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陆芙蓉想了很多。
所以在见到那个人出来的时候，她也有了迎上的勇气。
倒是她要等的人，惊讶的脸色都白了。
看着向着自己走来，身姿娉婷的女人，马如龙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甚至有想掉头就跑的冲动。
可他的双腿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不听使唤，整个人僵硬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马如龙梗着脖子，想说你来做什么，可只吐出一个字，看着那双含水的大眼睛，就怎么也说不出后面冷漠的话。
昨天给陆芙蓉看过那些照片后，其实他就后悔了，吓得一晚上没睡。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一看到陆芙蓉和黄连生被报道的琴瑟和鸣，又一起参加岳夕岚采访的夫妻情深，就忍不住的难受，想要打破这一切。
等他发泄完冷静下来踩想起来，陆芙蓉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在知道这些后，万一心窄想不开训了短见，那他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有事和你谈谈。”陆芙蓉给了马如龙一个眼神，然后扭头便走。
马如龙站着没动，陆芙蓉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马如龙一眼，眼中含着一泡泪水和淡淡的哀怨。
马如龙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眼神，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拦住陆芙蓉：“你对附近也不熟悉，还是我带你找个地方吧。”
陆芙蓉深深看了马如龙一眼，又低下头，叹了口气：“行。”
鬼使神差的，马如龙摸了摸兜里新发的工钱，径直带着陆芙蓉去了上次岳冷泉带他去的那个西餐厅，也一路上了二楼，上次坐的位置有人，他就换了一个不临窗的角落坐好，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陆芙蓉：“你来找我，这顿饭我请你。”
说完打了个响指，上次那个金发碧眼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似乎是记性很好，再加上马如龙确实让他印象深刻，见他又过来明显愣了下，才把两份菜单摊到马如龙和陆芙蓉跟前，后退了一步等着他们点菜。
一看到那份菜单，马如龙发现自己大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那天岳冷泉点的竟然算是这里最便宜的。
菜单上随随便便一份牛排，就超过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本来是想多点一些让陆芙蓉看看他马如龙如今也是个人物，可现在看来，原来他还是不配的。
就在马如龙还在挑挑拣拣的从上面找不是不那么贵还看起来体面的菜的时候，陆芙蓉已经拿起菜单，神态自若的用英文点起了菜。
服务生只微微愣了一瞬，就开始与陆芙蓉熟练的交流，而马如龙虽然也学过英文，可毕竟不常用，竟然有些跟不上两人的速度，眼神慌乱的在找陆芙蓉点了什么，心里算着价格，越算越心凉。
等陆芙蓉点完，他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请不起。
陆芙蓉淡淡瞥了他一眼，将菜单还给那个服务生，又落落大方的叮嘱了他几句，才转向马如龙：“你一个笔杆子能赚多少钱，还是我请你吧。”
说完从包里拿出几张钱，看也不看的放在托盘上。
马如龙眼神跟着那个托盘消失在转角，心绪飘出很远。
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学生，被母亲逼迫没课的时候接妹妹回租住的小楼。
也因为这个认识了比妹妹大两岁，却和妹妹同级的陆芙蓉。
那时候，陆芙蓉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明明年纪大，但整个人瘦瘦小小的，长长的头发编成两根细细的辫子，头还喜欢那么低着，他很久只能看到陆芙蓉毛茸茸的头顶。
每次给妹妹买好吃的，他也会给陆芙蓉带一份，开始的时候她不要，后来拿了，也还是低着头，小声的谢他。
再熟悉一些，她也会和他说话，可声音还是细细小小的，笑的时候也只是那么一抿嘴，露出一个调皮的小酒窝，怎么看怎么可爱。
后来到了快毕业的时候，妹妹还是个半大丫头，可陆芙蓉却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
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可身材已经开始有了玲珑的轮廓，也许是因为缠过足，走起路来虽然不快，但也格外的摇曳生姿。
每次妹妹叽叽喳喳笑闹的时候，她只会跟在后面温柔的笑，笑到了他的心里。
然后……他们就偷偷开始了。
他会借口接妹妹不惜逃课去找她，偷偷给他带些绒花或者吃食，吃食她怯怯地不肯要，但是绒花却都收下了。
那时候的陆芙蓉，是温柔的，害羞的，带着怯弱的，就好像一朵长在窗边纤弱的小花，让他不忍心她受到风吹雨打，却又想每天一睁开眼看到她。
他曾经和她说过，他回去找母亲来提亲，然后和她过一辈子。
当时，她除了笑，还怎么说的来着？
那声音很模糊，就好像他现在的眼前一样。
“嫁了个有钱丈夫，果然是不一样了。”心里难受，可说出的话还是不受控制的刻薄。
陆芙蓉端庄一笑：“我即使不嫁黄连生，也是一样的。”
马如龙沉默了，确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陆有言死了，还背上了疑似贪污的名声，可商会看在孤儿寡母的面子上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还按照陆有言的工钱给她们发着抚恤，再加上陆有言一些产业的进项，陆芙蓉当时过得确实也还不错。
不过他浑身上下最硬的也就是嘴了：“你可别看不起我，我虽然刚刚上班，可也是社里有名的笔杆子，再加上我们马家还有布庄生意，我又是马家唯一的儿子，哪里需要你一个女人请我。”
“行了。”陆芙蓉轻轻打断了马如龙：“我还是先说正事吧。”
陆芙蓉又从包里掏出一卷钱放在桌上，慢慢推到马如龙跟前。
“你干什么？”马如龙皱起眉头看着那卷钱，不由自主的开始数着数目，发现大概得有一百多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陆芙蓉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卷钱：“你昨天给我看的照片和底片开个价，我都买了，这是订金。”
“你要干什么？”马如龙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