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难哄
程饭饭2021-01-15 21:043,233

  丁字班多了两个新人,却丝毫没有添新丁的欢乐气息。

  相反,每个人都觉得乌云罩顶、气氛凝重。

  霍勋淡漠着一张脸不说话,他在那儿一站,逼人的气势便让人不敢造次,何况谁都瞧出来了,他心情不好。

  华寨主这种浑身江湖气的,在他面前乖得跟头小绵羊似得。

  掌院将任务分派了,迟溪将五个人分成两组行动,一组去向押解胡生的衙役打探消息,一组去胡府。

  迟溪打算带着阿婉去蹲守胡府,她看向霍勋,“你……”

  霍勋冷冷道:“我去问衙役消息。”

  发现剩下的两人往迟溪身边缩,他眼风一扫,明瑞他们中了定身术一样,异口同声:“我们跟着大哥一起去问衙役的话。”

  ……这么快就认清了谁是丁字班真正的大当家吗?

  两组人分别下山,迟溪从张学官那里弄了一批解毒丸分给众人。

  分到霍勋这里时,他不接。

  迟溪抿了抿嘴角,仰头看他,她黑湛湛的双眼里是他的影子,轻声道:“下山后,万事小心。若遇到急事,可请玄字班的人帮忙。”

  她太了解迟霜寒了,对方一定还会派杀手过来的。

  霍勋幽深的眸子盯着她,面无表情道:“担心我?还是担心蛊虫?”

  这次的任务并不比鬼市容易,又牵扯到河涧璧,迟溪自然分得清轻重,这个关口不是置气的时候。

  她微微侧头,表情诚恳道:“是我错了。”

  霍勋寒湛湛的目光一扫,环视了屋内几人,明瑞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跳起来往外走,这是嫌弃他们碍事了。

  “你们聊,我去瞧瞧我的裙子,掌院同意我穿女款校服。”

  他一走,另外两个虽然竖着耳朵想听八卦,也只得跟着出来。

  屋内安静下来,阳光透光雕花的窗子落在两人身上。

  霍勋声音压得很低,反问她:“你错了?”

  迟溪点头,眼睛眨啊眨,沉淀了揉碎的星星一样。霍勋别开眼,她仰头盯着他时,会给人一种他是她最为珍视的人的错局。

  “我不该不信任你,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该疑心你不想给我解蛊。我也不该说邵学官比你好看,你们两个根本不能比。”

  霍勋的脸色只明朗了一瞬,就更阴沉了,“你以为我在气这些?”

  她手里搓着小药瓶,讷讷道:“那,还有什么?聂司学说我考虑不周,有情可原。他说我开诚布公的跟你说,你胸襟开阔会原谅我的。”

  她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若是不坦诚也算错的话,那她错了。

  霍勋脸上结了冰一样,怒道:“你又去见聂廉?”

  这种事也要去问聂廉?与他何干?生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来找他?

  门外,贴在门板上偷听的华寨主小声问:“邵学官是谁?”

  阿婉吃着糖油果子道:“领学的心上人。去世了。领学又找了个替身。”

  她用指头点了点霍勋。

  华寨主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把他当替身?心里给不良女医挑了个大拇指。

  明瑞最感兴趣这种争风吃醋的男女情事,饶有兴致地问阿婉:“这两人长得很像?”

  阿婉简直就是武学内的八卦王,专攻男女情感,“有那么点儿像,邵学官看起来更温柔,更讨女人喜欢。不像他这么难哄。”

  屋内,迟溪将药塞在霍勋怀里,嗫嚅道:“我下次自己想,不问其他人了。”

  “师姐自己留着吧。”他将药丢给迟溪,一把推开门,险些将偷听的三人撞飞。

  他突然停步道:“不管师姐做过什么,都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迟溪一怔,她是想过负责的。自从发现是她将他砸失忆,她愧疚折磨,好多次都想坦白,可是一冷静下来就没勇气说了。

  胡氏是大随的旧门阀大家,近些年虽没出过二品以上的高官,在兰溪府却是根深蒂固,跟郡守大人也沾了亲,与兵部守备交情匪浅。

  胡生是这样显赫世家的子弟,他怎么会意图盗窃河涧璧?奇怪的是,既然是盗窃,州府衙门为何没有卷宗留下?

  迟溪头上包着头巾,穿着青色的粗布裙子当垆卖酒。酒铺就在胡府后门的巷子里。

  卖酒她得心应手,扮珍姬时日日与酒打交道。

  阿婉双手提了六只酒坛过来,手不颤气不喘,看着刚买了酒的汉子惊叹道:“两日便卖了一缸吗?”

  她们的领学,除了做一个正经合格的领学不太擅长外,做别的都很有天分。

  她就这么弱柳扶风地在店里一站,生意就比巷子头上那家好了三成,更不用说她嗓音甜美会说话,不论男女都喜欢往她跟前凑。

  阿婉看着她摇着蒲扇纳凉,小声问:“下山前,你们和好没?”

  迟溪伸了个懒腰,摇摇头。

  和什么好啊,是他在单方面生她的气。不道歉还好,道歉后两人的关系更僵了。

  下午的客人少,隔壁卖烧饼的女店主过来借东西,见迟溪盯着胡府白色的院墙发呆,笑问:“小娘子也想做胡府的生意?”

  “想呀!抬进去的是酒,出来的就是雪花银啊。”她将醋蚕豆递给对方。

  对方捻了两颗放在嘴里,悄声问:“小娘子还没成亲吧?凭你这样貌,也并非没办法。只是,这胡府的男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怎么说?”

  “有钱有势的贵人嘛,喜欢作践人。”

  迟溪将炸小黄鱼的碟子端过去,对方喜笑颜开地吃起来。

  “这胡府分两房,大老爷痴迷得道成仙,二老爷喜欢娶老婆,房里姬妾十几个,比那王府还多呢。两房的少爷都是些花花公子,心不好,喜欢作践女子。别看姨娘们外表光鲜,不知私下里受了多少苦呢。”

  迟溪拿着酒提子舀了黄酒递给她,“就没一个成器的?”

  “嗐!六年前的乡试,二房的次子倒也中了举,就这个最不堪,拿打女人取乐。稍有不慎就动手,不管手里拿的什么都敢招呼,就前两年差点逼死一个姨娘。”

  迟溪数匣子里的铜钱,好奇道:“他这个样子,就没人管管?”

  “管?呵!人家内院的事儿,说多了跌身份啊!不过,或许就是太糟践人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那二公子前年起就不见了。”

  “不见了?”

  对方着急地摆摆手,要她小点儿声:“他有个极为貌美的妾室,不日打骂,那女子实在受不了就投了河,没成想叫个富商给救了。你猜怎么着?”

  迟溪故作好奇地睁大眼睛听着。

  “富商就瞧上了那妾室。胡公子自然不肯放人啊,后来也不知那富商用了什么手段,让胡公子将那妾室卖给了他,爱若珍宝啊,当真是宠溺无比。这胡公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又反悔了去向富商讨要,这可好嘛,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下暴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就这么丢了。”

  迟溪认真听着,此人跟河涧璧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啊?

  不过市井传闻也做不得真,究竟内情如何,只有胡家人才知晓。

  “人就这么失踪了,胡府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以为是被魑魅山的山匪捉去了,又是报官又是请强人出头,到底没找到。”

  迟溪这两日听了胡府不少的流言,几乎每位公子老爷的阴私她都知晓了,却没什么头绪。

  听起来,似乎没人知道胡生是被秘密逮捕了,也不知道他盗窃河涧璧的事。

  阿婉做完了活出去溜达一阵,回来向她报告,说是卖鱼酢的铺子换人了,来了个耍木偶戏的班子,铺子里挂了不少木偶,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做得十分逼真。

  “有什么反常的?”知道她不会无故提这个。

  阿婉咔嚓咬着山梨,酸的脸都变了形,“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调查胡生,我就觉得旁人都在探听胡生的事儿?”

  据阿婉说,这木偶班子的班头是个矮胖的中年人,话里话外也在套胡府的事情。他的目的看起来跟她们一样,也打着想跟胡府做生意的幌子,向来客套话。

  “这不是巧合吧?”

  自从上了先生们的谍报课,阿婉觉得谁都可疑,谁都是别有居心,街对面趴着的狗都很可能是对家派来监视她们的。

  “相信直觉,谨慎行事。”迟溪道。这也是先生的格言。

  午后没什么生意,街上也变得冷冷清清,迟溪熟练地拨着算盘,根本不知道此刻也有人在监视她。

  皇铺是整个兰溪府商铺的龙头,掌柜的对这坊市多了什么营生,换了什么人一清二楚。迟溪刚一来当垆卖酒,皇铺的掌柜那边就知道了。

  “主子上心的女人,日常多留意些。”皇铺掌柜意思是照顾一二,她样貌出挑,免得惹来地痞流氓捣乱,小伙计把掌柜的话听进心里,认真照办。

  从酒铺开张,到晚上打烊,迟溪每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小伙计过耳不忘,一字不落地给她记下来。

  第三日,木偶班的班头儿锁了铺子,担着木偶担子开始走街串巷了。

  他由街上穿过,笑着跟每家铺子里的人打招呼。

  是个四十几岁的黑胖中年人,富态相,乐呵呵的,说话亲和跟谁都不起争执。

  对方走到她的铺子前,瞥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迟溪回了礼。

  与人无害的感觉,扔到人堆里就忘了长相,此人给她种怪熟悉的感觉。

  “我去跟着他。”阿婉道。

  “不行。”迟溪摇头,此人功夫看不出深浅,兰溪府的巷子都是又宽又浅,想无知无觉地跟踪他太难了。

  “那我去他屋里探探。”

  迟溪心里有不太对劲的感觉,她又说不清这种情绪的原因。

  “万事小心。”

  阿婉点点头,去了。

继续阅读:第五十一章 切莫辜负我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伴溪向云行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