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
慈宁宫。
朱景安坐下后,太后抬了抬手,宫女立刻倒了一杯茶放在侯爷手边。
朱景安心情愉悦,扯起唇端着茶杯细细品味茶香。
他经常在晚上被召见,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毕竟他跟太后有很多不能见面的理由。
皇上最怕的,就是他跟皇后姐姐练手将外戚魏家壮大。
太后望着他悠闲的模样,皱了皱眉,“秦邵被贬,此事已经定下了?”
“皇上下了圣旨,秦邵这一次不走也要走,再过几年让他病死他乡,咱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宋鸾失踪,可曾找到。”
“并未,不过她一个女娘,虽然运气好几次三番没有弄死她,可也不值一提。”
“不要大意,宋鸾此人貌美无双,你可知道美貌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可抵千军万马。”
太后也是女人,她莫名不喜欢朱景安的形容。
什么叫女人不值一提?
这个世界,女人狠起来,几个男人能够比得上。
太后徐徐道来,“武状元宋七,文状元曹立,摄政王秦邵,甚至刚刚回来的皇儿云初,哪一个不是佼佼之辈,全都为她费心尽力,光靠着狐媚子的手段,你朱景安就不是对手。”
朱景安皱了皱眉,“可是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的下落,我怎么能,姐姐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在秦邵走后,为我们魏家后嗣拿到更多的机会吧。”
太后抬着眸,眼眶泛红,她在这深宫之中,站到如今万人之上的位置,也并不是心想事成,别无所求之人。
“秦邵既然走了,那咱们就效仿皇帝扶持他弟弟上位,比起秦邵,秦骄更加好拿捏。”
“是,姐姐说得对。”
“如今还是让你改回魏姓更重要,可笑,先滴为了防止哀家母族过于壮大喧宾夺主,竟然将我唯一的弟弟过继改姓朱,成了他老朱家的侯爷……呵呵,可惜,他活的没有哀家长,我们魏家终究是要起来的。”
“姐姐,最大的绊脚石被撵走,皇上身边无能人所用,我们俩心中所想,马上就成了。”
沉寂许久的魏家,将会成为震耳欲聋的权贵家族。
姐弟俩相视一笑,心中巨石落下。
明日之后,上京没有秦邵,欢呼雀跃权贵应当今夜都睡不着觉了。
……
“不要了……”女人娇嫩白皙的肌肤染上绯红,素白的指尖捏紧被子抬到自己头顶,将自己藏起来。
身侧俊美的男人唇角含笑,“摄政王妃,有什么害羞的。”
“胡说,我根本就不是。”宋鸾哼了哼,语气娇横,“八抬大轿都没有。”
虽然她现在是罪犯的身份,绝无可能跟秦邵成亲。
可是她偏偏要耍个横,让秦邵心里知道她也是付出的。
虽然第一次是她因为愧疚和逃跑的目的,主动缠着他要。
而且因为她当摄政王妃的借口,让秦邵犯险也要快些爬到摄政王的位置,如今还连累他被逐出上京……
宋鸾为自己的找的理由越多,越觉得有点心虚。
“等见到你叔伯们,我们就成亲。”
宋鸾藏在被褥下面,依稀能够听到男人的声音。
秦邵伸手要去扯她的被子,“怎么不答应,娇娇。”
宋鸾连忙嗯嗯应了。
秦邵这才仅仅将她身上的被褥往下扯了一些,让她脸蛋露出来,搂着她沉沉地睡过去。
宋鸾望着男人沉睡的面容,昨天秦邵还逼着自己睡都睡不着,一直盯着她生怕一觉醒来她就跑了。
现在他却睡着了,那么安心。
应该是信了自己的话,要一辈子跟着他……宋鸾唇角忍不住翘起来,伸手拽了拽他的手指。
因为她不怕秦邵了,有时候还会故意作弄他玩一玩。
这点力道对于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抱紧,“不想睡继续来。”
宋鸾感受到了男人的警告,连忙闭着眼睛。
她今天嘴巴都被亲肿了。
明天还有更精彩的戏,她还是早些睡早一些看成果吧。
……
轻功上好的黑衣人潜入陆尚书府邸寝屋破窗而入。
陆尚书正酣睡在美娇娘身边,迷迷瞪瞪被人扇了一巴掌。
他哆嗦着嘴唇醒过来质问,“谁,谁!”
随后屋子里被点燃了烛火,屋子里不止有五花大绑的他和被打晕的小妾,还站着两个蒙面男人!
“陆大人,您看看这是什么,军械库戒备森严,非令牌不得入内,就是不知道原本应该在工部的图纸,为什么到了你的手上,还交给了一个铁匠……”
“我什么都没做,你是谁,为什么污蔑我!”
“铁匠什么都交代了,除了你还有六个四品以上的官员跟你一样,铸造了令牌以权谋私,根据铁匠将仿冒令牌交给你的时间就能找出,军械库是不是在那个时间丢了东西,丢的东西又正好在你府邸私库里。”
“我们报官,在你库房里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你肯定不可能全部出手。”
陆尚书借着烛光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劈。
这东西不是收回来了吗?这该死的铁匠,竟然还留着原稿当把柄,早知道应该直接用完了把他大卸八块!
心里慌了,但是若是面上慌了才真的会死的快。
令牌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通行证,他会利用假的令牌进入朝廷的各大库房,仔细观察里面有什么东西,什么布局,侍卫如何巡查等等,方便窃取里面价值不菲,民间绝对没有的资源……
然而制造假的令牌,盗走军械库卖给有势力的匪徒,那是杀头的。
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一家老小都得死干净。
“我虽然确实带走一些军械卖出去,可没有卖给辽国人……只是因为俸禄根本不够一家老小的生活,如果不贪一点,我们全家都要被饿死的。”
陆尚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肥大的脸庞两行清泪流出来,说得自己都信了。
“这两位侠士,你们是江湖人士还是……想要银子还是想要什么,直接说,我能给的直接给。”
“要的不多,就一件事。”黑衣人终于开口了,“你选一选,是今年秋后问斩,还是得罪一次太后,换一个谏臣刚正不阿的美名。”
“我选第二个!”
黑衣人颔首,他们俩人明白,今夜这最后一家事也办成了。
这句话今夜一直听,因为没有人选择第一条路。
“能问一下,如何得罪太后吗?还有,你让我做什么,不会也很危险吧。”
“危险又如何,这件事你若是不卖力促成,日后你的美娇娘就去别人床上了,而你变成无头男尸,只有被扔到乱葬岗这一个下场。”
陆尚书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面前两个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但是有一种感觉十分强烈,那就是他们不怕杀人。
杀人在他们眼中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真到了关键时刻,不会给自己一句争辩的时间,会直接给他一个了断。
就像是……秦邵这些年的行事作风一样。
难道是秦邵的属下?
不,秦邵不是这种遮遮掩掩的风格,他若是想杀谁,想做什么,一句话的事,谁还不会照办?
他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因为皇上杀人下旨下令还要有一些缓和的时间,秦邵若是想杀人,直接丢个罪名,就地斩杀也是常做的事。
故而他才能让人闻风丧胆,生怕成为他不高兴的牺牲品。
次日书房。
天色刚刚亮起来,摄政王府的马车已经朝着宫中赶去。
“三爷,跟铁匠有来往的几个官员,全都应下了此事。”
“大理寺早就已经将铁匠抓获,他供述了太后的贴身婆子让他仿冒宋家令牌之事,如今我们已经对他严加看管,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属下在外面汇报,马车内传来淡淡地应和,“嗯,奏折呈上去,案宗给曹立了?”
影子扶着马车一侧道,“给了,这事还是需要文人周旋,嘴巴在朝堂上也是利器。”
这一次太后,诬陷忠臣,是在劫难逃了。
“王爷,您说皇上知道太后诬陷宋家旧部吗?”
“恐怕他连宋家被污蔑通敌叛国之事,也心中有数。”
秦邵嘲笑道,“所以,他这种人,为何对本王格外慷慨。”
影子眸光震颤,皇上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装不知道,和稀泥,为了皇室的尊严,凉了忠臣的心。
只是可惜,宋小姐和秦邵是一路的人,从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天色刚亮起来的时候,大臣早已候着等着早朝。
不乏几个眼底清灰的大臣打着哈欠,他们无一例外昨夜都被刺客入侵过。
秦邵是最后一日上早朝,他周身仍旧空无一人,虽然人已经被贬,可余威仍在,几个大臣怕触霉头,不敢站在他这边。
“皇上驾到!”
众大臣打起精神。
朱景安眼皮直跳,总觉得今日有点事发生,这种不妙的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他扫了一眼周围。
今日的氛围很怪异。
啪。
一份奏折重重地合上,皇上目光沉沉看向秦邵。
“弹劾太后,这就是秦爱卿临别的之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