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唇角带笑,眼神哀伤,“曾经小七每天的愿望只是吃饱,要不是因为我说他会变成大将帅,他不会冒死也要达成这个目标。”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魏景安和魏芸儿要对付我,跟我走的近的人都遭了殃,我不能不管,亲友爱人,都很重要。”
小芙重重地点头,“小姐重情重义,奴婢知道的。”
“所以没有三哥帮忙,我也必须对他们负责。”
楼下小二看到一行人行色匆匆,为首的年轻男子神色凝重,腰上佩戴的玉佩更是见也没见过的晶莹剔透,好极了。
这要是伺候好了,肯定有不少赏钱,他连忙迎上去,“客官……”
朱云初将他一把推开,“不用伺候,我有约了。”
他急匆匆上楼,站在一间雅间外面,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女人托着腮看着他,猫眼妩媚,有些倦怠地眯着,“来的这么快。”
“我还以为是魏芸儿骗我。”
“那你还来。”
“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来看看。”朱云初总算是松了口气,“秦邵呢,他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回来,你是逃出来的?”
“不是,那样三哥会担心,我是正大光明出来的。”
“你还挺有本事,秦邵厌弃你了?”
朱云初这张嘴,永远都那么心直口快,宋鸾白了他一眼,“别打趣我,谢谢你救了柳香。”
“不用谢。”朱云初喉结滚动,眼神炽热,他没想到会这么快看到宋鸾,心中平复的涟漪重新荡起,“主要还是因为我看不惯魏芸儿。”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我师父,还有小七,都被我连累,被魏景安针对抓了,宋七杀了郭东风,提着郭东风的首级,却被魏景安抓了起来,生死不知。”
朱云初皱了皱眉,“这魏景安,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这郭东风不是身边密不透风,枕头边上都站着精兵强将,怎么会死在宋七的手里……他还真是能人,此功可功过千秋,郭东风辱公主,戕害边境百姓玩弄,是先皇和父皇最想杀掉的老东西,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死了。”
“可是功臣,被下了地牢。”宋鸾唇角挂着嘲笑,“小七不应该是这个下场,还有南方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富庶之地全都关闭城门驱赶灾民,他们都聚集在边境南洲城,靠着稀薄米粥过日子,无人问津,这天下,能不乱吗?”
朱景安微微愣住,他猛地站起身,半晌后,他冷笑道。
“灾祸如此严重,无人上奏,魏景安把持朝廷国库金银,将功臣下狱,抓了神医让父皇得不到最好的医治,他……只手遮天了。”
“宋鸾,你是我见过女子中最有主意的,你说,你想怎么办。”
“我和百姓共同的敌人就是魏景安,从郭东风手里我已拿到了他陷害我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他们互相留着证据制衡对方,因此信件亲笔书写盖了自己的私印,只是我力量不足。”
“我助你。”
朱云初垂着眸,握住茶杯的指尖隐约颤抖,“这是……皇室欠你的,一起对付魏景安,也是皇子应当做的。”
宋鸾颔首,她很感激他,一切都在不言中。
“先把小七救出来,他等不了太久,我师父有医术傍身,应当还安全。”
外面吵闹声引起了宋鸾的警觉,十三从下面轻松爬上窗户,跳入雅间,心神有些乱。
“是少主。”
十三的少主……秦骄。
宋鸾想到他就头大,朱云初也是如此,“咱们走,秦骄,这个疯子,除了魏景安横行霸道,他也在上京得意极了,父皇病榻中想跟提拔秦邵一样重用他对付魏景安,给了他诸多权利。”
之所以说是疯子,是因为他跟秦邵并不相用。
秦骄不懂礼法,情绪时高时低,阴晴不定,做事更为粗暴直接。
这样的人掌管大理寺和禁卫军,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意气用事,比秦邵这个腹黑的疯子差远了。”
朱景安蹙眉冷笑补充,“有一点一样,这兄弟俩,全都是黑心肠,杀人不眨眼倒是一模一样。”
宋鸾觉得秦骄更可怕一些,直来直往,不高兴就动手。
三哥确实腹黑……没想到最了解兄弟俩的,还是朱景安。
“走吧。”宋鸾也心有余悸,她连忙从袖口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住处,你也快点回去,别让他怀疑。”
“嗯。”
朱景安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着不急,还有时间。
他转身下了楼。
“什么客栈。”秦骄眸子冷冽,十分不耐烦,看到了一辆马车从前面行驶过去,勒着马绳,马儿原地踏步。
“主子,好像就是这家客栈。”
秦骄抬起头,看到了二楼敞开的窗户,他翻身下马上了楼。
踹开门,小二赶着上来陪罪,“爷,这里面有客人。”
小二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惊讶道,“诶……走了啊。”
“什么客人。”秦骄反手拎着小二的衣领,拽到了窗户前面,危险地眯着眸,“说不出来把你从窗户上扔下去。”
小二脑袋悬空,吓得大喊,“爷,是一个蒙面女子带着丫鬟,好像楼下还守着一个戴面具的侍卫,还有一个爷进去跟她见面,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
“主子。”
甲乙侍卫从他两侧走过来,凑近看去。
甲侍卫皱了皱眉,“看来追不上了,也有可能是属下看错了。”
秦骄唇角忽然翘起来,他一张俊俏的薄情脸,笑起来也显得嗜血无情,透着一股森然。
“气味不会变。”
他松开了小二,小二屁滚尿流跑了,一刻也不呆下去。
“主子嗅觉灵敏,想来不会错。”乙侍卫点了点头,开着窗户,他怎么闻也闻不到什么香气。
主子就是能闻到。
“绝对不会错,她回来了,回来了不找我,偏偏去见别人,呵。”
秦骄沉着脸。
贴身侍卫都习惯了他一会笑一会生气,情绪阴晴多变,谁也摸不透,“跑,使劲跑,我会让你跑过来,去魏景安哪里,把神医抓过来。”
“是。”
秦骄早就打听好宋鸾跟什么人走的近,他原本是打算占有秦邵的女人,占有秦邵拥有的一切。
自从解了毒之后,他对宋鸾的感觉似乎变了。
他想要的更多,想要她主动送上门,想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这个对他爱搭不理的女人,是他这辈子唯一遇上的坎。
“该死的女人,一直在动摇我。”秦骄冷冷道,“快去!”
三日后,宋鸾从朱云初哪里得到小七所在的牢房位置。
她烧了信鸽带来的纸条,准备晚上跟上次一样迷晕守卫,直接进去将小七带回来,拒绝了朱云初亲自掺和的想法。
她觉得光十三一个人,就足够用了。
“你要救的人,是十七少?”十三皱了皱眉,“郭东风死在他手里,这里却把他当做罪臣关起来?”
“嗯。”
“有意思。”
“别有意思没意思了,帮我把他救出来。”宋鸾揭开他的面具,刚才看了一封信的功夫,十三掌心已经捏出来汗了。
“真的行吗?”
“放心吧,肯定管用,外伤疤痕光靠敷药是不可能管用的。”宋鸾抽出银针,在他疤痕处轻轻点着。
微微的刺痛,十三几乎感觉不出来,他望着面前女子认真蹙眉的神色,白皙的肌肤近在咫尺,几乎能够看到上面如同蜜桃一般白色的细微绒毛。
只有靠的这么近,才能感受到她才是活生生的人。
“美得不像人,离近了就是人。”十三有些无地自容,他的丑陋,实在是不配入眼。
十三补充道,“别把你吓着了。我其实不在乎模样,面具也戴习惯了。”
宋鸾什么都没回应,只是专心处理脸上的疤痕。
“忍着点疼。”
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带着一丝芬芳。
十三闭上眸,心跳如雷。
头一次觉得太煎熬了,时间太慢,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夜色降临。
十三脸上被宋鸾刺破的小伤口全都结痂,敷上药也已经干了。
“好了,反反复复修修补补,你的疤痕就没那么吓人了。”
宋鸾松了一口气。
幸好十三特别能忍受疼楚,一般人还真坚持不了一脸针眼。
她的手腕有些酸,十三看在眼里,戴上面具将帕子盖在她的手腕,隔绝着两个人的肌肤接触,轻轻地捏着。
十三低着头解释,耳尖泛热,“我以前练剑,手腕疼,就是这样揉一揉。”
小芙兴冲冲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摞帕子。
“小姐,您要的帕子准备好了,上面全都浸了迷药。”
十三僵硬着手放下,低着头看着脚。
“太好了,走吧十三。”宋鸾心情忐忑不安起来。
希望小七活着等她。
朱云初已经尽力将大理寺的人都抽调走,因此守着刑狱的只剩下狱卒等人。
十三不以为意,“杀掉更快,比迷药还快。”
“不行,他们都是正常当值,别杀。”宋鸾连忙扯住他对袖口。
说起来宋鸾曾经在这里也挂了闲职,对这里的感情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