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奉旨彻查百姓被戕害之案,顺着宋家军令牌追查到太后贴身婆子近日请一名技法娴熟的铁匠伪造令牌,臣只是查案,并无弹劾太后之意。”
“呵。”皇上望着秦邵义正言辞,他深吸一口气。
还是被他查出来了,放在以前秦邵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呈上奏折,而是主动到他的御书房告知此事,保全皇室颜面,这也是他不怕秦邵查的理由。
秦邵如今为了帮心上人翻案,如今是谁也顾了。
曹立走上前,他跪在中央,挺直后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证据确凿,皇上理应将太后请来,一问究竟,枉死的百姓是无辜的,宋家旧部……可能亦是无辜。”
“臣附议!”
“臣附议!”
“还请皇上彻查真凶!给宋家旧部一个清白,给百姓一个交代!”
“臣附议……”
一时间,皇座之下跪地不起的大臣黑压压一片。
皇上抓紧龙头扶手,目光震颤,如此多大臣附议,前所未有。
秦邵开了一个头,所有大臣都一拥而上,逼他这个天子做不孝子!
“你们……这是要一起讨伐太后。”
“众大臣自是为官清流。”秦邵唇角扯起,“还请皇上,顺应民心,将太后缉拿大理寺审讯。”
……
一柱香后。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吵什么吵,太后此时还正在休息,你小心掉脑袋。”
“是大事,太后娘娘真的出事了,今日朝堂文武百官力谏彻查宋家旧部戕害百姓案,不知道怎么扯到咱们太后娘娘身上,娘娘现在危险了!”
“怎么可能,咱们太后一国之母!”
“这……消息都传遍了!”
武落珠站在一侧,听着太监和女官的谈话,手中的茶盏落了地。
她都已经谨小慎微了,为什么连最后一个靠山都要倒塌……
不只是武落珠的天塌了,慈宁宫上下都乱了。
太后要是被抓到大理寺,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为什么事闹得这么大,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百臣附议力谏抓捕太后,皇上也别无选择只能服从多数。
太后此时正睡得安详,得知秦邵今日即将离开上京,心中压着的巨石总算是落下,心中满是对魏家即将复兴的憧憬。
没有用安神香,都能一夜无梦。
外面的嘈杂总算是将她吵起来,“怎么回事,吵什么。”
昨夜朱景安离开的晚,她如今还没有睡够,这些下人嫌命长了,竟然这么早就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祖母!”武落珠慌慌张张推开门,“祖母,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你是来送茶的?”太后醒了口干舌燥,以往每日武落珠都会讨巧在她睡醒的时候过来端茶送水,十分妥帖,今日这是怎么了,跟外面下人一个样。
“祖母……”武落珠急得哭出来,“您快点想想办法。”
“天塌不了,哀家是国母,谁还能拿哀家怎么办不成!”
“可是,文武百官都要求皇上命大理寺将您抓起来审问呢!”
“什么!”太后闻言震惊,怒不可遏,“乱臣贼子,这些乱臣贼子,怎么敢对哀家这般!”
伺候太后梳洗的宫女足足十个,而现在太后没什么心情梳洗,她正要起身穿衣,看看是谁要抓自己,拔了他们的舌头,外面就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
“太后娘娘,微臣负责将您带回大理寺,审讯关于铸造宋家令牌戕害百姓,蓄意构陷之案。”
来人气势汹汹,为首的是一个高挑俊美一身红色官服的男子,俊美如斯,只是面容冷漠薄情。
武落珠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秦邵来了……
“秦邵!你竟然敢抓本宫,以下犯上,皇上不会放过你!”
太后从未如此狼狈过,还没有梳洗整洁的时候,被一群人闯入。
“太后没听清楚吗?微臣奉命而来。”
秦邵扯起唇,“不过您身体尊贵,不能将您跟其他嫌犯一般押送,会将您送到专门的马车上。”
“哀家什么都没做,你有什么证据?”
“铁匠,还有您的贴身婆子都已经被抓起来,供出太后才是幕后主使。”
“秦邵!”太后披散着头发语气凝重,眼见着躲不过无法狡辩,还不如直接承认,对方也奈何不了自己,“杀了又如何,我是一国之母,杀几个自己的子民又如何。”
秦邵眸眼含笑,这种嘲讽让年过半百的太后忍不住浑身发麻。
然而他只是望着供奉的佛龛淡淡地说了一句。
“太后信佛,真是可笑,凶狠残暴戕害百姓,陷害他人,臣这个刽子手,都要比您还要慈悲。”
太后就像是被这句话抽空了力气,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所有的脸面荣光,在这一瞬间都被秦邵狠狠地踩在脚下,不留情面。
她惨然一笑,“呵,什么太后,什么高高在上……不过是你们权臣手中的玩意,任人宰割。”
“秦邵,给哀家一柱香的时间,收拾的整洁一些。”
秦邵转过身抬了抬手,属下跟着他鱼贯而出。
太后颤抖着身体,坐在梳妆台。
宫女进来梳洗打扮,为她更衣梳妆,插上首饰珠钗。
“落珠,你出宫吧,哀家给你的银子给你宅子,你自立门户也要,留作嫁妆嫁人也好。”
武落珠咬紧牙关,泪流满面,她知道祖母都是为了自己。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
“祖母,一定是宋鸾……这个贱人。”
“别跟她斗了。”太后望着武落珠的脸,最后叹了一口气。
败了就是败了。
落到这境地,她咎由自取。
秦邵候在院子中,他目不斜视,朱云初带着人走进慈宁宫,看到了一院子大理寺的侍卫拿人,皱了皱眉。
“怎么做到的,能让文武百官都复议,好手段。”
他对皇宫任何人都没感情,甚至知道皇室威严被撕破很是高兴。
什么脸面,都是一群心思龌龊的小人,穿着华贵的衣裳,还真为自己低贱的平民百姓不同了。
他当初就是因为这该死的脸面,所有的委屈都被压下,后来离开皇宫没有一丝一毫的流连,穿着粗布麻衣,隐姓埋名,心里却很踏实。
“这就不关二皇子的事了。”秦邵不解释,收回视线。
“呵,这一定是宋鸾做得,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朱云初目光灼灼,一定要从秦邵得到宋鸾的下落,“否则我天涯海角,也会找到她,你藏着她控制着她……如今该不会卖惨装可怜把她留下了吧?她最是心软,你真是不择手段。”
被朱云初一眼看破,秦邵扯起唇冷笑,心情十分不美妙。
“能留下就是本事。”
“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直被你欺骗玩弄。”
“那又如何。”秦邵毫不在意,“留下人才能留下心,如今全都是我的了,二皇子死了心吧。”
朱云初一怔,捏紧拳头,他果然把宋鸾骗得心甘情愿留下来了。
好手段,无论谁都可以算计,哪怕是一个人的喜欢……
“走吧。”
太后出门,一身华服仪态万千,秦邵颔首,“带太后走。”
侍卫没有直接上手押送,站在她前后更像是保护。
太后经过朱云初,眼眶微微泛热,她以为朱云初是担忧自己来的,“云初你是好孩子,哀家这些年对不住你,从未给过你半分关心。”
朱云初眸光没有任何温情,也无法在太后看似慈祥的眼神中感受到悔恨和关爱。
“您能为毫无血缘的武落珠做到这种程度,确实对不住我,更对不起宋鸾,还有枉死的百姓。”
他毫不留情,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祖母,您走好。”
太后手指颤抖,心头最后一丝感动都变得苦涩。
原来她失去了这么多东西,悄无声息,因为她的自负偏心……
太后被大理寺带走后,朱云初望着太后的背影,眼神冷漠疏离,“这上京,还真是热闹极了。”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祖母被抓走,真是稀奇。
皇上下朝更衣匆匆赶来,仅仅是站在远处看着。
朱云初带着人走上前请安,皮笑肉不笑道,“父皇真是帮人不帮亲,现在全天下都要知道,我父皇刚正不阿,心怀社稷,为了惨死的百姓向亲生母后倒戈相向。”
“云初!”皇上捂住胸口,喘着粗气,“你也要跟前太子一样,把朕气死?”
朱云初摇摇头,一脸认真,“死有什么好怕的,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父皇,您身体一向不好,连祖母都比不过,还是不要大动肝火,少生气,少和稀泥,坦坦荡荡才是长寿之道。”
扶着皇上的贴身太监脸色发白,总管公公也是头皮发麻,忍不住道,“祖宗啊,您就歇这吧。”
真要把皇上逼出什么好歹如何是好。
“儿臣告退了。”朱云初似笑非笑拱手,“祖母最近深夜总是召见朱景安,据我所知,魏家几个小辈全都暗中回到上京蛰伏,父皇,别忘了这是朱家的皇宫,不是魏家的。”
皇上抬着眸子,深深地看着朱云初,“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