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状元郎意气风发,唇角扯起笑,几分薄凉。
他甚至比朱景安还要高半个头,垂着眸看向他,压低声音。
“如果你动她分毫,我就算不要命,也会撕烂你的肉。”
这句威胁除了朱景安没有任何人听见,曹立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朱景安恼羞成怒,回去将书房里能砸烂的全都砸烂。
“什么阿猫阿狗都踩我一脚!”
下人们惴惴不安不敢出声,躲在门外,低着头如遭大难。
……
“娘!”
宋鸾被自己的喊叫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苏月如。
“娇娇,你是怎么了……”
“姨母,您怎么在这。”宋鸾挣扎着起身。
苏月如伸手扶住她坐起来,忧心忡忡,“我担心你,果不其然,你又做噩梦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吗?那时候你做噩梦,都是姨母抱着你睡得,如今这么大了,可叫我如何安慰你。”
“姨母,我没事。”
“那些应该罪该万死的,怎么还不肯放过你……”
宋鸾后知后觉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昨夜根秦邵一起查案,发现了惊天秘密,心里隐约感觉到,应该是难以查明,或者说是难以对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所以梦里十分不安。
“姨母,你说的是谁。”宋鸾抬手揉了揉嗓子,奇怪,应该很口渴的,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渴。
难道她在梦里并没有大喊大叫,所以不渴……刚才可都是把自己给吵醒了。
“我说的自然是害宋家抄斩的贼人。”苏月如抬手擦了擦眼泪,“我不信宋家旧部会这么傻,挑衅皇上残害百姓,而且还把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留下,他们到底图什么。”
“姨母,你说三哥,会把一切调查的水落石出吗?”
“自然……”苏月如唉了一声,她觉得指望一个外人,尤其是曾经被她疏远的嗯,实在是有愧于心,“没想到,咱们都得靠着他,以往可真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跟这个煞神保持距离的。”
宋鸾看出姨母眼神的懊悔,她摇摇头,“三哥不是小气的人,姨母,你怎么知道宋家出了事。”
“还不是朱景安,来来回回往宫里跑,要求严惩宋家旧部……这件事还没有查水落石出,他倒是急了。”
苏月如话音落下后,又道,“也不是……被屠村的现场只有宋家令牌,皇上至今为止没有发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宋鸾深吸一口气,“姨母,您就不用担心了,如果我难辞其咎,跟我保持距离,千万不要……”
苏月如眼泪横流,“娇娇,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鸾为她擦拭眼泪,见她哭个不停,恐怕要伤了眼睛,连忙转移话题,“姨母,我累了,我自己躺一会。”
“让小芙喂你喝点粥,想休息再休息一会,姨母就在这……”
“不要,姨母,你在这哭的这么伤心,我也觉得难过。”
苏月如擦干眼泪,勉为其难,“那好吧,我回去,等你上休息好了再来,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待在家里什么都别管,谁来带走你都不好使。”
“知道了,姨母。”
苏月如恋恋不舍离开之后,宋鸾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小芙端来粥,放在桌子上,帮她洗漱干净,换上衣服。
哪怕是有人帮忙,宋鸾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只觉得浑身累的没有力气,喝完了粥,过了片刻才缓过来。
“小姐,您没事吧……”
“三哥呢。”
宋鸾着急询问查案进度,按照三哥的法子,应该能大概找出来有机会出宫杀人的侍卫幕后的权贵之人。
“三爷昨晚照顾小姐,今早就去早朝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三哥昨晚在吗?”
“是啊小姐,您这屋子里的茶壶一直都是热得,是因为三爷要定时给您喂水,您哭的嗓子一定是干了,若是不润湿,怕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鸾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梦里哭的昏天黑地。
自己还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宋鸾踌躇许久,才问出来这句话,“三哥一夜没睡?”
“看样子是的,小姐,您昨晚反正离不了人,也就三爷让您抱着耍横。”小芙忍住了笑,“昨夜还有人送冰块,骑着快马,国公爷还以为有什么急报,还特意起来看了一下。”
宋鸾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梦里还感觉眼睛冰冰凉凉的,应该是秦邵怕自己眼睛哭肿了,用冰块冷敷?
冰块只有皇宫用的起,也不知道他如何神通广大命人送来的。
“小姐,三爷对您真的好。”小芙道,“日后不会亏待您,女子这辈子,就是要找对自己好的人,是吗?”
“应该是吧。”
“小姐,你好像没有那么抵触嫁给三爷这件事了。”
宋鸾后知后觉摸了摸嘴巴,她刚才说的话,好像真的有几分暧昧,“小芙,你都会取笑我了。”
小芙吐了吐舌头,“我不敢,小姐,您要躺着等三爷吗?”
“出去走一走。”
宋鸾摇了摇头,昨夜看过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她受到刺激,如今睡醒了,真的不想睡了。
“最好不要,小姐,夫人和三爷都让您在家里待着。”小芙犹犹豫豫,支支吾吾。
宋鸾看着她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想到了什么,“外面出什么事了,有人来闹事?”
“小姐,您不要问了。”小芙咬住唇,“反正三爷回来,他们就不敢在我们府邸外面了。”
“我就在门缝看一眼。”宋鸾下意识攥紧手,向外走。
“小姐……”小芙忍不住追上去,“您还是别去了……”
秦国公府外,传来一阵阵的喊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害人精!”
“害人精就不应该活着,叛国贼的女儿,该死!”
“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有能耐站出来承认吗?”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蛇蝎心肠!”
“我们就在这抗议,宋鸾若是不出来,我们就不走!谁知道下一个被宋家军残害的是不是我们自己!”
烂白菜臭鸡蛋打在看门侍卫身上,门口一地狼藉,秦国公府的牌匾都被砸上了臭鸡蛋,外面乱成一团。
侍卫无论如何阻拦,都抵不过这庞然的百姓。
宋鸾伸手要去推门,一边的仆人连忙劝告道,“小姐不可,国公说了,您不用管,侍卫不是吃素的,如果闹事管控不了的话,就直接拔刀砍了带头闹事的,外面就能安静了。”
宋鸾摇头,“如果当街杀人,那就坐实了残暴的罪名。”
现在她不出去,秦国公府就会被牵连其中。
宋鸾毫不犹豫,直接推开门,“我宋家是贼人所陷害,不曾叛国,不曾伤害百姓,如若有一字事错,我可以为此话负责!亦可充军卫国!”
忽然,站在百姓最前面的男子伸出手从身边妇女框筐子里面拿了一颗臭鸡蛋向宋鸾丢过来。
“谁信你,这个女人就是宋家唯一活下来的嫡女,宋家逃窜的旧部就是因为她才对无辜百姓动手的,动手!”
“小芙!”
小芙冲上来为宋鸾挡着,迸溅的臭鸡蛋味道浓郁恶臭,“小姐,我为你挡着。”
“你回去。”
宋鸾看向面前,有了刚才年轻男子的带头,其他刚刚被侍卫震慑到的百姓纷纷抬手往她身上丢东西。
宋鸾把小芙护在身后,“让他们丢我,他们出了气,就不会在这里逗留了。”
都是一些烂菜叶,打了也不痛不痒的,小芙眼泪汪汪,“小姐,奴婢本来就是保护您伺候您的。”
“砰!”一声巨响炸开。
原来是一把剑从天而降,直直插在闹事的百姓面前空地。
秦邵踩着马车翻身落在宋鸾身侧,抬起斗篷挡住宋鸾娇小的身躯。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声音,宋鸾抬起眸看向男人的背影。
好像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为她抵御风雪,她不禁红了眼眶。
“谁想死。”
秦邵拔出剑向人群轻挥,剑气从最前排闹得最欢的人群中划过,留下一阵哀嚎,他们脚踝之处都被剑气震痛,不致命,却具有十足十的压迫感。
“哎呦!”
“我的脚好痛!”
“秦邵的要杀人了!”
“快跑啊,秦邵要大开杀戒了!”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愣了,下意识逃跑,四慌而散。
秦邵淡淡地挑眉,剑尖随意指了指方才带头的年轻男子。
“把他抓住。”
几乎是一瞬间,那人拼命地奔跑,可在轻功十分娴熟的侍卫之中,根本就不可能逃脱,后背一沉,被一脚踹翻,整个人趴在地上,地上尘土擦破了他的皮,脸上一大片暗红色血迹破口。
“救命啊,救命啊!”
“秦邵杀人灭口了,杀人灭口了,权大压人,伤害百姓!”
男子嘴巴不断吐出煽风点火的话,整个人颤抖着。
“去换衣服吧。”秦邵缓了口吻,抬手捏了捏宋鸾的脸颊,“我来了,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谢三哥。”宋鸾看向挣扎不断,口出狂言的男子,“他是被人派来挑事的?”
“十有八九,问一问就知道了。”秦邵扯起唇角,“正好一肚子火,终于有不要命的跑过来让我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