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蜘蛛放在鬼市娘娘的手臂上,迟溪开始倒计时。
毛茸茸的八腿怪被血腥气吸引,爬得很快,鬼市娘娘的脸扭曲着看着蜘蛛爬上来。
“不是我。”她以气声道:“是他自己说河涧璧在他手里,想借鬼市出手,我只是个中间人。”
华铮要求的?迟溪眯了眯眼睛,这就怪了。他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头脑的土贼,跟长姐似乎还认识。难道他平日那些的草包举动都是装给人看的?
她正想得出神,听到鬼市娘娘呼吸急促,伸手将正往她脸上爬的蜘蛛摁住。
“我刚刚被迷香迷住,你都问了我什么?”她前面的确是着了道,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手套比较滑,蜘蛛从她手里拱了出去,蹿上了鬼市娘娘的脸。
“救我!我没问,都是他问的。”她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迟溪把蜘蛛捞过来,随手往墙角一扔,放生了。
她爬上石塌推推霍勋,他仍是不醒。
他问了自己什么?
虽然猜到这种情况他来逼问是防止她说出不该说的,可是内心的秘密被人挖,并不是让人开心的事。
她仅仅是把霍勋拖下床,就累得汗流浃背,若指望她把他救出去,难度太大了吧?
她蹲在那儿盯着他想,要不,就把他丢在这儿算了。反正他万椿山庄的身份又没被人戳破,鬼市娘娘贪恋他的身子,也不会对他如何。
这可不是不讲义气啊!情况特殊的嘛!
她转身抬脚就走,毫不迟疑,裙角却被人拉住了。
霍勋像是刚刚转醒,“师姐去哪儿?你是要丢下我?”
她回转身,笑眯眯地把他扶起来,“哪儿啊,我们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要多给彼此一份信任嘛!走,我扶你出去。”
霍勋配合地将手搭在她肩上,没什么负担地压在她身上。
狡诈的丫头!刚刚明明就是想扔下他自己跑路,被拆穿了还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怪不得能做出辜负他的事情来。
霍勋磨了磨牙,故意搂紧她道:“我站不稳,师姐受累。”
迟溪觉得被他压着,简直像是扛着坐小山,话都说不出来。
一路出来也并不顺利,好在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山贼们显得兵荒马乱,根本没心思阻拦他们,遇到的几个人都被霍勋解决掉了。
迟溪扶着他,累得呼哧直喘,他还真是不见外,实打实地压着她。
“歇歇。”等出了洞口,被晨风一吹,人精神了不少,她用袖子沾了沾额头的汗水。
“我中了迷药后,你都问了我什么?”她问。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霍勋低头看她,小巧挺秀的鼻梁上沁了汗,两颊红润,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人,显得灵气十足。
“师姐又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问。”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不是亏心,要分对谁。
“无关紧要是指哪方面的?问了什么?”她不太放心,只因平日做过了很多坑人的事。
霍勋懒洋洋地道;“姓名,年纪,是否婚配。”
她半信半疑:“我都照实说了?”
这迷药未免太厉害了,亏她提前还吃了那么多苦药以防万一,没防住啊!
“嗯。”说是说了,是不是照实就不清楚了。
“那鬼市娘娘没起疑?谁拷问细作会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啊?”
“所以我还问了不让她起疑的。”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我问师姐是不是爱慕我,你说是。我问你从何时开始,你说早在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还说亏欠我,要养我一辈子……我都不知,师姐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
他的话半真半假极为难辨,迟溪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她一定是念头错乱了,之所以说亏心,她是怕他得知失忆的真相讹上她,若他脑袋再有什么后遗症,被他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她眨巴着眼睛故作平静,只因长得太白,肉眼可见的从脖子开始向脸烧红。
“蛊虫作怪,信口胡说,别信!中了迷香,胡言乱语,别信。”
没再说其他得了吧?心里总是不踏实啊。
她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让霍勋绷起了脸,“师姐又不信我?”
“信信。”没什么值得信的。
站在半山腰,朝霞漫天,白鸟振翅飞过,此时的魑魅山却并不宁静祥和。
山贼之所以慌乱,是因为不过一夜之间,山脚下就来了大批官军围剿。
这两年军力都用来对付姜国,对于魑魅山上的山匪,上头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想耗费大量军力围剿,不知此次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
宅子里兵荒马乱,客人们都卷了银子货物准备跑路。
霍勋瞧着半山腰的官军攻寨子,看起来声势很壮,就怕只是虚张声势。
魑魅山号称有数千重,山贼往山里一跑,藏几个月等官兵退了再出来,根本就剿不尽。
两个宾客卷着包袱卷从两人身边经过。
“长公主怎么还管到兰溪府头上来了?屁大点儿个魑魅山,贵人也放在心上?”
“听说是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庆云候在兰溪府的地界上失踪了。”
“那不去找人,围剿魑魅山?”
“呵呵!你没听说嘛,庆云候貌若好女,说不准就被抢上山了呢。”
两人嘀咕一番跟着人流往后山门跑。
迟溪歪着头琢磨,若是当真如此,长公主那当真是要拼命的!
“你说,消息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都没什么价值。斗鸡走狗的纨绔,无用的草包。”
霍勋将她送出洞口,看着兵荒马乱的宾客道:“找个安全之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迟溪点头。
山贼正往正门涌,防止官军攻进来,路上乱糟糟都是人。
迟溪从一个男子身边顺走他的兜风,戴好帽兜,正静静走着,就看到前方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要走那条路!你听不懂我说话吗?走这边!”明瑞趴在华铮背上,抬手拍了下他后脑勺。
“欸?姐妹儿?你要说向左向右,这条那条,到底是哪条?我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华铮将他向上托了托,抗议道。
迎面一队山贼过来,华铮在明瑞的催促下转身,跟迟溪走了个对脸。
“是你?”两人一起道。
迟溪将帽兜半摘,就是方便被他们认出来。
三人等山贼小队走过,才从石头后出来。
明瑞问:“你怎么还不下山?鬼市娘娘已经知道珍姬是你假扮的了,快逃吧!”
华铮看看两人,愣愣道:“你也认得她?”
也?难道他也认识?
迟溪道:“我有事要问他。”她下颌点了点华铮:“你的河涧璧呢?”
小寨主挠了挠头,“这不是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去拿嘛,我马上去。”
她上前挡住他的路,袖子一挽,亮出手里的针,“华寨主,既然见到了,就聊几句吧。就在前面的宅子,耽误不了太久的。”
华铮退了一步道:“我不打女人啊,你别逼我,谁都有底限,我不能说。”
明瑞皱眉看着两人,“要打找个僻静地方啊,还嫌我们仨不够惹眼?”
三人合计了一翻,觉得迟溪的屋子最为便利,离后山的山门最近,跑起来很是方便。
刚转过树林,就看到不远处的千红窟冒出浓烟,火苗子蹿得一丈高,人声鼎沸。
明瑞叹道:“无量天尊!又烧了?这可比我放的火大多了。”
火借着风势,很快半个千红窟都着了。风里飘来焦糊味儿,明瑞看得有些心疼,都是银子啊!
浓烟滚滚向着树林蔓延,有人在她们身后道:“怎么不走?”
迟溪回头,看到霍勋脸上沾了黑灰,垂着的右手袖子里有血迹透出来。
“你,受伤了?”
“回去说。”
明瑞和小寨主看清来人后石化在当场,他们清清楚楚记得刺客受的酷刑,也记得两人逃出来费了多大的劲。
“你们……怎么了?”迟溪发现两人一直在朝她挤眼睛。
“没怎么。”两人齐声答。
他是细作!姜国的细作!离他远点儿。两人做着各种怪表情,想让迟溪意会,感受到来自霍勋的死亡凝视,顿时噤若寒蝉,麻木地仰头看天。
“一起走吧。”霍勋道。是命令而非建议。
两人万分不乐意,硬起头皮蹭着向前走,期间挤眉弄眼做各种小动作,寻找逃走的机会。
迟溪顾及着霍勋的伤势,心思都在他的伤口上,根本没留意他们的暗示。
千红窟的火势很大,四人回到小院仍能闻到浓烟。
迟溪先帮霍勋包扎伤口,望着他手腕的伤皱了皱眉。
“怎么伤的?”她好看的眉头拧着,刀口再深一分,他日后便没办法用兵器了。
“回来时,遇上个用左手刀的厉害角色。”
他返回落魂洞后,里面一地狼藉空空荡荡,人早就跑光了。
洞壁上被人用姜国语写了字,要他回去后小心兰溪武学的一位先生,还画出了出山的路线图。
来不及擦去这些痕迹,他一把火将落魂洞点了。途经千红窟时,正遇上鬼市娘娘指挥着丫头收拾东西逃命,对方见到他先是惊喜而后惊恐。
“你、你不是来救我的。”
“嗤----取悦你。”
他拎起酒坛摔在地上,将点着的火折子弹出去,火焰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