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就不信,到时候放榜就知道了,状元是太子的人,探花是宰相的赘婿……总之,曹立什么都得不到,他若是帮我做卷子,写上我的名字,才不算浪费他的才华。”
“你爹是太傅,为何不给你安排个榜眼。”
“这……我爹太傅受人尊敬,可比着宰相太子算什么,就说你三哥,说不准也在名单上安排了自己的人,毕竟他第一年负责春闱,还不为自己谋私?所以我找曹立替我答卷,写我的名字,靠真才实学混个榜眼,我爹还是能保证的。”
“三哥才不会。”
宋鸾矢口否认,“你想多了,三哥不会插手这些。”
“是啊,整个上京都在他监视之下,他若是还想更进一步,就剩下谋反了。”黄公子冷笑。
宋鸾抓紧掌心,谋反吗?
不,要紧的不是三哥谋反,是为什么上一世的探花郎从曹立变成了宰相的赘婿,这是为什么?
她只能确定,曹立确实是拿了不低的名次才能迅速进入了朝堂,成为清官之首,后面她就不清楚了。
问题是曹立怎么会拿不到名次呢?
“你不会不信我的吧,我父亲可是太傅,他比你我知道的都多,所以……曹立白读书了。”
宋鸾还是没想明缘由,看黄公子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有些自我怀疑。
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她忘记了,前一世在春闱前后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别想了,你还能给他一个公道不成,宋鸾,别傻了。”
宋鸾抬起眸,这位黄公子就像是掉到淤泥里的人,一心想多拉几个人进泥坑,似乎见不得旁人干净不染,显得他污浊不堪。
“关你什么事。”
她没好气道,“还逛不逛,逛完了我要去找姨母。”
“逛逛逛,这边都是人,没什么好看的,你跟我去书房那一片,安静。”
宋鸾不愿意去,皱了皱眉,“还是就在这一片转吧。”
“怎么着,你不信我?宋姑娘,你带着丫鬟怕什么。”
“我不怕。”
“不怕就跟我来,给你看好东西。”
宋鸾被他这么激,心里也想搞清楚感觉不对劲的缘由在哪,反正她是客人,黄公子是主子,他若是闯了祸带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也是他自己的责任。
黄公子将她松动,松了口气,要是现在把宋鸾送到秦国公夫人哪里,那他还真的是不舍得。
宋鸾虽然昨天把自己的颜面踩在脚下,换做旁人,他早就翻脸了,哪里还会厚着脸皮哄她高兴。
不过就是她这张脸,靠的近更能感觉到她身段漂亮优美,就算站在她身边,心情也是好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
黄公子压低声音,“跟我来吧,绝对有好东西,呵呵。”
宋鸾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借着压低声音引得她靠近。
一走到僻静没有宾客的地方,她连忙快步将他甩开几米。
“这里没有人,不用靠我这么近。”
两个人的丫鬟仆人都跟在后面,不敢叨扰,黄公子胆子也打起来,心里盘算着把她哄到书房,好好接近一下,直接玷污了她自己不敢,毕竟她是秦国公夫人交到自己手上的,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可制造点意外让她走不了,这也简单……
“我爹书房有一些你没见过的宝贝,咱们要不要看看?”
“不了,书房重地。”
“能进,我都是随意进。”
“你是你,我是外人。”
“等你嫁给我,就不是外人了,来见见世面,又如何?”
宋鸾被他死磨硬泡拉进了书房,这黄公子胆子不大。
强横,还有点缺心眼,这么重要的地方非得拉着外人进去,要是太傅知道了一定痛贬他一顿。
“来来来,这里是太子送的,这是宰相送的……”
黄公子十分炫耀,将书房架子上的盒子打开。
个头不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流光。
稀罕至极的玉石,未经雕琢就能感受到清透的嫩绿……这些东西,比起三哥给她的差了一些。
黄公子见她看的入神,得意洋洋,“谁嫁给我,这些东西还不是我未来夫人的,宋姑娘,如何?”
“不如何。”
宋鸾已经看过太多的珠宝,她的小金库都被秦邵天南海北塞来的宝贝塞满了,这些身外之物反而不在乎。
“呵呵,来看看这个吧,这次春闱出题之前,某些权贵送来的,有一些比太子送来的都要好,毕竟太子只是太子,并没有实权,地位在哪,手里的好东西平日打点的太多,分给我爹的也算不上珍稀。”
黄公子从书桌下面拉出一只箱子,箱子不大不小。
闻起来檀香沁人心脾,就连盒子都是价值连城的檀木,恐怕里面的东西,更是举世罕见。
“这里面的东西,也是珍宝阁求都求不来的宝贝。”
黄公子蹲下身,摸了一遍没找到开关,气得脸红脖子粗。
“让一让,我搬到亮堂的地方给你看。”
……
御书房。
“三爷,今日圣上气急了,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都掀了。”
太监一路跟着秦邵,一路压低声音,说完看向秦邵。
他身影拔高,清贵无比,一身绸缎白衣霸气十足。
比起太子还要倜傥英俊,内敛光芒。
没有人怀疑他在家圣上心中的地位,因为这把刀太好用了,如同他无可挑剔的容貌一样,找不出问题。
这样的人,也是他们这些宦官讨好的目标。
“怎么了。”
他倒是没有收到什么消息,皇上大发雷霆,应当不是小事。
可若不是小事,他应该也能收到风声。
“三爷可能还不知,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的胞弟,原本打算参加春闱,可受不了打击跳湖死了,妃子就在刚才割腕,留下一封诀别书,大概是吓唬皇上,人没有事,可她书中正说自己胞弟寒窗苦读,却屡考不中,原是因为地位不够,朝中重臣将自己的门生安排进榜单,寒窗苦读的学子就只能落榜,白白努力……”
“她自杀是想皇上重视此事。”
“是,起了作用,皇上命人查了今年春闱,发现朝中大臣、太子皇子都塞自己的人进榜单,大发雷霆。”
秦邵嗯了一声。
他平日给这些公公好处不少,也用不着说好话。
就这些太监,也不配让他道谢,他们也不过是为了买个好。
“三爷,到了。”公公弯着腰,目送秦邵走入御书房。
皇上看到秦邵一脸淡然,对方年轻俊美的面容扫了一眼地上的浪迹,不为所动,似乎没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比起他的少年老成,皇上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秦邵拜见皇上后,就有公公搬来御赐座位。
他已经习惯了,拂袖坐下,“皇上,需要臣做什么。”
“朕就喜欢你这么直接的人。”皇上笑了笑,笑容有一些苦涩。
整个上京,也只有秦邵没有插手春闱。
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参与春闱舞弊,买通了太傅拿到了题目……
“春闱舞弊,今年势必要彻查到底,无论是谁想从中插一手,安排上自己的人,都给朕抓起来!”
“臣遵旨,不过,抓到什么程度,还请圣上明示。”
“太子朕私底下教训一顿,宰相暂时也不要动……你知道的,无论如何不能一下把他们逼上绝路,至于小鱼小虾,就从泄题的黄太傅身上开刀,越狠越好,这几日跟他来往的,通通抓起来。”
“臣遵旨。”
秦邵语气仍旧平淡,他起身,层层叠叠的衣服滑直。
皇上忍不住道,“你还是穿白衣好看,黑色……跟你你年岁不相符。”
“臣以前沾染的血腥太多,只能穿黑色。”秦邵收回视线,有些漠然。
说话时英俊的眉宇松开,扯起唇,“臣只是陛下手中的刀,穿什么都不要紧。”
皇上脸色微微僵硬,有些歉疚道,“是朕逼的你手上满是鲜血。”
曾经秦邵并非是利刃,刀刀见血。
他是秦国公府嫡子,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也颇有老谋深算看透人心的本事。
他本来可以上战场,立军功,骑着战马征战。
可秦国公府只有一个嫡子,如果在战场上死去,秦国公府就断了香火。
思来想去,还不如让他留在上京,没想到最后让他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惧怕的煞神。
皇上没有忘记,曾经秦邵也是会发自内心畅快笑的少年郎。
秦邵垂着眸,“杀的人多了,早就习惯,谢陛下挂心。”
皇上无奈一笑。
“嗯。等春闱之后,你就快些成亲吧,无论是谁,真都给你赐婚,你是秦国公府唯一嫡子,尽快开枝散叶。”
“已经有了意中人,只是她还没想好,需要等一等,不会辜负皇上的关心。”
皇上颔首,“只要你愿意等,朕当然不会逼着你,是哪一家姑娘?”
“是我家的姑娘。”
“……”皇上着实不知道是谁,只知道秦邵一向是胆大妄为,大胆猜测,“难不成是丫鬟不成。”
秦邵觉得说的已经够多了,皇上又不是自己亲爹,自己亲爹也不会问这么多,他不想多说。
“臣先去处理黄太傅,免得他收到风声销赃,抓不到证据无法定罪,到时候又要动刑,弄一身血腥气。”
皇上失笑。
“呵,你什么时候都在乎这些了。”
有时候秦邵杀完人,抄家后,或者对犯人用刑后,浑身血腥气都能来面圣,似乎他自己闻不到一般。
“臣以后都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