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没有发现陆廉情绪上的变化。在赵金川发表完讲话之后,秦玲珑便让认识路的劳工弟兄座上卡车,将那些牺牲英灵的尸体送回各自家中,并将抚恤金均匀分配。
就在所有人忙碌于此的时候,陆廉情绪低落的对赵金川和秦玲珑说道:“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等师哥同不同意,转身就走。本来赵金川是不想管他的,但花蝶舞最终发现了陆廉情绪上的不对劲,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伤没有对大家说。
虽然有些难以抉择,但在这些人极力的劝说之下,赵金川最终选择了跟回去。
走出印刷厂,陆廉早已施展轻功走得老远,仅剩一个淡淡的背影。可看他走去的方向,并不是秦府的所在,而是新建好的善缘阁。这让赵金川觉得有些奇怪,完全没有多想,便追着背影赶了过去。
当他到达善缘阁,见其大门已经打开,便迈步走了进去。四处转了一转,并未见到陆廉的身影,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在后院传进来一阵哭啼之声。
寻声而去,就看见自己的师弟,正跪在仙师的灵位前哭个不停。赵金川心里知道,陆廉并没有受伤,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的师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索性,陪着他也跪在了仙师的灵位前面,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随后也没转头直接问道:“想师父了吗?”
陆廉也不看他,哽咽着回道:“师父在世的时候,咱们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听到这句话,赵金川的眼睛也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转起了圈:“是啊,师父在的时候,总是会把各种各样的危险阻截到咱们前面,也从来没让咱们受到过任何欺负。”
陆廉重重的叹了口气,一颗眼泪滚落而下:“可惜啊,师父的心血就要毁在我们的手里了,也不知道再见到他老人家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追着我们打。”
赵金川微微皱眉,质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变故,一时间我有点无法接受,仅此而已。”
赵金川终于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微微震怒:“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
陆廉索性不在遮掩,直接说道:“我问你,今天你跟劳工们所说的那些话,可是出自真心?”
赵金川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句句真心,字字实意!”
陆廉满眼失望,竟然对自己的师兄吼了起来,一边吼着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那你就不管善缘阁了吗,你就不想将善缘阁发扬光大了吗?”
赵金川找到了症结,强忍怒火,没有发作,只是一脸严肃的反问了一句:“好,那么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咱们为什么要靠着地支篡命法阵,来将善缘阁发扬光大?”
“善缘阁壮大之后,就会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些钱,去帮助天底下的所有穷人摆脱资本家的压榨,这是我们最初为之而奋斗的理念和动力,我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把它忘了。”
赵金川继续问道:“那你认为秦川的职位和权力大不大?”
陆廉毫不犹豫的回答:“大!”
“那你看到他的下场了吗?”
陆廉不明白师哥的意思,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但一句话没说。
赵金川解释道:“我们仗着地支篡命法阵的威力,一定会将善缘阁做得很大,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处的位置,也一定会像秦川之前那样。可你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惦记地支篡命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们,那个时候所遇到的麻烦,恐怕会比现在还要险峻,因为此事死掉的人也会比现在多出数倍。”
“师哥,莫非你怕了?”
“我若是怕了,就不会管秦川家里的事;我若是怕了,就不会冒着那样的危险去封青山受苦;我若是怕了,怎么可能参加这样一个困难重重的游行……”
“那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们最初的目标,就算以后遇到了危险,我们在想办法将其解决不就可以了吗。”
“我的傻师弟啊,你能不能换个思维方式去想这件事。就算我们以后变得很有钱很有势,然后再去倾囊帮助那些穷人,可以我们的力量又能帮的了多少人呢……再退一万步去想,我们让会宁城里的这些穷苦人都得到了帮助,那其他城市有着同样遭遇的人,他们怎么办,我们又要怎么去帮……”
几句话把陆廉说了个哑口无言,最后竟成串的掉起了眼泪:“所以你就放弃了善缘阁,放弃了师父毕生的心血,对不对?”
赵金川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但为了不让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隔阂,还是强压着情绪细细的解释道:“你得这么想,只有山河统一天下大同之后,人们才能真正的过上好日子,才能没有这么多纷纷扰扰的争斗。我们作为这件事最大的功臣之一,是不可能被时代所忘记的,我们的事迹将会被一传百、百传千、千传万,到了那个时候,善缘阁想不壮大都难。”
见陆廉的状态有些动摇,赵金川急忙趁热打铁:“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们的名声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那必将是善缘阁最辉煌的时代。百年之后,见到恩师之时,我们也可以挺着胸膛对他老人家说,您看,善缘阁被我经营的多好,我们两个从来就没给您丢过人。”
听师哥这么一说,陆廉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依然抽啼着问道:“师哥,这次你不会再骗我了吧?”
赵金川笑的十分坦然:“我们是亲师兄弟,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你啊。”
“那你是什么时候改变想法的呀?”
“从封青山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动摇了,只不过当时还有没想通的地方。当今天看到那么多弟兄死在了军阀的手里,我才真正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也将那些地方全都想通了。”
之后陆廉便不在说话,赵金川也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所以就没有过多的追究。
但还是对他说道:“走吧我的小祖宗,大家伙可都以为你受伤了呢,要是在不回秦府去休息,咱们俩这点小秘密可就什么也保不住了。”
回到秦府,赵金川也借此机会偷了个懒,以照顾陆廉为由没有再去印刷厂帮忙。
临近晚上,秦玲珑才将所有的后续工作做完,返回家中。
这些人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从过度的悲伤之中走出来。
同时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工农学堂的人数,从原先的几十个人,增加到了两百多人。这让秦玲珑有些受宠若惊,之前的教室也直接不用了,换成了安全系数更高的印刷厂。
放学之后,四个人正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在他们前面,五个稻草人一字排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赵金川急忙将三人护在身后,一手慢慢扶在了腰间的短刀之上。
赵金川盯着一动不动的稻草人,小声对身后的人说道:“等下千万别乱跑,师弟和蝶舞负责保护秦大小姐的安全即可,不用管我。”
陆廉担心道:“师哥,咱还是一起吧,上次的亏吃的太大了,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没事,只要不让其他事分了心,这次我绝对可以灭了他。”
正说着,沈拓大笑一声,从草人的后面转了出来:“哈哈哈……灭了我?真是痴人说梦,即便是鬼卿将凝炁化形传给了你,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绝不可能完全掌握,你拿什么跟我改良过的五子登科比啊?”
赵金川不慌不乱,慢慢移动脚步,想要将身后的三人领出沈拓的视线,并对其说道:“呈口舌之快毫无意义,能不能比得上,那也得看战过之后的结果如何。”
“好好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次我绝不会在心慈手软,赵金川,拿命来……”
说完,沈拓与五个草人一齐出动,瞬间就将赵金川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草人意图向陆廉等三人靠近,赵金川早有准备,一记后勾腿垫在草人的胸膛,另一只脚用力跺地旋转而起,双腿如同绞肉刀一般,将那只图谋不轨的草人绞了个粉碎。
同时一颗翠蓝色苹果大小的珠子落在地上,赵金川手疾眼快弯腰捡起,朝着沈拓微微晃动,嘴角向上一扬,发动凝炁化形的暗劲之法,将其捏成粉末。而地上那些慢慢聚拢的稻草,蓝光一闪,不在动弹,夜风一吹,四处飘散。
赵金川十分不好意思的对沈拓说道:“你看这事儿闹的,都怪我没控制住自己,让五子登科少了一子,看来你得给它们改改名字了,哈哈哈……”
沈拓虽然震惊,但只觉得这是个巧合,同时也没有为损坏了一个草人而感到愤怒:“就这么一个改良失败的,让你钻空子给毁了,没什么好得意的,接下来才是你噩梦的开始。魑魅魍魉,勾魂索命……”
话音落,四个草人抽出佩刀,发出阵阵怪叫,挥砍要害而去。
赵金川有凝炁化形的心法作为支撑,便与四个草人战成平手,看的沈拓又是震惊不已,心里暗叹此人的进步如此神速。
而另一边,赵金川也是暗暗咬牙,这四个草人已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其实力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他十分清楚,若是没有凝炁化形的保护,自己撑不过三招,就会死在对方的刀下。
沈拓见未在先手占到便宜,便急忙变换阵形,令三只草人继续围攻,其余一只飞身而起,悬停在赵金川的头上。
随后,一声熟悉的低吟,使后者匪夷所思,急忙抬头看去,而那个草人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却让赵金川匪夷所思的程度增加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