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不复重来的戏,没有倒带,没有重播,所有的一切,都只靠着彼此的记忆来承载。
没有往昔,没有过往。
或许是哭累了,泪眼模糊了一切,世界也变得安静了,陶未落突然抬起头来,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恍惚间,她觉得这个人好像……好像他。
只是……她突然好累,“慕地……”喊了一句,把慕龙错认为慕地,她抓住了慕龙的手,抱在怀里。
渐渐的平静了,“你是带我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的……对吗?”
她喃喃着,就这样靠在慕龙的身旁,安然入眠。
慕龙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其实是很欣慰的,至少,会有个女孩这般爱他的弟弟,慕地的一生,不算是白活。
只是生死离别的痛,却要这小小的人儿来承受。
陶未落安静睡着,梦里并不安稳。
她又想起了韩行莫告诉她是余杨乞杀了慕地的那天。
那天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她那天,其实知道的,还有更多。
只是她总想忘记,忘记那些。
韩行莫告诉她,其实他打不过慕地,之所以最后将慕地挟持了,是因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陶未落有多想你?”
这句话让慕地分了心神,以为韩行莫动了陶未落,这才让他挟持了自己。
“放了她!”
“那你就别动!”
两个人的对话很简短,慕地甘愿受死。
他那么聪明的人,在遇到陶未落的事情上时,就没了思考的能力,根本没有细想,陶未落怎么会被他抓起来。
所以说实话,害死慕地的,其实不是若见,而是她自己。
她其实一直在这个死循环里,她不愿相信自己是那最错误的存在,她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她把所有的过错推了出去,她要杀死那些人,她以为那样,自己的心会得到救赎。
只是她忘了,因为爱,那便不是过错。
那不是她的过错,是慕地甘愿的付出,对她最真挚的爱。
他用死来证明他爱她,这份爱太过沉重,让她一度无法接受。
她让自己沉浸在一个假象里,活的那般苍白,那般的无助。
要是说当初听到韩行莫说余杨乞杀了慕地,她其实并没有难过到要死的地步,可是在听到韩行莫说,慕地是因她而死的时候,那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所有的崩溃点,都因慕地的付出。
她恨自己从没有为慕地做过任何事情,一直都是那个男孩为自己,他太爱她了,可是她太自私了!
她一度在想,若是在非洲时,她一心一意要做他的女人,他也真的碰了她,那么她也不会这么痛苦,至少她会觉得,自己为他做了些什么。
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能做,一切都结束了,男孩在天堂,而她却在这犹如炼狱般的人间。
像是无处可归的孤魂,哪里才是归途?
慕龙看着女孩睡下,便慢慢的将手抽了出来,然后便离开了,将房间的灯关上,让她好好休息。
只是他不知道,他手抽出来那一刻,女孩的梦就在坍塌,她彻底坠入了无尽的地狱,可怕的让她惊醒。
看着这一片的黑暗,她就这般凝视黑暗,黑暗里,她如破碎的浮萍,再也没有可以安慰她的东西了。
伸手摸去,摸到了床头柜的杯子,她眸色一沉,有了新的决定。
全世界都不需要她,那她何必继续在这荒诞的世界里待着,她要去找他,她最爱的男人。
将杯子摔碎,她下了床,蹲在地上,拿起破碎的杯子,在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
因为杯子并不锋利,她划得并不深,她就这般反复的在手腕上割着,直到手腕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她已经血肉模糊,痛的连直觉都没了,一地的鲜血不断的流着,身体的力气慢慢的毫尽,她才松懈下来,倚在床边,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还有那渐渐变慢的心跳,可是渐渐的声音在慢慢远离她,好似远在天边,好像这不是她的心跳,好像这是属于别人的声音……
原来靠近死亡,你对声音的感觉是慢慢清晰,然后再慢慢抽离。
原来是这般。
她慢慢的连眼都睁不开了,眼皮垂着,艰难的看着视线的前方。
慢慢的,阖上了眼。
这次不会再醒来了!
“小乌龟!”
有人叫她,她好像突然站在一个只有白色的空旷的地方,只有白色,天地,南北,东西,全是白色。
谁叫她?
她转着圈寻找着声音的主人,可是却看不见。
“你不乖!”随着这一句凉薄阴冷的话语过后,她看到了慕地,他身着纯白色的西装,只是那脸色惨白,不是他曾经拥有的健康的小麦黄。
“慕地……”她很激动,有很心慌,急忙跑过去想要抱住慕地,似乎怕他丢了。
可是她刚伸手要去抱他,慕地便逃了,陶未落不知道为什么,茫然的站在那里。
“你身上都是血,好脏!”慕地指着陶未落的手,排斥的说道。
陶未落低下头,看着自己破败不堪的手腕,还有那慢慢的蠕动的蛆虫,吓得使劲甩,想甩开虫子,却让虫子更汹涌的腐蚀她,蔓延开来。
她摇着头看向慕地,“不……这不是我……你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陶未落害怕被慕地嫌弃,可怜兮兮的说着。
慕地眸光依旧沉冷,“不要靠近我,你赶紧走!”他赶她走,不让她留下。
这个世界,突然变成了冰窖,冻的陶未落全身冷,就连手腕上涌出的血液都凝固了,她都快变成了一尊冰雕。
她看着慕地转身,一步步那般优雅,渐渐远离,“你不配拥有,你从未珍惜……”
这句话从这个世界传荡进陶未落的耳中,久久不曾消失。
突然的强光,让她看不清这个世界,也看不清慕地。
她挣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切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慕地不要她的梦。
她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亦看着窗边站着的人,渐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