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桥下。
大娘喊了一声。
“姑娘,你到底找谁啊,你不说名字,我怎么帮你找。”
“我找一个工匠,附近最有名的铁匠,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很厉害,希望大娘你帮我好好想想。”宋鸾已经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大娘了,她眼泪婆娑,“我只知道他好像在这附近,我父母双亡,叫我无论如何找到这位大伯投靠。”
“这么可怜……姑娘啊,你这模样虽然皮肤黑,可别的都不错,还不如直接找个可靠的嫁了。”
宋鸾抬手摸了摸脸,她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不能戴帽。
只能把自己皮肤抹得黑一些,改动一下妆容,这样就看不出来是她了。
“就算嫁人,也得有娘家撑腰不是,我想找到我失散的大伯再想别的事。”
大娘眼神狐疑散去,点了点头,“那好吧,其实就在这边上,最里面巷子有一个铁匠,他好像是从宫里出来的,不过没听说他手艺好,我让他帮我打个锄头,他对我爱搭不理的。”
“谢谢大娘。”宋鸾点了点头,“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
那人能接到太后的生意,肯定是不缺打锄头的这点铜板。
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不用谢,跟你大伯说说,以后好好干活,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干,这是图什么啊,店门也经常不开,害得我们住在周围的都得跑别的地方找铁匠。”
“好。”
宋鸾应下不痛不痒,她抬起脚走起路,整个人发软。
大娘放下洗衣的手,连忙走过来搀扶着她,“你这是父母双亡,没有饭吃了饿得腿软了是不是。”
“不……”
宋鸾脸颊热腾腾的,昨晚的荒唐事历历在目。
她知道自己跑了三哥肯定得气疯,昨晚心一软就……反正她是觉得,自己亏欠秦邵的太多了,如果他喜欢这身体,自己不管多么痛,也都豁出去了。
没想到他忍耐许久,也没有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生怕她疼了,不断的试探,不断的问……就像跟她商讨什么大事一样。
她知道秦邵还没有放开,否则自己今天别想站在这,连出府的力气都没有。
“没事大娘,我就是走路走的多了。”
“你身上有铜板没有,就前面有个馄饨摊子,我给你。”大娘看了一眼宋鸾的衣服,破破烂烂跟一个下人一样,她一咬牙拿出两个铜板。
宋鸾接过铜板,“谢谢大娘。”
“不用谢,吃饱了再去,如果你大伯不给你吃饭,你再来找我,我家开了一个小伞铺子,缺伙计。”
宋鸾顺手将掌心的金豆塞到她衣襟里面,她转身往前走,告别热情的大娘。
她走到馄饨摊子,自己是真的饿了,昨晚折腾到后半夜,秦邵才意犹未尽睡过去。
她点了安神香乔装后跑出来,到现在肚子都是空的。
“老板,一碗馄饨。”
“好嘞姑娘。”
宋鸾一向吃的不多,这次吃了一整晚碗才缓过来。
她在秦国公府周围没有找到马车,一直走了好久才找到马车来到这里,这里是上京城外,就算秦邵要找,也不会一时半刻就找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戒备了。”小摊子旁边,挎着菜篮子的妇女走到煮馄饨的相公身边抱怨。
“什么戒备了。”
没等宋鸾问,周围出城的客人已经迫不及待问了。
妇人指着身后不院的上京城门,“就是上京城门,刚刚的事,忽然戒备了开始严查,每个人都要查明户籍身份才肯放行,我都吓死了。”
“该不会是杀人犯跑出来了吧。”有客人声音颤抖,“吓死了,会不会混在人群中,已经跑到城外了。”
“哪能啊,上京有摄政王秦邵探案入神,小偷都不敢偷。真要是有凶神恶煞的犯人,怎么逃得过他的法眼。”
“就是。”
“兴许是宋家旧部混入上京了,他们残害百姓,向皇上示威呢。”
摊子上你一言我一语,宋鸾全都听进去了。
她觉得应该不是找自己的,毕竟自己才刚刚到,就算是下达命令,也用不着查到这个份上?
这下宋鸾不敢耽误,立刻进入了刚才大娘指着的巷子。
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案子,不能再让宋家蒙羞了。
巷子尽头,悬挂着铁匠招牌的门已经即将要关上,宋鸾喊了一声,“我有生意要做,别关门。”
中年男人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女人黝黑的脸,以及身上不值钱的衣服,“今日不做生意。”
“怎么不做生意了。”
“想做生意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宋鸾点了点头,“噢,原来是这样,是从太后哪里赚到了黑心银子,所以不做了?”
铁匠脸色一变,整个上京内外,谁敢说这样的话?
就不怕掉脑袋吗?
“你这里偏僻的很,除了你没有人听得到。”宋鸾猜出他心中所想,扯起唇,“不聊聊吗?说不准我给你的生意,比太后给你的还要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铁匠见她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是把她放进来,也无法威胁自己,松开了门,“进来说。”
他摸不清楚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他跟太后做生意……这件事应该是绝对保密的,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看着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怎么知道。
宋鸾抬脚进门,在铁匠关上门随手要去摸腰上铁锤的时候。
一根飞针刺入了他的穴位,铁匠踉跄着跪坐在地上,手中的锤子掉落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鸾。
“你……”
宋鸾走上前,蹲在他面前,将沉重的锤子拿开,从怀中拿出一只令牌,扔到铁匠面前,一句话不说,给他自己吓自己的时间。
上一世,她死后灵魂飘荡,看过秦邵是如何探案审犯人的。
她有样学样,故作深不可测,“我要问你一件事,如果不说,现在就死,说了,兴许能有一个逃命的机会。”
“你要问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这宋家军的仿冒令牌,是不是你铸造的。”
“我不知道,没有图纸我怎么可能造的出来。”
“图纸在兵部留样,太后命人拿给你了,对不对,你可知道,自己造假的令牌,间接害死了一个村的无辜百姓,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让宋家军背锅……我不奢求你良心发现,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铁匠嘴唇哆嗦,他体型庞大有力,常年对奇技淫巧有涉猎,被朝廷赶走正是因为他仿冒了出宫令牌太真了,骗过了所有人,唯有太后欣赏他。
不少权贵也暗中让他造假给他们行方便,这些年赚的比在工部做匠人赚的更多,还没有生命危险……
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估计她根本不知道他如今掌握着的技术,会让很多人愿意保护他。
铁匠强装镇定,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忽然拿不出力气,可是看到宋鸾的身形,他就觉得自己坚持到恢复体力,她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最好不要管这些,这不是你能问的。”
宋鸾拿出玉瓶,居高临下站在铁匠面前,撒下一片粉末。
“这是什么……”铁匠大喊。
“让你别拖延时间的神奇药粉,试一试,是不是生不如死。”
铁匠从一脸狐疑到浑身打滚,他抓破脸脖子身体,整个人奇痒无比,生不如死,明明没有力气的手指,硬生生将所有的皮肤都抓破,血腥味刺鼻。
“啊……解药,给我解药!”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眼睛痒到想要把它扣下来,他知道自己决不能这么做。
宋鸾气定神闲坐下,这小铺子里只有一把椅子,她扯起唇抱胸,好像记忆中秦邵审案也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他越是毫不在意,越是显得薄凉无情,什么人命都不在乎。
“说几句话没有这么难吧,我这里有解药有毒药,你想要哪个?”
“是太后!她给我兵部图纸,我照着一丝不差的做出来的……宋家军旧部都逃了,没有令牌,太后原本不想给我图纸怕留下把柄,我说没有底稿,是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令牌的,她这才冒险给我,这几日风头大……她早就派人把兵部的图纸收走了!”
朝廷有规定,这种需要保密的重要图纸无论多少年都会留着原图纸,愿图纸也一定会留下兵部的印章。
这就是证明有人污蔑宋家旧部的证据了。
可惜被太后收走了。
收走了……宋鸾灰心是时候,忽然想起来一点。
秦邵审问犯人从来都不信犯人的话!
他不信,所以能够问出来更多的东西,宋鸾有些醍醐灌顶。
“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吗?”
宋鸾摇摇头,“我为什么信你的,不如让我自己找找。”
这间铺子不大,宋鸾刚走第一步,铁匠忽然尖叫起来阻止她,“别!”
宋鸾看他的反应,笃定有鬼,她扯起唇,“收走了?我不信你就直接给她了,做假令牌是犯法的,你就不怕有一天出了事,太后让你顶锅?所以,真正的图纸被你留下来了,是不是。”
造假就是这个铁匠的强项!
要不是想到秦邵的审问方式,她就要被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