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看着苏南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开嘴又闭上，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那时候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但他清楚，胡烟梦的光芒不会就停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舞台，她走向的将是更大的未来。
“但是，”苏南语好像想起来什么，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娜娜离婚？她居然离过婚？真的看不出来。”
“在法国的时候离婚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苏南语隐隐能感觉到苏澈对这件事并不愿多透露，转换话题回到胡烟梦说：“那既然你只是作为胡烟梦的观众，怎么后来又变成她的经纪人了呢，还有你不是不搞音乐了吗，怎么又会去弹吉他了？”
“因为缺钱。”
“开玩笑吧，你也会缺钱。”
“你别说，我当时穷的现金流都截流了。”
“因为你炒股输了？”
苏澈笑着说：“没有，因为我疯了，拿所有现金买了何原的房子。”
“什么？！不会就是……”
“是的，就是你现在坐着的这栋屋子，就是何原让我帮忙卖的房子。”
“所以，你为胡烟梦买了个酒吧。”
“算吧，主要当时何原也比较着急，他直到签约才知道是我买的房子，差点翻脸没卖给我，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是失去理智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发现，也没有多想。”
苏澈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遗憾，苏南语听完他的话，有些不理解苏澈几乎将自己所有的资金都拿出来赌的勇气是从何而来，在他的故事里，好像胡烟梦与他只是友情与知己的共鸣而已，孤注一掷，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格。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因为她又有新男友了？”
“不，是因为那一场过年的烟花，她许了愿。”
苏南语安静下来，她知道，苏澈要继续讲他的故事了。
自从知道胡烟梦唱歌的地方后，苏澈没事就开车就去朱家角看她，他也劝过胡烟梦换个地方唱歌，可以去好友开的店长期驻唱，但是胡烟梦因为自己的好友们能有活干，拒绝了苏澈的好意，苏澈也不强求逼迫她，只是常常在她表演的很晚时送她回家，平时一些不必要的生意场交际也统统推掉，何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瞒着家人与朋友，苏澈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去朱家角待着。
胡烟梦慢慢也发觉到了苏澈的异常，他开始逐渐高频次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认识了自己的好友，认识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店的老板，甚至认识了常来听歌的小粉丝，苏澈的强项是“润物细无声”的侵入他人圈子找到赚钱机会，对付这群没什么心机的人更是如鱼得水。
没有人觉得他是故意寒暄，也没有人觉得他是客套，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他总是能让人觉得很舒服，跑场子的人最喜欢交朋友，于是胡烟梦的朋友们很快也成了苏澈的朋友。
而每次来听胡烟梦唱歌，苏澈都会买一束花，上面写着：恭喜你，大明星。
胡烟梦说过，她是云南人，没有云南人不爱花。更何况，苏澈也喜欢捧着花的胡烟梦，每次收到花，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让苏澈给她拍照，等吃完夜宵，深夜里两个人并排的在朱家角的石板路上踩着彼此的影子消食。
周末的时候，苏澈就会约着胡烟梦去逛街，两个人端着杯咖啡，满上海的溜达，苏澈胸前挂着台相机，拍石库门的建筑，西洋楼和胡烟梦，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久违的放松与自在。
从听歌到周末约着出去玩，胡烟梦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任她是一个感情慢热的人，也能察觉到苏澈对她的感情与一般朋友不同，从心底来说，她对苏澈也是有好感的，但相比较与他人的需求索取，她更不愿让自己沉迷于苏澈的爱情，她怕苏澈只是为了玩玩，更怕两人朋友都做不了，从她出来闯生活，苏澈是第一个与自己灵魂如此共鸣的人，两个人有同频的爱好，虽然一动一静，但是背道而驰却是殊途同归的绝妙搭配，她不愿意失去他。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12月，二人本以为这种生活会继续下去，没想到胡烟梦与朋友出了事。
12月31日胡烟梦本来约好苏澈一起跨年，刚好那天的表演比较早，大家一起唱完歌去吃饭，苏澈本来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家里通知他有个酒局必须得去，是很重要的商务宴请，跟公司明年要续约的一个合同有关，苏澈只好跟胡烟梦说自己只能晚一点去跟他们汇合。
等酒局结束，苏澈打电话给胡烟梦却一直关机，急急忙忙的开车往朱家角开，赶到酒吧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问服务员才知道怀恨在心的经理王浩在得知胡烟梦早被李总甩了后，故意克扣了胡烟梦和她朋友的演出费作为“过年费”，胡烟梦和一群人不服气就在场子里耗着不走，但是因为之前是口头说的协议，王浩就是不认，直接让打手保安把他们给围了，两群人就吵起来了，还算又来了个男人过来扯了什么东西，王浩才放他们走了。
苏澈听完就急忙继续给胡烟梦打电话，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当准备报警的时候，转头看到了娜娜，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澈。
苏澈也不管什么礼貌了，直接冲上去说：“你知道胡烟梦在哪吗？”
娜娜上下打量着苏澈，好像想探寻什么，撇撇嘴说：“桥那边，她说你今天一定会来找她，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她没事吧？”
“没事啊，就吵几句，那几个弱鸡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就是大家吵的时候不小心挤到她手机，掉地上不知道谁踩到了，这个点也没有修手机的了。”
“那她怎么去那边等着？”
“李锋来了。”
“什么？”
“我说那个什么李总来了，所以王浩没怎么为难我们。”
听到李锋来了，苏澈也就明白为什么王浩他们没有为难胡烟梦了，只是当时在胡烟梦身边的不是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娜娜看他站在原地，心里大概明白了，走到一旁点起烟抽一口说：“苏澈，你真的很奇怪。”
“嗯。”
“明明跟我们不是一类人，却非要硬闯进来，闯进来又什么都不拿走，我知道你为了胡烟梦，可你一不图钱，二不为欲，图什么呢，柏拉图吗？”
苏澈不想跟她多解释，只说：“我做什么事，都有我自己的道理。”
“那你真的了解胡烟梦吗？”
“什么？”
“你知道她半夜发高烧只敢烧热水灌下去，因为连社保都没有，说严重点，她天天大晚上的唱歌，可能哪天喝多了就死了，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没有光辉的人生，收尸都没人来。”
苏澈不喜欢她诅咒的语气，质问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压根就不了解她，你认识的她是跟了李锋之后的金丝雀，可你连李锋都不如，李锋至少给了她个笼子，你给了她什么，灵魂伴侣？你跟一个吃不饱面包的人谈精神愉悦，你觉得她需要吗？”
“娜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但我想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卖酒的小丫头，我见过她潦倒的样子，你不用故弄玄虚的跟我说这些。”
娜娜烟灰一抖，诧异的看着苏澈，她倒真没想到过苏澈早就认识胡烟梦了，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苏澈是因为爱来找胡烟梦，这种玩玩的情感，她不想胡烟梦受伤害，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把胡烟梦朋友了，所以她多事说了这一嘴：“我不是故弄玄虚，苏澈，我经历过你们这种有点钱的富二代，你明白吗，正因为我经历过，我才知道浪子无情的意思，胡烟梦够苦的了，我不想她走上我的命运。”
苏澈不知道娜娜经历过什么，他感激娜娜对胡烟梦的善意，但胡烟梦不是娜娜，他也不是娜娜生命里那个伤口的男主人公，他们各有各的人生，没必要类比，他也没必要解释。
正当他想结束这场对话时，看到李锋从远处走过，连忙说：“我先过去，下次再聊了。”
“那我们还等你们一起吃吗？”
“你们先吃吧，好了我给你电话。”
“嗯。”
苏澈急匆匆的走到石桥处，胡烟梦站在桥上看水里的月亮，都没发觉苏澈走到自己身边，苏澈也没有打扰她，安静的站在一旁，过了好一会胡烟梦转身才发现苏澈，惊讶的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这都11点了。”
“看你在想事情，就没说话。”
“走，去吃饭吧，你饿了吗？”
“我刚结束饭局，怎么可能饿，你呢？”
“我也不饿，中午吃的有点多，那我们去找他们汇合吧。”
苏澈拉住胡烟梦转身的手臂，犹豫了几秒说：“你还好吗？”
胡烟梦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莫名其妙的说：“什么还好，挺好的啊。”
“我都知道了。”
“就要钱的事，钱到就行，过程无所谓。”
“那他呢？”
“谁，李锋？”
“嗯。”
苏澈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去问胡烟梦关于李锋的事情，跟娜娜说的一样，他又不是胡烟梦的男友，不过是个短时间的朋友，别人口中的密友，亲密无间却又毫无关系，刚想补一句你不想说也无所谓，胡烟梦倒是坦荡的说：“来找我下最后通牒，英雄救美外加嫌弃我不识时务。”
苏澈被胡烟梦的话逗笑，心也放了下来，已经十一点了，开口说去找朋友们汇合，胡烟梦点点头说好，聚会的地方是个仓库，苏澈一进去就见空间里全是人，好像除了胡烟梦的朋友，还有很多不认识的艺术家、音乐人，差不多得有几十个人在里面，仓库里装饰了各种各样的彩带，气球，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儿童玩具，钓鱼池，街机，大家都散落四处玩的不亦乐乎，胡烟梦解释说这是平时他们的聚会地，有时候就是作为一些沟通会的场所，是政府借给他们用的，他们这群人中有做空间展陈的，刚好就布置了。
中央是条长长的桌子，苏澈诧异的看向胡烟梦，她笑着耐心解释这是大家改良版的长街宴，三个火锅，全是食材，自己爱吃什么去涮什么，苏澈也不饿，从桌上拿了杯酒就看着台子上的人敲起鼓，台下的人突然都站起来，开始围成一圈跳起舞，也没人组织，没人倡议，端着盘子就开始开小火车，苏澈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过年的气氛了，有陌生人过来拉他进去跳舞，苏澈摆摆手说谢谢，就见胡烟梦被人拉了过去。
坐了一会有点闷，起身走到仓库外透气，里面一片喧闹，外面倒是安静的不行，偶尔几束小的烟花冲向天空，上海禁燃烟花，这种都是小的玩一玩，跟迪士尼那种完全不能比，但此时此刻，看着小烟花好像也有点意思。
风吹得人有点冷，刚想进去，就见胡烟梦端着酒出来。
“怎么出来了。”
“出来找你啊，不舒服吗？”
“我就透会气，有点闷。”
“那就行，我跟你说……”
胡烟梦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大喊起来：“苏澈，你看，你看，烟花。”
苏澈看着孩子气的胡烟梦，被这种小烟花吸引的样子倒是蛮好玩的，逗她说：“没看出来，你还喜欢烟花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我喜欢一切烟花，那种盛大绽放的样子，一瞬间照亮整片天空，飞到最高的地方，带着火光的洒在大地上，灼热而又明媚的亮光，就只是几十秒的美丽，却让所有人都为我而来，你不觉得很棒吗？”
苏澈一瞬间分不清她在说烟花还是自己，宠溺的说：“那下次，我们去迪士尼看烟花。”
“我还没去过迪士尼呢。”
“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从来没去过。”
“因为没时间？这个很方便吧。”
“不是，”胡烟梦神色一暗说：“我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我没看过迪士尼的动画片，进去我也不认识那些玩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我怕会伤了他们的心。”
苏澈没想到胡烟梦居然会因为这个不去迪士尼，眼前的女孩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北京的样子，局促却又懵懂，脱口而出：“下次我带你去，一个个给你介绍他们的名字和故事，好不好。”
“真的假的？”
“真的，然后我们去看烟花，去看漫天的花火。”
“那可真的太好了，”胡烟梦伸出手拥抱住苏澈，苏澈回抱住胡烟梦，两人都没放手，胡烟梦突然抬起手看表，刚好12点，立马凑近苏澈耳边开心的说：“苏澈，新年快乐。”
苏澈紧紧的抱着胡烟梦，埋头在她肩头几秒后，微笑着说：“新年快乐，阿石茉姿，我祝你，每一年都要很快乐。”
胡烟梦听到他喊自己阿石茉姿，眼睛有点湿润说：“谢谢你，我会的，你也要永远开心。”
“阿石茉姿，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我要做最棒的歌手，站上最高的舞台去唱歌，那你呢？”
“我吗，”苏澈心里暗暗说我的新年愿望是你，开口却是：“我还没想好。”
胡烟梦松开拥抱苏澈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说：“苏澈，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你记住，这首歌叫《金银鸟》。”
“我记住了。”
说完胡烟梦就唱起了歌，苏澈看着清冷月下的胡烟梦，脑子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让这个女孩圆梦，做最高最亮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