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胡烟梦的秘密(上)
高良姜2023-01-02 19:494,908

今年过年比较晚,按理来说从元旦到春节的两个月活动比较多,但受到王浩事件的影响,朱家角的几家酒吧都有意无意的表示想换人去表演,趁着大家都不忙,苏澈就开始逐步的从工作上帮胡烟梦梳理现阶段的她有的资源和去谈判的技巧。

按照现阶段大家的模式,主要是以各自为战为主,胡烟梦、唐唐作为民谣歌手表演者,娜娜和她的男性朋友南南则是组成双人摇滚乐团,还有一支做火舞、平衡木的杂技乐团与主打非洲鼓的打击乐团,同时还有一个娇小柔弱的塔罗牌占卜师苏妮作为心灵速写表演师,以及一个古典音乐表演者阿烈,擅长小提琴的新兴演奏。

从苏澈的角度来说,他们这群人的组合堪称乱七八糟,什么方向都有,一直绑定只会是得不偿失,于是常常给胡烟梦一些管理的经验,但显然这群艺术者并不愿意多听苏澈这种商人的话,加上自己的建议常常被大家开玩笑糊弄过去,苏澈也就懒得多说了。

有活的时候,大家就出去跑场子,没活的时候,就在仓库里练功。

苏澈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但是看着胡烟梦每天晚上加班不停的做各种活动对接,表演安排,报价,承担着商务的工作,还不忘跟人推荐自己的这些朋友,希望能给大家找点工作,因为大量的工作安排,胡烟梦甚至经常爽约苏澈,苏澈虽然没说什么,却还是心疼胡烟梦,还没等苏澈发作,没想到内部的隐患迅速暴露点燃。

胡烟梦的吉他手唐唐因为分成问题像胡烟梦提出离开,本来好聚好散,唐唐却以胡烟梦之前的分成问题索要公开账目,之前大家的费用都是微信语音和电话联系为主,不会有白纸黑字的合同与发票作为证据,胡烟梦有的只是各种转账记录,唐唐就咬死是胡烟梦吃了回扣。

胡烟梦百口莫辩,一气之下直接把手机砸在桌子上,让唐唐自己看记录,男人却说记录可能都删了,非要胡烟梦再给他一万块,胡烟梦直接拿了把刀说:“我没钱,你想不通,就拿刀砍了我。”

唐唐被胡烟梦的疯劲吓住,站在原地不敢动却又不愿意离开,幸亏大家回来看到这一幕,联手赶走了唐唐,但这件事还是在胡烟梦心上扎了根刺,加上自己没了吉他手,重新招聘、磨合也需要时间,胡烟梦直接说自己得去散心三天,把手头上对接的事情都交给了娜娜,瞒着苏澈直接走了,手机关机不知道去了哪里,苏澈出现了一天听说发生的事就跟着消失了,那几天娜娜谁都联系不上,简直要被这对男女逼疯了,没想到第四天,苏澈先过来说有事跟娜娜商量,话还没说,就见胡烟梦回来了,身后还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小男孩。

男孩个头不高,也就1米6、7 的样子,皮肤黝黑,一身的腱子肉,感觉也就十五十六岁的样子,眼神闪烁的跟在胡烟梦身后,娜娜注意到男孩皲裂的手与脚上的黑印子,皱着眉审视着男孩,仓库里的其它人则震惊的看着胡烟梦,不知道男孩是谁,没想到胡烟梦拉着低头的男孩的手说:“跟大家介绍下,这是我弟弟,叫林子,也是唱民谣的,希望能加入到我们的艺术团大家庭。”

男孩听她这么说,抬起头看她一眼又立马低下头,胡烟梦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大家听说是她的弟弟,放下手上的家伙都围上来表示欢迎,不少人心里都觉得奇怪,有个嘴碎的忍不住说了句:“你这弟弟,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我这两天更认的。”

大家一片哗然,苏澈始终站在原地,没说话只盯着胡烟梦。

听说这人是她刚刚认的弟弟,娜娜脸色突变,连忙拉着胡烟梦就往门外走,转头又喊了声苏澈,暗示也过来下,苏澈点点头跟在二人身后,胡烟梦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张罗着让南南给他倒点水,吃点糕点,一出门娜娜直接将胡烟梦扯到角落里,压着声音说:“胡烟梦,你疯了。”

“什么我疯了,我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你大马路捡个活人,你是菩萨啊。”

“我不是大马路捡的他,我是在火车站捡的。”

“重要吗,大姐,你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就往家领。”

“我知道啊,他在火车站要饭。”

娜娜人都懵了,她都怀疑是不是吉他手的离开给胡烟梦太大打击了,才做出这种不能理解的举动,但是当务之急是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送走,理智的说:“你把他搞来住哪里,我问你,你有经济能力给他租个房子吗?”

“他可以在我租的那个房子的客厅里睡,我刚好租的是一室一厅。”

娜娜不可思议的看着胡烟梦,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说:“你是被传销组织下药了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胡烟梦拉下娜娜的手,笑着说:“我很清醒,娜娜你信我,把他留下来吧,真的,我第一次求你,求你让他留下来。”

娜娜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胡烟梦,在她印象里胡烟梦都是张牙舞爪的样子,凡事都是没心没肺的,这种求人的脆弱感,她不忍心拒绝,只好咬着唇,直接转头看向苏澈说:“你跟她说吧,如果你也觉得那个男孩要留下来,就当我今天说的话是放屁。”

说完就自己进了仓库,她做不了胡烟梦的主,任何人都不可以,但是那个男人,她至少会听进去一次。

胡烟梦不知道苏澈会说什么,面对娜娜的时候,她可以振振有词,可面对苏澈,她却心慌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苏澈会说什么,或者说,她其实很在意苏澈会说什么。

两个人对峙的站着,苏澈哑着嗓子开口询问:“你去哪了?”

胡烟梦没想到苏澈会问这个,心虚的说:“去了绍兴。”

“只去绍兴待了三天?”

“嗯,准确来说就在安昌古镇住了三天。”

“我之前去过,很小的古镇,怎么就呆在那了呢?”

“住了三天,吃了三天的酱鸭酱鹌鹑,喝了三天的河边茶。”

“有意思吗?”

“还行,我给大家带了特产,那边年味很足,沿着河都是晾晒的酱鸭酱货,慢慢的节奏待着,心里好像舒服多了。”

苏澈上下打量她一圈,说:“好像瘦了。”

“怎么可能这么有效,”胡烟梦鼓起勇气假笑着看向苏澈,却瞬间愣住,眼前的男人眼睛通红,眉间都是疲惫的色彩,她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涌入心头,语气降下去几个度说:“怎么几天不见,累成这样了?”

“有点事处理。”

胡烟梦张嘴想问苏澈为什么没找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晚上的时候,她偷偷打开手机看过,未接来电和消息都没苏澈的影子,只有自己消失的那天有一条你去了哪里,后面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胡烟梦也是赌气,索性就直接关机谁也找不到她。

苏澈伸出手指了指胡烟梦的手臂说:“怎么青了?”

“不小心砸到门框了。”

“走路你又不注意看两边了是不是?”

胡烟梦吐吐舌头说:“意外意外。”

“以后在我视线范围之内,你再胡闹吧。”

说来也奇怪,胡烟梦在别人的面前都是风风火火的管事人形象,大家遇到问题没主意的时候,都是胡烟梦拿主意,解决不了的事也是来找胡烟梦商量,唯有对着苏澈的时候,他总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般,语气仿佛是个长辈一样,明明没比她大几岁。

所以对于林子留下来的事,她是猜不准苏澈心思的,索性挑明问:“苏澈,你想阻止我吗?”

“我能阻止得了你吗?”

“不能,你明明知道我的口头禅就是你少管我。”

“所以啊,我为什么还要多说这一嘴呢?”

胡烟梦以为他生气了,解释说:“我不是吃饱了撑的把他带回来,苏澈,你可能不信,我看见他的时候,好像看到十几岁的自己了,我得帮他,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跑出来的事。”

“嗯,你没有提过。”

“你想听吗?”

苏澈知道这是胡烟梦第一次向自己完全的展开心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点点头说:“想听。”

“那你等我一会,我把林子安排好,再来跟你说。”

“你不用安排了,我也有个秘密没跟你说,等你说完,我再说,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好不好?”

“好,我去问问他们……”

“不,就我们,烟梦,”苏澈看着胡烟梦的眼睛,再次强调:“就我们。”

胡烟梦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跟在苏澈身后走着,两个人走到巷子里随便进了个饭店。

点了几个菜后,苏澈沉默的望着胡烟梦没说话,胡烟梦懒得跟他绕,拿出根筷子玩起来说:“苏澈,你想说什么?”

“要喝点桂花酒吗?”

“喝。”

“那我叫服务员。”

“算了算了,我直接去找老板拿吧。”

胡烟梦是急脾气,见服务员在老远的地方,直接起身就往外走,苏澈悄悄把自己准备的礼物偷偷放在木椅上,等她回来手上拎着壶甜酒,娇俏的放好杯子倒上酒递给苏澈,两人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干了,胡烟梦酒量不错,但容易上脸,不一会脸上就泛出绯红的红晕,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看着苏澈,小狐狸般开心的手舞足蹈夸着甜甜的好好喝,抿着嘴笑,在苏澈的印象里,胡烟梦真的很喜欢笑,好像任何事都能引起她的兴趣,又能快速的失去了兴趣,喜欢不喜欢,全凭兴趣。

快速给二人倒上酒,孩子气的竖起手指说:“苏澈,我再喝一杯。”

苏澈比个OK的手势笑说:“你随便喝,不够再要。”

连续喝了三、四杯,胡烟梦终于停下酒杯说:“现在,我可以跟你讲我的故事了。”

苏澈没说什么,他忽然明白了胡烟梦为什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或许她是想要自己醉过去,这样才能讲出过去的种种,于是认真的回复:“你说,我听着。”

“那个小男孩是高中辍学出来打黑工,被人骗走了工资,后来跑出来在火车站唱歌要饭,没想到遇到了我,我比他更惨一些,我初中都没上,很不可思议吧,现在居然还有初中没毕业的。”

“烟梦,学历并不代表一切。”

“不,学历是进入你们这种城市的敲门砖,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这种大城市的孩子,你们可以在大教室里上课,我们那种地方跟你们这种大城市不一样,小学是建在山里的一座旧房子,里面是在我们那种山区支教一辈子的老教师,没有大专文凭连个编制都没有,有时候一个老师就把一到五年级都教了,常常是一堆年纪不同的孩子都在一个教室上学,一篇文章教很多遍,我小学毕业都十四岁,但我以前很聪明,老师都很喜欢我,甚至没想到,我居然考到了县里的初中。

老师觉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我们家来说,却不是个好事情。

在我之前,我们那都没几个女孩子去县里上学,家里只够糊口,我阿爹早早就去隔壁县打工,却被人下了套,染上了瘾,家里就靠我阿妈下山打点零工,后来我阿妈也跑了,前几年才回来家,平时就我跟我阿婆、妹妹相依为命的生活,阿爹经常来家里拿钱,却没有什么送钱的时候,家里实在掏不出学费了。

当时我的老师为了能让我上学,专门跑了好几趟县里的教育局,因为我的考试分数也比较高,最后给我争取到了个补贴的名额,我只用负担自己的生活费就行,住宿舍的话也可以费用全免,本来县里就有对少数民族教育的政策,得知那个消息,我开心的两天没睡觉,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但我没想到,当我准备好去上学的时候,阿爹回来了,说不能放我走,女孩子没必要上那么多的学,直接把我的包给烧了,还去老师家里闹,把阿婆气的住了院,我可以不管所有事,但我不能对不起对我好的人,我阿爹是个混蛋,我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我答应他,我不读了。

我老师后来又来找过我几次,我都咬死说不读了,最后他只好放弃了,我去山上采了三天的锥列果,送到他宿舍门口,我没什么好报答他的,是我对不起他。

被我那个垃圾爹一气,阿婆干不了重活了,小妹年纪又小,我只能接过阿婆手里农活的担子,每周就上山采一些野菜,周末的时候就下山去卖,我们有那种周末赶集的习惯,多赚的钱,我就给阿婆买点补品,给妹子买点文具,我希望她能读下去,替我好好读书读下去。

却没想到,这样的生活都没持续两年,我十六岁那年,我阿爹捂着一手的血到了家,说我得嫁人了,他买粉粉欠了一大笔钱,得还人家,以后他一定不去吸了。

我知道粉粉是什么,我们这里出去打工的好多的沾上了,我对他的死活不感兴趣,更不愿意嫁人,阿爹直接一巴掌把我打晕,他给我许的那户人家,那个男的快跟阿爹一个年纪了,不是我们寨子的,是山下村里的一户,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没什么钱,为了躲避父亲,我决定跑。

虽然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可阿婆好像知道我的计划一样,有一天把我叫到她的屋子里让我照顾好自己,不用记挂她,我没多说,妹妹年纪还小,但她也很懂事,阿爹锁我门的钥匙,是她给我悄悄打开的。

那天晚上趁着阿爹去走亲戚,我背着个小布包顺着山就往下爬,路上遇到过寨子里的人,叔叔伯伯的大家都知道什么事,也上门劝过我阿爹很多次,见到低头快速走的我,只是看着我说注意安全,递给我灯啊、馒头的吃的,我阿爹闹成那样,他们没法管我的家务事,但是他们也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

大山的夜寂静的让人有些害怕,隐隐约约的树丛随风一路摇晃,我其实是一个怕黑怕鬼的人,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走,我必须要离开这里,那天很神奇,一直有一颗星星照在我的头顶,一直跟着我,我还奇怪了很久,后来我才知道,我离开的那晚,我最爱的人就成了星星,用生命最后帮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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