔悴模样,我真的过意不去。
只好再次将她紧紧搂住,良久方才松开,以此表达我深深的歉意。
我忽然回来,关于这点,贞子做梦也不会想到。
但我既然死而复生,她当然破涕为笑。
同时,她的心中也产生了莫大的疑惑。
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和贞子讨论心中的疑惑,因为我太饿了,很想吃饭。
于是,贞子去找卡扎的老婆丹珠,希望她能帮我弄点吃的。
几分钟后,卡扎也来到了我房里。
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我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卡扎望我的表情很震撼,也非常之滑稽,就像在看着一个小丑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恐惧。
自然是贞子已经告诉他,我死而复生这件事,否则他突然闯进来,定会被我吓得半死。
卡扎道:“铁先生,这......你明明已经......怎么......这......”
也许是太过震撼,卡扎现在说话竟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起来。
我笑道:“等我吃饱了饭,我再告诉你们事情的经过好么?”
这个时候,我竟然说出这句诙谐幽默的话来,逗得卡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贞子和丹珠为我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我一气吃了三大碗饭,这才填饱了肚子。
几个人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儿,就像饿牢里放出的囚犯一般,尽都咯咯笑了起来。
填饱肚子,我觉得浑身舒服了很多,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
于是,我将死里逃生的经过详细讲给了他们听。
不过,我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我说的是我醒来之后,自己用力撞开了棺盖,爬了出来,并没有说有人挖开了我的坟墓,我所以才能得救。
我之所以隐瞒实情,是不想过早打草惊蛇,因为我要将许多奇怪的事情调查清楚。
几个人听完我的叙述,都是嚼舌难下,就像在听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故事。
卡扎道:“铁先生,你真的是福大命大,死了的人竟然能够活过来,这真是太神奇了。”
丹珠也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难以相信这么荒唐的怪事。”
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十分离奇古怪的事情。
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我已经是个死去的人,想来他们不会说假话骗我。
我道:“我只记得那晚下着倾盆大雨,雷电交加,我忽然被一道闪电击中,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被装在棺材里面,埋在了地下。”
顿了一顿,我接着又道:“我是被那道闪电劈死的么?”
我望着贞子,这句话自然是问她的。
贞子点着头,道:“是的,你被闪电击中后,心跳也停止了,我检查过你的脉搏,你脉象全无,和死人根本没有区别。”
贞子说得很自信,她对我被闪电劈死这一点深信不疑。
我不敢怀疑贞子的话。
可是,我无论如何想不通,既然我已经死了,为什么我又平白无故活了过来呢?
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这件怪事,那便是当时我被闪电击中,并没有死亡,只是间歇性休克了过去。
贞子于心慌意乱间,错误地以为我已经被雷电劈死,这一切只是诊断失误造成的误会罢了。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提出自己的想法。
只道:“我死以后,你们就草率的将我埋葬了么?”
贞子见我好像对这件事有些生气。
忙道:“不是的。你被雷电击中以后,我一直不相信你就这么走了。我守着你足足一天一晚,发现你的身体已经僵硬,脉象心跳全无,这才相信你确实已经死了。”
我并没有责怪贞子的意思。
我道:“你怎么想到,会把我埋葬在这个地方呢?”
对于贞子作出的这个决定,我很是不解。
贞子轻叹一声,道:“你不是说这个地方风景优美,自己很喜欢么?所以,我才会把你安葬在这里的。”
贞子虽然是中国人,但从小在日本长大,深受日本文化的熏陶,处理起有些事情来,反而没有中国人那么繁琐。
在日本,人死以后,他们并不会像中国死人一样,大办超度仪式。
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习俗很古怪,若有人故,毕竟大操大办超度亡灵仪式,少不了香烛钱纸烧给死者享用,有的还会燃放许许多多的鞭炮,以此来推动浓重的丧葬气氛,这一切,就显得非常的铺张浪费了。
日本人则不同,如果有人故,往往连隔壁邻居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更别说大操大办了。
等死者下葬后,他们只会不定时到坟前摆放各种鲜花,便算是祭奠了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