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没意识到自己曾经给皇上带来了多少污浊气。
他现在只在乎宋鸾。
她胆子小,而且对气味很敏感,如果他一身血腥,就算洗了也是若有若无,不会一洗就散。
到时候晚上去抱着她,也会被她嫌弃推开。
“去吧。”
皇上猜测他一定是为了府里自己看上的姑娘才在乎身上有没有血腥气的。
也不知道这个“丫鬟”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一向对女子毫无感觉的秦邵,竟然心动了。
秦邵离去带走一阵风,御书房随后关上了门。
公公关上门后,照旧送秦邵离开,公公笑着恭维。
“也是稀奇,陛下每次见过三爷之后,无论心里怎么有火,最后都会平和,甚至心情变好。”
秦邵不苟言笑,跟其他谄媚的下人妃子都不同。
偏偏圣上见了他心情会好。
“我也不知。”秦邵大步往前走,心里盘算着怎么抄家。
太子和宰相动不了,剩下跟太傅有关系的,无论是谁,只要打不过这两位,都要抓起来。
太傅是太子老师,若是太傅被抓起来,太子自然明白自己做的事被皇上知道了,到时候他去请罪,皇上不会为难自己的亲儿子,却会考虑太子换人。
到时候朝堂又要搅动风云,唯有秦邵置身事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动春闱名单的大臣。
“因为解决了麻烦。皇上才会高兴。”秦邵唇角扯起,出了宫。
影子躬身上前,“刚刚收到宫里的消息,圣上大发雷霆,要彻查春闱舞弊……三爷可置身事外?”
“我无碍,看来今日又要多一场腥风血雨了,从黄太傅家开刀。”
“据说黄公子昨日挑衅宋小姐,这倒是巧极了。”
以往都得布置一下,现在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宋小姐还真是命好,无论谁招惹了她,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一次惊动圣上,恐怕黄太傅一家无法善终了。
虽然……黄太傅只是小啰啰,站错了队,被开了刀。
“嗯。”秦邵无情道,“既然如此,那就从严处置,带着人,杀入黄太傅院中,这几日私会过他父子的,通通抓起来,用刑。”
“是。”
秦邵忽然停下脚步,眸子微眯,“怎么挑衅的。”
影子摇头,“黄公子欺负人,小姐路见不平。”
“朱云初?”
“不是,一个路人。”影子掌心已经出了汗,他不想让三爷知道宋鸾是为了维护曹立起的争端。
因为三爷的脾性,若是真动了曹立,恐怕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小姐纯真善良,三爷越是要掌控她伤害旁人,效果适得其反,反而会把她越推越远……
为了防止两个人关系的恶化,他只能这么说。
秦邵并没有追问,抬脚上了马车,“走,抄家。”
影子将他手令带去营地。
不多时,训练有素的侍卫带刀整齐划一向黄太傅府邸跑去。
所过之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天空翻涌着暗黑色的云,带着一缕暗红色的太阳余光,照的人心惶惶。
参加黄太傅家宴会的豪门贵族,门生若干,将一条街都堵的水泄不通。
“三爷,今日黄太傅家里举办宴会,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怕是不好处理。”
秦邵垂眸,“照旧,拔刀,干扰公务者,血溅当场。”
“是。”
谁又能大的过皇上?整个太傅府邸,今日注定要见血的。
……
苏月如看着面前冷掉的茶水,意识到宋鸾已经去了有一会了。
“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苏月如有些忧心,“不是说闲逛一下,怎么还没逛完,你去看看。”
婆子点了点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急得额头流汗。
“没看到人,咱们小姐好像被带到里面去了,宾客去不了,一定是黄公子才能带进去。”
苏月如谅黄公子也不会在自己府邸里做什么,毕竟两个人无冤无仇的。
“兴许是看对眼了。”苏月如四处看着,“你去找一找管事的,叫人传话,说我乏了,叫小姐先随我回家,等日后有机会,再来黄太傅府邸拜访。”
“是。”
婆子看夫人气定神闲,自己也不那么紧张了。
她就是怕黄公子起了什么歹心,因为宋小姐模样实在不同寻常。
放眼看去,整个上京比宋姑娘漂亮的一个也没有,就算有,也进了青楼,身世不清白,剩下大户人家漂亮的姑娘,全都一股脑送进了皇宫搏一搏前程。
就像宋姑娘这样出淤泥不染的漂亮姑娘,实在是罕见。
“怎么了,外面怎么传来马叫声音。”
“夫人,外面好像来了不少人,惊动了马匹。”
“该来的不都来了,这个黄太傅,府邸也不大,请这么多人做什么,快些把娇娇寻来,咱们快些走吧。”
“是。”婆子正要去寻,忽然嘈乱的声音从门口传到了里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门外侍卫拎着刀,带着弓箭,整齐划一将所有人包围,杀气腾腾,目光肃然。
“这是怎么了!”
“黄太傅,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来参加宴会的,为何把我们拦起来。”
黄太傅原本带着笑容自得的脸僵硬下来,原本恭维他的学子门客都顿时变得谨慎下来,悄悄的挪动步子,不敢再靠黄太傅这么近。
“怎么了。”
黄太傅连忙安慰众多宾客,“无妨,我去问问,大家继续吟诗作对,饮酒作乐!”
他话音刚落,一把刀就破空而来,顶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把寒光刀刃划破了他的肌肤,一道刺眼的血痕从他脖颈缓缓流淌,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黄太傅不敢开口了,他甚至不敢吞咽口水,只能硬着头皮举着手,“发生什么事了,我是太子老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侍卫首领扯起唇,“大理寺查案,闲杂人等尽快离开,所有出入此府邸机要人员,密切鱼联系者,全都抓起来,送入大理寺,一个也不要放过。”
有门生不能接受自己刚刚拜的老师出事,尤其是春闱结束之前出事,他想要为之说几句好话,哪怕是没有作用的好话,不痛不痒,日后太傅安然无恙,也会对自己的忠心刮目相看。
“不可能,黄太傅学识渊博,太子尊师重道,你们抓错人了。”
噗呲!
鲜血迸溅,那说话的门生肩膀被血染头,刀划过来的太快,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疼痛传过来后他尖叫着打滚。
“啊……”
“救命啊,好痛……”
院子里所有人都寂静下来,一个个面色惶恐,女子尖叫连连。
侍卫首领冷着脸,握紧手中染了两个人鲜血的刀,众人惊叫着向后散开,将这一块空地空出来。
“大理寺办案,谁争辩,这就是下场,外院的宾客,可以自行离去,内院的所有人,都抓走审问。”
苏月如深吸一口气,掌心抓紧婆子搀扶着她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娇娇呢,娇娇出去了,还是在里面?”
“小姐兴许已经走了,咱们快些走吧,夫人,小芙跟着小姐,定然没事。”婆子声音颤抖,“怕是留下来,也是血溅当场。”
“不行,我得去找一找,我不放心。”苏月如话音刚落,主仆二人就被簇拥着向外走去,身后一股力量一直推着前行,一点掉头的机会都没有。
“快走!”
“快走啊,快走。”
“再不走就被抓进去了,一定是满门抄斩的罪,今日实在是倒霉。”
苏月如被迫挤了出去,没想到刚出门,巷子里更加拥挤,两边站着拿着刀一脸肃穆的侍卫,杀气腾腾。
她仍然没有掉头的机会,主仆二人就硬生生被人流簇拥出了一条街。
苏月如大口喘息,“娇娇,咱们快些回去看看娇娇,有没有回家。”
“夫人放心吧,外面动静这么大,小姐定然回去了。”
苏月如看了一眼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马车,轿子。
这怕是这些权贵们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
一个争先恐后,头发被拥挤的凌乱,女子发钗挤落,披散着头发,大家什么体面也不顾,只要活着就好。
地上掉了不少钗子贴身香囊,没有一个人去捡。
原本黄家府邸的地方。
“娇娇一定是回去了。”苏月如自己对自己道,心慌意乱。
“夫人放心吧,三爷带人来拿人,无论如何伤不到自家小姐。”
“你说的是。”苏月如放下心,第一次觉得秦邵负责抄家,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对自己家里人铁面无私。
杀戮带给了别人,相当于变相保护了自己。
苏月如站在原地,婆子将被挤散了的轿夫找齐才回来。
好不容易上了轿子,前面的又一排兵整整齐齐,所有轿子都不得不避让。
“除了禁卫军,谁还能在这里横行霸道。”苏月如扶着剧烈摇晃的轿子,掀开帘子向外面看去。
“夫人,这是太子……”婆子看了那为首的年轻人的衣服,声音颤抖,“上京,今日这是要变天了吗?怎么连太子都惊动了。”
“太子?”
苏月如皱紧眉头,总觉得预感不妙,“快些,回去看看娇娇回去了没有,我总觉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