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酒吧,苏澈径直去了内场,胡烟梦急匆匆的往后台走,卖酒的经理过来说了几句今天希望胡烟梦能喝帮忙播几个酒促销打折的广告,胡烟梦一口答应就拿着纸往换衣室走,这家酒吧属于刚开业的小酒吧,杂货间和换衣室都在一起,眼看时间不多就往里跑,却被一个画着重金属烟熏妆,红头发的女人拦下,胡烟梦奇怪的看着女人,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经历,确定压根不认识她,本来时间就紧张,烦躁的看向女人问道:“你谁啊?”
“这边新来的就是你?”
胡烟梦莫名其妙的看着女人,不知道她想干嘛,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她真的不想再耗下去了,敷衍的说了个嗯。
红发女人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胡烟梦,顶了下牙床,不屑的说:“是有点姿色,怎么想的,跟他。”
“你是?”
“贝斯手。”
“哦,怎么了?”
“没事,看看你。”
“嗯。”
等进了化妆间,红发女人就跟幽灵一样在角落里盯着自己,嚼着口香糖,好像嘴里的不是绿箭而是胡烟梦一样,胡烟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只是自己出来闯了这么多年,比她恶的人,自己见的不少,这种盯着根本不会影响她。
化好妆就往门外走,红发女人突然阴森森的说:“你知道吗,人啊,得积德。”
“人不仅得积德,还得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连债都要不明白。”
胡烟梦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台唱了几首民谣老歌,苏澈在台下朝她招招手,胡烟梦也笑笑比个敬酒的手势,上半场很快结束,自己今天的表演也接近尾声,结束了工作就下台找经理结款,经理一脸猥琐的说自己有点事要忙,让胡烟梦先去储物间改的化妆室等自己,马上就过去,说着说着还问了胡烟梦的年纪,知道她年纪不大后,更是满意的点点头。
胡烟梦看着男人这个样子,心里大概就有数了,但是钱不能不要回,把包里的防狼喷雾放在好拿的位置,走回化妆储物间等他。
没想到刚走到储物间门口,就见红发女人蹲在角落里抽烟,看见胡烟梦来了,又开始盯着她,见胡烟梦没有反应直接就走到她前面挡着,不让她走进去化妆室。
“你到底是谁啊?”
“之前表演的。”
“你能不能让开?”
“想活就听我一句,赶紧走。”
“我说了,我要进去。”
胡烟梦简直要被眼前的疯子烦死,直接就上手把女人推开,巨大的冲击让红发女子撑不住退了几步,火瞬间上来,直接就要扯胡烟梦的手臂,胡烟梦哪里吃素的,直接反手擒住女人,一边喊着保安,不一会就冲过来几个男人,见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相互看一眼就喊着放开放开。
两个人谁也不服输,红发女人仗着东北自身基因优势,一直站着上风,但胡烟梦自己又带着狠劲,扣着她的手臂就是不放,僵持了几分钟后,胡烟梦声音放高八度喊着:“你有病吧,你他妈咬人也看清楚是谁再咬啊!”
“我他妈好心,你居然还推我。”
“好心?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保安把两人扯开,胡烟梦的额头还在流血,骂骂咧咧的说:“谁有能力谁上,自己没能力,在这里装什么社会大姐大?”
女人见保安进来,甩着手说随便你就准备离开。
没等胡烟梦说话,负责人就进了,看见红发女人神色巨变,恨恨的说:“你还敢来这里闹,我没告你就不错了。”
“你告我,你倒是敢告我一个试试。”
“我当时是有验伤证明的,没给你送进去,已经很给你脸了。”
“你去报警啊,我看看谁占理。”
“你一个离过婚的,在这里演得跟清纯少女一样,谁勾引的我,谁知道!刚才不知道是谁还来跟我道歉。”
红发女人被他一激,火更上来了:“我要不是为了乐队的演出费,谁跟你这种不举的男人道歉,跟小拇指一样,还有漂亮的蠢女人,你少来化妆室。”
男人被女人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说:“把她赶出去,保安!”
红发女人被保安往外拉,狠狠的啐了口吐沫在地上,胡烟梦大概听懂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当时朋友的朋友找自己的时候,说是有个急活,自己下面的表演乐队爽约了,原来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这个经理管不住下半身,怪不得,明明不忙,还非得让自己来这里等他。
男人笑着说别理她,走过来就要搂胡烟梦的肩膀,没想到胡烟梦直接就上去一脚踹男人的下半身,保安和红发女人都直接愣在原地,趁保安没注意,红发女人抄起手边的小镜子就往男人身上砸。
随后就是一场混战,等结束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负了伤,胡烟梦好友赶到的时候,见胡烟梦的样子都愣住了,直接问胡烟梦:“你怎么了?”
胡烟梦指着猥琐男说:“你应该问他。”
猥琐男听到胡烟梦认识老板,瞬间愣住,他还以为胡烟梦是自己过来面试找的工作,没想到居然是老板朋友,也没听她说过,暗叹自己倒霉遇到这么个佛。
“王浩,”朋友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说:“你老毛病又犯了?”
“我……我下次注意……”
“嗯,给人家道歉。”
“对不起,是我脑子不清晰,脑子一热才做的畜生事。”
胡烟梦揉着太阳穴,指着红发女人说:“还有她呢?”
猥琐男一脸不甘心的敷衍:“对不起。”
“钱,我们的演出费什么时候给我们。”
朋友的朋友听到钱,跟猥琐男使了个眼色说:“你没给他们?”
“我本来打算给了,她话太难听了,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
“让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你姐让你过来帮忙的,不是来害我的,不行就滚。”
男人恨恨的看着二人说:“我知道了,姐夫,对不起。”
“今天给我个面子,”老板打圆场说:“钱一会给你们结,我再请你们吃个饭。”
红发女人直接拒绝说:“饭不用了,你把钱给我就行。”
“好,”老板看了眼胡烟梦,对着猥琐男说:“一会给她结了,今天的事,烟梦,你就别跟李总说了。”
胡烟梦大概猜到老板的意思,没接话茬,只说自己还有事,把帐结了。
“姐夫……”猥琐男还想说什么,被老板眼神压下去,只好说:“嗯,知道了。”
胡烟梦和红发女拿了钱没走远,猥琐男终于开口说:“姐夫,你明明说给我出口气的,为什么要给她钱。”
“你他妈差点给我惹祸了,你知道吗?”
“什么?”
“我一个做工程的,今年的尾款就等着刚那女的老相好做EPCO给我分点油水,你倒好,牛逼啊,见到女的就往上扑,你是狗发情啊?”
“那女的相好这么厉害?那她还来这里唱歌?我还以为她没毕业多久?”
“没毕业多久?穿着一身DIOR来这里唱歌,你眼睛瞎了也应该这种人少惹。”
“那她干嘛过来唱歌?”
“我哪知道,情趣吧,这种女人,就喜欢搞些花样,反正你少给我惹祸就行。”
跟红发女前后脚的胡烟梦一出门,就见苏澈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一旁笑着等胡烟梦,等胡烟梦走近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
“怎么了?”
“有点事。”
“他们欺负你了?”
“也不算。”
“你脸上伤怎么回事?”
胡烟梦才想起自己额头的伤,抬起手指着一旁的女人说:“这个是她打的。”
三个人坐在咖啡馆里,气氛异常的尴尬,红发女人以为苏澈是刚才老板口中说的那个胡烟梦男朋友,开口解释说:“都是误会,李总。”
李总一出,胡烟梦和苏澈的神色更不好了。
“嗯,”胡烟梦轻咳缓解尴尬说:“他不是,他是苏澈,我的朋友。”
“不好意思认错了,不过今天谢谢你了,因为你,我才能要到这笔钱。”
“没事,我什么都没干。”
“打你的事,对不起,主要当时你一直呛我,我就没忍住。”
“算了,你也是好心,但你为什么非搞些神神秘秘的,不直接跟我说他有问题呢?”
“我不知道你跟他什么情况,而且我怎么说,说那个男的差点侵犯我,你也注意,不要去化妆室。”
“侵犯?”苏澈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是谁?”
“反正解决了,”胡烟梦不想细说,盯着咖啡台的菜单说:“我喝卡布奇诺,你呢?”
苏澈知道她不想说,无奈的回了句:“冰美式。”
“那你呢?”
红发女摇摇头说:“我今天还有事,下次请你喝。”
“行。”
起身准备走,红发女想起什么转头说:“我叫娜娜,你呢?”
“胡烟梦。”
“胡烟梦?这么特色,真名还是艺名?”
“艺名。”
“行,我知道了。”
红发女人拿出手机加了个胡烟梦的微信,摆摆手就走了,苏澈跟在女人身后,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等回来就拎着个小塑料袋。
胡烟梦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刚想说话,苏澈直接拿出碘酒和棉签说:“靠近点。”
原来他是去买药了,苏澈往前凑想给胡烟梦擦伤口,胡烟梦听话的靠近,却在碘酒擦到伤口时后退,呲着牙喝下咖啡,苏澈看着她,突然问了句:“值得吗?”
“什么值得吗?”
“放弃你口中所谓的衣食无忧的生活,放弃你口中的面包,重新回到你最讨厌的饥饿与担惊受怕的生活,被骚扰,被人欺负,你后悔吗?”
胡烟梦没接他的话,伸出手指向音响说:“苏澈,你听现在在放的歌,你听过吗?”
“《reflection》,之前听过,怎么了?”
胡烟梦搅着面前的卡布奇诺,轻声说:“你问我后悔吗,我不敢说完全不后悔,我只能说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这么选。”
“为什么?”
“苏澈,那时候我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再待下去,我也没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了,还是会被饿死的,我吃不了苦的东西,所以我喝卡布奇诺,用大量的糖跟奶掩盖苦味,可最后我喝的还是苦东西,是一样的。”
苏澈知道她心情不好,违心的安慰说:“不一定,或许他是真心爱你的。”
“爱吗?”胡烟梦大笑起来说:“你居然说爱?我之前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没有人会爱我的,我阿妈说过,我这种人只会害人,好看是种罪孽,不会有人爱我的,永远不会。”
苏澈看着胡烟梦,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带着独有的神经质与孤独。
“你说他爱我,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会一味的用那些他认为的道理捆着我,自以为是的让我的朋友远离我,用所谓的把门窗反锁起来保护我,断了我的经济收入,将我放在他的眼皮底下日夜监视,你说,这是爱吗,还是只是在养一条宠物,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摇尾巴,这不是爱,苏澈,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知道,这种绝对不是,没人会爱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你不是一无是处,胡烟梦,我诚实的说,你很漂亮,美丽就是种特长。”
“美丽的花总会谢的,你觉得美丽好吗,可我经历过的世界里,贫穷的美丽只会是加速悲惨的催化剂,永远不会是解药,我所受的伤害,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说我好看,是因为美丽,男人们对我有了期待与欲望,可也是因为只有美丽,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能遭受着更多的危险,经历这么多,为了生存,我懂得了低头,但我不能永远的将头埋在沙地里,我会死的。”
胡烟梦深深叹一口气,走到今天,她步步荆棘,却终究血路难散。
苏澈心里一颤,他想伸手抚平女人眉间的皱纹,却迟迟不敢伸手,他怕伸出手,胡烟梦告诉她,她不会爱任何人。
“苏澈,那你呢,你爱过人吗?”
“我好像也没有,我只遇到过合适。”
“看来我们是一类人,自私的只爱自己。”
“这并不是缺点,胡烟梦,”苏澈苦笑说:“爱这种东西,比烟还伤身。”
“但愿吧,我们都能只爱自己的活着。”
苏澈看着眼前的女人,违心的掩盖着自己的心思,带着对风的依恋与偏执,苏澈就像痴迷的巫蛊者,为搏美人一笑,不惜卑微入尘埃的努力爱着他认为的这世上最好的少女。
“所以,”苏南语好像想起来什么,打岔说:“娜娜就是那天打我的女人。”
“嗯。”
“她跟你们居然认识这么久了,怪不得她这么恨我。”
“娜娜是个好人,所以她一直说我是懦夫,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我的心思,却没想到我能掩藏心思这么久,现在却一副痴情人的死样子。”
“苏澈,我没想到,你也会有不敢的时候。”
“可能因为,她太可怜了吧,我怕我的爱会给她带来伤害。”
“不,”苏南语认真的纠正说:“我觉得娜娜说的对,你怕的是拒绝,拒绝月亮与风,选择自由,而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