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目光震颤,她最近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就是在状元郎曹立口中,朱景安针对宋鸾,似乎是心虚,说明他跟宋家有扯不清的关系,让宋家彻底绝户是他心中所想,所以这么积极谏言。
太后放到了心上,把朱景安叫来一顿拷问,终于从他心虚地表情中感受到了一丝怪异。
为了保护他,保护娘家的面子,她才这么晚还追着皇上严惩宋家,让宋家无法翻身供出陷害忠良的朱景安。
这一切,皇上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不跟你小舅舅计较了?”
皇上脸上笑容散去,有些烦闷,“话说到这份上,母后可以心满意足离开了,告诉小舅舅,朕放过他一次,用满门宋家的命!”
太后并没有一丝欣喜,整个人被震慑住了。
曾经觉得皇上心慈手软,如今看来他一直都在伪装。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在装糊涂。
太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橱柜中,宋鸾眼角泪水横流,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等到御书房关了灯,皇上放下奏折起身离开,宫女太监稍微检查清理后也迅速离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朱云初的手指从女人嘴巴上放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拽出帕子,轻轻地擦拭宋鸾眼角的泪珠。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
“别哭了,为这些人哭不值得。”朱云初沉默了片刻,“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本来只想让你听听,你跟秦邵在一起会让你们俩都危险,没想到他竟然本性暴露,说出了那么多。”
“皇上,人人敬仰,没想到是这样伪善让人憎恶的人,明知道宋家忠臣被陷害,还要帮侯爷隐藏。”
也不知道上一世,秦邵是怎么帮她翻案的。
一定是历经千辛万苦。
有证据还不够,一定是还有别的让皇上松口。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从前,我年岁不大,被朱芸儿和她的下人欺辱,我亲爱的父皇,明明找个宫女就能问出真相,为了皇族的面子,隐瞒了下去。”
“面子?”
“对,一个皇子被一群下人欺负,不就是损伤了皇室颜面吗?我是耻辱,故而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朱云初眼神闪过痛楚,“学狗叫,逼着我上树,放狗追我,呵呵,这皇宫本来就是人间炼狱。”
“你让我看清真相,我会帮你欺负回去。”宋鸾推开他的胸口,狭窄的橱柜站不了两个人。
朱云初侧身,似乎被她刚菜的话惊到了,“还从来都没有说过为我撑腰的话,宋鸾。”
宋鸾从他肩头一旁走过,她语气坚毅无比。
“用不着感动,我会用我的方式为宋家翻案,不差你这一件。”
“秦邵呢,你还要……”
朱云初忽然觉得宋鸾不一样了,面前的宋鸾,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
曾经被秦邵护在身后,不知道外面风雨的娇弱花朵,因为仇恨开出生满荆棘的玫瑰花,耀眼夺目,不可触碰。
她将自己的柔软都收了起来,封锁了七情六欲。
朱云度隐隐有些后悔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秦邵费尽心机给她打造的温室,被他强力撕破。
这也算得上喜欢吗?
“不。”宋鸾摇摇头,“你说得对,我们在一起只会落入皇上的圈套,他会把我们赶尽杀绝,只要我消失,皇上就少一个拿捏他的把柄,他会更加强大。”
“好。”
朱云初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扯起唇,心中的后悔骤然消散。
“天冷了,回吧。”
宋鸾点了点头,踩着月光跟着他七拐八拐回到了寝宫。
女人脸上的泪痕隐约水光在月光照射下逐渐干涸。
“这就是你的房间,院子里的人随你差使。”
朱云初看着她的脸,多出苍白,心中有些不忍,“让你侍奉我都是胡说的,你早些睡,在这里你也是主子。”
宋鸾捏住腰上缠绕的牌子,她失神呢喃,“日后我就是管理你寝宫宫女的宜人,做好我份内之事,谢谢你。”
“你……”
朱云初正要反驳,宋鸾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外看了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慢慢来,宋鸾才不屑用身体和嫁人来换取她想要的一切。
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如今已经让她主动远离秦邵,换了新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日久生情,早晚有一天他会代替秦邵在她心中的位置。
宋鸾回到屋子里痛哭一场,她根本没有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她咬住唇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和苦楚几乎让她昏厥。
再怎么坚强,一想到宋家的冤案皇上心知肚明为了保护所为皇室颜面,不肯揭开,宁愿错害忠臣,她就觉得宋家上下抄斩抬冤枉了。
为了这样的君主,根本不值得。
“父亲,母亲,还有宋家上下无辜的人,请你们保佑我,无论如何,要让这一切不明不白的冤案重见天日,哪怕,我这命不要了都可以。”
宋鸾躺在床上,抱着被褥,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秦邵的脸。
“三哥,对不起。”她没忍住红了眼眶,她最不想对不起的人就是秦邵,可偏偏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希望他早些放弃寻找,再去喜欢其他人,过好日子,繁衍后代……不要落入皇上的阴谋诡计当中。
等等!
宋鸾忽然惊醒坐起来,她的药理是上一世自学的,没有实践,全是苦读,也没想过当郎中。
这一世给自己调理身体后,给别人把脉,给府里丫鬟看病提升医术,唯独没有给自己把脉过。
她真的不能生育吗?
虽然自己要对抗皇权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可姨母没有跟自己说过。
宋鸾搭上自己的脉,结合自己的体质,松了口气。
吃了自己开的汤药,身体好转的同时,就转了体质。
只不过现在的身体并没有调理健康,确实难以受孕。
宋鸾重新躺下,呢喃,“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能生又怎么了。”
次日一早,宋鸾换上宫女衣服,将人皮面具贴上,望着镜子中容貌普通不苟言笑的女人。
她有些震惊这人皮面具的效果。
实在是太贴合了,改变了五官又不会显得奇怪。
任谁也看不出来,面具之下是另一张脸。
宋鸾拿着腰牌走出门,几个宫女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这几个都不是昨晚见过自己的。
“以后这位就是新来的管事。”朱云初推开门,走到宋鸾面前,唇角扯起,“她叫春红。”
“春红姑姑好。”
宫女们纷纷一脸敬畏行礼。
宋鸾点了点头。
朱云初忽然低头在她耳边呢喃,“这张脸还真是普通,是我要的效果。”
宋鸾向后退了一步,“二皇子,奴婢这个模样,怕靠近了惊扰到您。”
朱云初肆意笑起来,“不闹了,我还要去早朝,下次早起一点给我更衣。”
“知道了。”
其他宫女低着头,总觉得新来的管事姑姑跟皇子说话怪怪的。
就是有一种朋友相处的感觉,甚至宫女对皇子态度很冷淡。
朱云初离开之后,宋鸾望着井井有条的院子。
看样子当个女官什么都不用做,她专心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姑姑,您歇着就好了,寝宫没什么活,我们人多都干完了。”
宋鸾看向说话的宫女,年岁跟自己差不多,眼神灵动。
“你来宫里多少年了。”
“回姑姑的话,我叫杏儿,来了两年了,各个宫都做过,像是一块砖头一样到处被搬走又被打发。”
宋鸾要的就是在各个宫都做过的宫女,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
“我还不熟悉皇宫,你带我转转介绍一下可好?”
“好呀。”杏儿有些疑惑,“姑姑做到女官,了解的应该比杏儿好多。”
不过能不干活到处溜达,她很满意,“走吧,姑姑。”
杏儿机灵活泼,她看出来宋鸾并没有宫里的经验,于是道,“姑姑,低着头走路,不要看人,等没有主子再抬头快些走,若是遇上大人物,就要跪在地上让行。”
“嗯,好。”
“呀……”杏儿惊呼一声,“前面好像有人,姑姑。”
“没事,我们跪着等他走过去。”
两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远处穿着官服的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走着。
身后侍卫跟着,应当是身份不凡,宋鸾低着头只能看到他们的腿,还有他们身后的下人。
“要我说就别找了,摆明了不想嫁给你,三哥,你醒醒吧,什么样的找不到!”
“管好你自己的事。”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让你这么堕落下去,现在连太后都知道,宋鸾跑了,还是畏罪潜逃!”
忽然,男人脚步停下,几米之外的宋鸾低着头,脖子都有些疼了,但是她不敢动。
一个小小的宫女遇上摄政王是绝对不会乱动的。
“三哥,你在看什么。”小侯爷顺着秦邵失身的视线看过去。
地上跪着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宫女。
秦邵挪动脚步,走到了两名跪地的宫女面前。
“抬起头来。”
杏儿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俊美如斯的男子,她屏住了呼吸。
宋鸾假装没听见,面前已经有人出言教训。
“王爷叫你抬头,听不见怎么着,想被发配辛者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