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如此令人血脉喷张的环境当中,赵金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警戒工事之内站着自己的一个老熟人,一个多次想要干掉自己的老熟人,这个人就是沈拓。
在枪响和惊笑后,赵金川终于发现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对他说道:“说到底,这件事我还真应该好好的感谢你一下,要不是被逼无奈选择了跳崖,我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奇遇。”
沈拓极其不屑,但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顶点,直接用枪抵在了赵金川的额头之上:“那么就把你这条命,当作是谢礼送给我吧……”
赵金川心头一紧,瞬间紧张了起来,虽然如此,但整个人的状态,表现出来的依旧是坚韧不拔,毫无退缩之意。
赵金川轻藐的看着对方的脸,故作镇静,还没等他说话,秦玲珑一把将抵在额头上的枪甩在一旁:“我们是和平示威,你没有权利是用武力阻拦我们!”
沈拓失笑道:“我身后是民国政府,保护这里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对意图损害这里的暴乱分子运用武力镇压,合情合理。我说秦大小姐,奉劝你一句,还是快点回家吧,万一等会儿场面失控,我可没办法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广大劳工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在饱受压榨,有的人甚至付出了生命。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就不该在此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放我们进去,让坐在里面的那些官老爷能够看到真相,能够为广大的劳工同胞们申冤做主。”
沈拓用枪推了推帽檐,向上斜挑了秦玲珑一眼,说道:“主犯已经伏法,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冤仇得报,作为劳工就该本本分分的按时开工,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靠着人多来要挟民国政府的权威。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太穷了,想要靠着这样的举动,多拿些钱罢了!”
这句话算是将本已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点燃,叫骂之声此起彼伏,队伍瞬间混乱起来,拥挤着向前缓慢推进。
担心他们将士兵激怒,秦玲珑和赵金川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人安抚住,并让他们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使其重归平静。
秦玲珑对着沈拓大声说道:“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决心,只要民国政府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是决不会走的。而且,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词,要是因为你的不正当言论而引发冲突的话,对咱们大家谁都不好。”
“哈哈哈……我的秦大小姐,你认为我会怕这些穷鬼吗?”
说完,沈拓一挥手,三挺重机枪一齐上膛,枪口冰冷的瞄向游行队伍。街道上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就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都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了一大段距离。
沈拓的表情忽然变得冷峻起来,再次说道:“只要你们离开这里,民国政府会将今天的事当作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为了以后还能安安稳稳的生活,马上离开将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游行队伍本来就躁动难安,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后,也不知是谁在队伍里喊了一句:“工友们,和平示威对这群军阀毫无作用,咱们必须冲过去才能让里面的官老爷答应我们的诉求……”
又有人附和:“对,拿出我们必胜的决心,工友们,冲啊……”
至此,秦玲珑已经无法控制局面,只能任由这些人向着民国政府大楼冲去。沈拓见此情景,再次鸣枪示警,可已经毫无作用。
当他下令开枪的同时,赵金川运起凝炁化形的功法,将红色炁龙挡在队伍前面,想用此功法作为盾牌保护这些人的安全。
可当枪声响起之后,顷刻间就有数十人中枪倒地,炁龙也被瞬间打散,这给赵金川带来了极大的震惊。
眨眼的功夫,整条街道在激烈的枪声之下变得血流成河,成片成片的人中枪而亡,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恐怖骇人,更是将没有受伤的那群人打得四散逃亡。
这些劳工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逃跑的样子显得狼狈不堪,那些旗帜、标语、传单被抛在空中,扔了一地,惊叫、哀嚎的声音几乎要将枪声盖住。
赵金川本想在枪林弹雨之下冲上去跟沈拓拼命,却被他身后的陆廉拦腰抱住,再与花蝶舞合力将其拖出射击范围。
“师哥快走,冷静点,千万不能冲动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金川被激的双眼通红,吼道:“你撒开我,这么多弟兄都被沈拓这个屠夫给杀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把手放开,我要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拼个鱼死网破……”
赵金川左右挣扎,想要从陆廉的手里摆脱出来,一旁的花蝶舞扯住他的胳膊,与陆廉一起把他拽进一旁的小胡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可不是现在。你看看眼下的局面,就算你冲过去了,除了送死,毫无其他意义可言。”
眼看大势已去,失败已成定局,赵金川也只好放弃了拼命的念头,三个人竭尽全力试了几次也未能救出一个伤者,绝望的情绪占领了所有人的内心。
这时赵金川发现了一个最要命的问题,对着两人问道:“秦玲珑呢?你们谁看见秦玲珑啦?”
他这么一说,两个人才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秦玲珑已经不知去向。就在他们准备潜出小胡同寻找的时候,秦玲珑被几个劳工兄弟保护着从他们面前跑过。
花蝶舞把她们几个人叫进胡同,对秦玲珑问道:“现在这么危险,乱跑什么,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你让我和干爹怎么办?”
秦玲珑哭的绝望而伤心:“我本来是想把那些受伤的人一起带回来的,可是这群混蛋军阀的火力太猛了,根本就没办法靠近,我连一个人都没能带出来……”
看着不断喷射的火舌,几人只好无奈的转头朝着印刷厂的方向逃了下去。
蹲在印刷厂的墙角,默默的看着陆续逃回来的人群,赵金川陷入了无法释怀的悲伤。他怎么也想不到,民国政府居然会用武力来镇压这些手无寸铁的劳工。
同时他也没想到,能够抵挡飞沙走石、飞镖弓箭的凝炁化形竟然挡不住子弹,不由得对自己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
他心里非常清楚的认识到,无论善缘阁发展到什么程度、居于什么样的位置,他都无法顾全所有人的安危。更加的明白,只有那些亲近自己的人,才能得到很好的保护,而那些远在视线之外的人,自己就是想管也会是力不从心的情况。
清点完人数,回到这里的,只有三百多人,连半数都不到。这些有命活着回来的人抱头痛哭,同时还抱怨着世道不公,辱骂着军阀的残暴,同时贬损着形同虚设的民国政府。
整个印刷厂里充满了失望与绝望,秦玲珑满含深情且愤怒十足的发表了一次演讲,但却不能抚平这些人的情绪,让他们哭的更厉害了。
此时,印刷厂门外,响起一串汽车的轰鸣声。里面的人都任为是军阀发现了他们的藏匿地点,派人来抓他们的。收住了哭声,群情激愤,无论男女,每一个人都做好了跟军阀拼命的准备,不管放在身边的是什么,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武器。
当大门被缓缓打开之后,以秦玲珑为首,这些人又变得泣不成声。赵金川靠着墙,一点一点站了起来,看向门外的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玲珑的父亲秦川。他在事发之后,带着全体保卫队员,开了好几辆卡车赶到事发地。
此时,单方面的激战已经结束,沈拓所带领的守备团也已撤出警戒工事,民国政府里面的小职员们,正准备打扫战场。
于此同时,各大报社的记者也闻讯赶到,被民国政府的安保阻拦在了街道以外。若有偷偷拍了照片的,也会被夺下相机摔个稀巴烂。
秦川与民国政府的那些官老爷简单的沟通了几句,便让自己带来的人,将伤者抬上车送往医院救治,而那些尸体则暂时运往印刷厂。
看着狼狈而又绝望的众人,秦川不禁老泪纵横,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在了秦玲珑的手里。
拆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民国政府对此事的解方案,秦玲珑哽咽着一字一句的读给大家听。
上面的大致意思为,民国政府已经知道了广大劳工所受到的苦难,也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协调处理。那些老板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和错误,已将工人们的待遇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不仅如此,在本次事件中死亡和受伤的家庭都会得到一份补偿,如何分配就由秦玲珑负责,十万大洋的银行本票随信送上。
打开本票,一连串的数字出现在眼前,并未对秦玲珑造成波澜,而那些劳工在听完解决办法之后,也没有感到一丝丝喜悦。
当他们觉得,这次行动是如此失败的时候,赵金川忽然跳到桌子上,大声高呼:“工友们,同胞们,民国政府对资本家的罪行视而不见,我们被迫发动了游行。这次行动,就是要向所有的人证明,我们从来就没有屈服……”
赵金川的举动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看着一张张满是泪水的脸,继续说道:“近千人的游行队伍,被军阀残杀的已过半数。死去的同胞都是英雄,而这些被考验过的英雄之魂,将会同我们今后的命运融为一体。我们不能忘记今日之仇恨,这将是我们强大的前进动力,为了能够获得一个美好的明天,我们今日之举无比光荣。”
在他高亢的呼喊下,屋子里的抽啼声随之减小,更多的则是咬牙切齿之声。
看着他们眼睛里的仇恨,赵金川再次说道:“从今以后,我将会为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壮举付出一切,哪怕是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铜首,我们还可以靠着地支篡命法阵来改变这一现状。我的能力你们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像你们保证,重启法阵的目标只有这一个,若是有人胆敢阻拦,我一定会战至最后一刻……”
赵金川说的无比激动,其他人听的也是血脉喷张,此起彼伏的掌声久久不能平息,同时也是预示着这些人已经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赵金川,逐渐陷入了焦躁不安的情绪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