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对，是他。”
苏妮除了震惊，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处心积虑的做这么多事，如果目标是自己，那应该寄给自己，而不是寄给胡烟梦，后来想想或许是想报复那天的事情，也可能他不知道苏妮的名字，只认识当明星的胡烟梦，苏妮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胡烟梦，要不是那天自己非得去拿钥匙，怎么会招惹到这么一个变态？
“飞哥，”苏妮双手握拳放在桌面上，认真对叶飞说：“你找我是想让我干什么？”
“我就想跟你商量下，要不要跟大妹子说。”
“不说，哪天你要看到他，给我发微信，我报警。”
“报警了，你说什么，没证据，没由头。”
叶飞的话也有道理，哪怕抓到男人，送去公安局也没由头，你说他尾随，他说偶然，你能怎么办？
“那要不，我们哪天捉住他问问，吓吓他。”
“这个行，我自己出手就行，你一个小姑娘，就别掺和了。”
“飞哥，你带着我吧，问话的事情，我应该比你擅长。”
“行。”
两人说定，喝完咖啡就各自散去，苏妮故意好几天没去大篷车，谎称身体不舒服，就怕胡烟梦发现她的秘密，每天就在家画画，等消息，叶飞则看到男人出现过两次，但都没抓到他。
等了五天，叶飞果然抓到了男人。
苏妮依稀记得那天刚好是每周一会的日子，可因为苏澈说自己有事，周末酒吧就不举行艺术家聚会了，胡烟梦带着林子进城买几身衣服，群里留言说今晚酒吧不开。所以自己赶到酒吧门口时，只有叶飞跟男人扭打在一起，并没有其它认识的人。很多人都在围观和劝告，苏妮无奈叹口气，明明叮嘱他不要打草惊蛇，没想到还是闹了这么大动静，苏妮只好冲过去喊说：“飞哥，飞哥。”
叶飞停下手，男人也恨恨的看着他，冷笑着擦过嘴角的血，苏妮慌忙挡在叶飞面前说：“飞哥，你冷静下。”
大家都围观着，指指点点，苏妮连忙说：“哥，我知道你要为我报仇，但是你不能这样！”
叶飞一头雾水，苏妮却自顾自地说：“就是你，你那天想侮辱我！”
众人一片哗然，男人迷茫的看向苏妮，良久才反应过来，阴森森的说：“妹子，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认错，你敢不敢跟我去警察局，上次你欺负我的地方，顶上安了监控。”
男人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却也立马镇静下来说：“你要有监控，早报警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你是不是要讹我，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偷我的钱，你还说我摸你，我现在想起来你是谁了，还有这个男人。”
叶飞听着他的话，火蹭的涌上脑门，撑着身体就要起身打他，男人却无所谓地说：“我认识胡烟梦，你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去警察局。”
苏妮和叶飞交换眼神，并不打算理他，男人却喊起来：“阿石茉姿，你给我出来，躲着干什么？！”
“喊你妈呢！”叶飞直接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将男人打翻在地，东北人的叶飞显然有绝对优势，被打的男人身高本就比正常男性矮小些，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打的满脸是血，仓皇着想逃，嘴里还骂骂咧咧，叶飞直接放话说：“我他妈就守在这里，你来一次，我打你一次，我话放这了，我不怕再进去一次！”
等男人跑远了，苏妮连忙搀着大哥到酒吧门口的外摆坐下，跑去旁边买了药膏给叶飞涂，没想到擦了没一会，就见胡烟梦和林子回来了，震惊的看着苏妮和叶飞。
胡烟梦看见叶飞的伤，急忙问：“怎么了？”
不敢跟她对视，叶飞闪烁着眼神，含糊地说：“有点事。”
“妮妮，你说。”
“飞哥过来找你，不小心摔了。”
“那你呢？”
“我刚好过来买粽子吃。”
胡烟梦看着他两扯谎，简直想笑，暗想两个内向善良的人混在一起，连说谎都编不明白，将手上的袋子递给林子说：“林子，你先进去把新衣服过道水，我跟他们聊聊。”
林子听话的进屋，胡烟梦才开口说：“他又来了？”
苏妮惊讶的看着胡烟梦：“梦梦，你知道他一直在周边？”
“嗯，他找过我几次。”
“那你怎么没说？”
“你们不也没跟我说。”
大家都是因为不想对方担心撒谎，拆穿发怒也没什么意思，胡烟梦打开车窗说亮话：“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们不要管了。”
“梦梦，明明是我，都怪我，我非要来拿钥匙。”
胡烟梦见苏妮跟焉了的菜一样，反而笑起来说：“傻妮妮，他找的是我，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
“不可能，他明明……”
“你信我，妮妮，我没有骗你，”胡烟梦握住她的手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他是来找我，你不要再沾这件事了，答应我好不好？”
苏妮还想说几句，可胡烟梦握着她的手收紧，紧到让她发疼，她知道胡烟梦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了，只好点点头，胡烟梦又看向叶飞说：“叶哥，今天辛苦你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别老跑这边，远的要死，你养好经历，要是工作丢了，我才真的生气了。”
“可是，大妹子……”
“没事的，你看屋里那个大小伙子，你觉得他能动我哪里，更何况，苏澈还在呢。”
说到苏澈，苏妮记得那段时间苏澈总是出去，但没人知道他去干嘛了，明显胡烟梦刚才说苏澈的时候，话语里有迟疑，苏妮感觉两人似乎关系出了问题，便打住话题，聊了几句就带着叶飞走了。
路上叶飞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句出事给自己发微信。
苏妮答应说好，却没想到再没有给叶飞发微信的机会了，她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男人，唯有那次艺术死的时候，她想给叶飞发消息，可又一个一个字删除了。
那时候的胡烟梦整个人跟疯了般，叶飞过来说不准会做出什么糊涂事。那是她第一次，见过如此脆弱的胡烟梦。
当她赶到的时候，艺术的尸体就铺在后花园的花丛里，胡烟梦蹲在地上，将头放在膝上，手挖着泥土，指甲里有红色，分不清血还是土，娜娜在一旁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林子则拉着胡烟梦的手，不让她挖了，可胡烟梦就跟魔障了般，谁的话都听不下去，沉默着一直挖着地。
娜娜抬头见到苏妮，连忙给林子使个眼色，让他盯着胡烟梦，起身将苏妮拉到屋里说：“只有你回来了？”
“啊？对啊，就我。”
“苏澈那个该死的，你没看到？”
“苏哥，没在吗？”
娜娜气的把手边的玻璃杯直接砸地上说：“傻逼跟梦梦吵架走了，梦梦气的门都没关冲了出去追他的车，林子吓得出去追梦梦，劝了半天，等她平息情绪回酒吧，屋里就找不到艺术了，是门口有人喊，才听说艺术被车撞死了。”
“确定死了吗，要不要先送兽医院啊？”
苏妮瞅了眼屋外，小声说：“都压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活？”
“那得给苏哥打电话啊，这么大事。”
“你以为我不想打吗，妈的一直关机，梦梦不死，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娜娜，你先别意气用事，她的状态，估计只有苏哥能喊住她，我再打电话试试。”
“反正我不打了，那个傻逼，谁爱打打！”
看屋里被情绪摆布急昏头脑的人们，苏妮只能偷偷走到门口，一遍遍的打，过了很久，苏澈才接起来，手机对面非常安静，信号也超级差，苏妮近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边还有风声，她怀疑苏澈是不是去爬山了，却又觉得自己的念头荒谬，没事他去爬山干什么，摇摇头说：“苏哥，出事了。”
“什么事？”
“艺术死了。”
“你说什么？”苏澈将手机拉远了些，希望能有更多信号，苏妮却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她听不清说的什么，只好喊着说：“苏哥，艺术被车撞死了，梦梦状态很不好，你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已经听不清声音了，苏妮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揣着手机进屋，娜娜佯装不在意的走到她身边说：“他没死啊？”
“电话打不通，信号不好。”
“这年头还有信号不好的地方，去野战了啊！”
苏妮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难听，只好拍拍她的手说：“娜娜，你得冷静下来，梦梦还需要我们，对了，南南、阿烈，还有其他人呢？”
“其它人今天有表演，南南他爸让他回去一趟，就只有我在，你要不出去帮我买点纱布，那个女人再挖下去不消毒，估计手都废了。”
“好，但你能给她包扎吗，我感觉现在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实在不行，我就敲晕她，总得先让她安静下来。”
“行。”
最近的药店刚好那天关门，苏妮只好跑到一个挺远的药店买药，等她跑回酒吧时，就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苏澈，远远的看着一身黑色套装的苏澈，好像刚参加完饭局赶回来，手上还搭着西装，大跨步就往酒吧里走。
苏妮急忙追着他的脚步冲进去，远远就听见娜娜的骂声，苏澈没理她，直接从后背抱住胡烟梦的手，哄孩子般，轻声说：“对不起，梦梦。”
胡烟梦没理他，使劲挣扎，想继续挖，苏澈则死不放手，胡烟梦直接咬上苏澈的手臂，他也不出声，不放手，苏妮跟娜娜看着这对鸳鸯，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朝林子勾勾手指，意思跟她们出去，三人就坐在屋里等着，如果出事就冲过去，毕竟现在胡烟梦的精神状态，大家都不确定她能做出什么举动。
花园里寂静的如同没有人，娜娜拿出手机，设置倒计时说：“一分钟，如果还这个声音，我们就冲进去。”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好。”
57秒的时候，花园里爆发出剧烈的哭声，大家都放下心来，只要她能哭，这事今天就算过去了，过了五分钟，就见苏澈横抱着胡烟梦出来，女人显然累的昏睡过去了，看见他们三人坐着，苏澈就跟没看到一样，抱着胡烟梦就上了楼梯。
林子傻了吧唧的开口说：“我先上去了，帮苏哥打个下手。”
娜娜简直想敲死他个木鱼脑袋，跟苏妮眼神交流就架着林子出门吃东西去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苏妮不知道，她只知道苏澈说话的时候，她看到苏澈的嘴皮被咬破了，上面还有血痂，以及自己故意留在大堂里的纱布和药，在他们吃完东西重新回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那一晚，苏澈在胡烟梦身边守了一夜。
苏妮走的时候，看了胡烟梦的房间，灯是关着的，人应该是在他的房间里，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胡烟梦就给苏妮发消息说：“妮子，你有个法医的朋友是吧？”
“啊，对啊。”
“能不能让她加我个微信啊，我想让她帮忙点事。”
“行。”
苏妮把微信推送给了胡烟梦，那人本来就是自己的老友，叮嘱了几句就让二人自己交流，后来胡烟梦走了之后，朋友还跟自己说起胡烟梦，说她特别有礼貌，还有爱心，那时候把小猫的尸体帮忙找她化验，还送了很多东西，为了让小猫能更好的不被腐蚀，还问自己怎么保存猫的尸体做成标本好陪着她，当时跟她聊得特别认真，说话也很礼貌，她本来还想线下见见她，没想到她居然选择自杀。
也就是那时候，苏妮才知道艺术是被毒死的，后来接到胡烟梦的信，她也说明了这件事，信里面反复说抓紧让叶飞走，帮他迅速买好机票，说猫就是那个男人毒死的，她怕他再害叶飞，苏妮就赶紧见了叶飞，帮他办好后续的事情，只是当时走的太仓促了，留的钱因为之前存了死期，苏妮没有资格去银行取，还好剩的日子不多，等死期自动转存，她才取了出来。
叶飞始终沉默没说话，苏妮刚想让苏南语自己先回去，就听见一声“啊！”的惨叫。
一盆带着猪油腥味的洗肉水从门里泼出，全泼在苏南语的裤子和鞋上，在看清门口还有人后，里面的人连忙道歉说天黑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不好意思。
苏南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吓得不停的打哆嗦，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疯狂的翻着包找纸巾，不停的搓着鞋。
泼水的人，担忧的看着苏南语，苏妮连忙打圆场说没事，让苏南语去洗一下就行，她却甩开苏妮的手喊着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苏南语，”苏妮觉得苏南语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被泼水的反应了，哪怕水洗了猪肉，哪怕这双鞋是什么大牌，她也不至于是害怕的语气。叶飞在一旁欲言又止，苏妮觉得苏南语的状态的确不对，连忙让叶飞帮忙打车，走之前叮嘱说：“飞哥，有事给我微信，我以后就不在上海了。”
“我知道，你回家也要好好的，上海的事就当一场梦了。”
“嗯，我知道。”
苏南语敷衍的摆摆手，她的注意力全在不停擦拭自己的鞋上，苏妮朝叶飞说了句保重，车就开走了。
等到了酒店，苏妮刚想替苏南语开个房间，就见她大步流星的冲到电梯前，转头跟苏妮说：“我收拾好，再联系你。”
看来她的跟踪工作，酒店也属于一部分，苏妮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澈说他们像鬃狗了，真的是咬死猎物不松口，叹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洗了个澡就收到苏南语的微信：“有空吗？”
“我住3108。”
“好巧，我住3110。”
“你想跟我聊聊是吗？”
“对，我点了外卖，你来我的房间吧。”
苏妮知道她今天跟苏南语终是得见一面，不矫情的答应：“好。”
出了房门走到隔壁，苏南语穿着睡衣打开门，还没进门就闻见浓郁的香水味道，苏南语身上的又好像跟空气中不是一种，苏妮之前见识过她的香水墙，只是没想到她出差都能带两种不同味道的香水，真是精致的上海lady。
“坐，我点了烧烤，不是说哈尔滨烧烤出名嘛。”
“嗯。”
“喝点？”
“都行。”
苏南语起开哈啤，将肉串、烤面包片、烤茄子各个摊开，大喇喇的拿起一串吃起来，苏妮也没客气，跟着拿起肉串，吃了几口说：“苏南语，你真的很奇怪。”
“怎么了？”
“你好像很讨厌猪油、油腻的味道，往空气里喷昂贵的香水，却能在房间里点烧烤吃。”
苏南语听到她的问句，倒是没有生气，松弛的再拿起一串说：“你想听我的回答吗？”
“说实话，我想。”
“那我先问你一个，你是因为胡烟梦，所以离开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上海吸干我的年轻精血后，躯壳只会越来越沉重，留在这里只会是内耗。”
苏妮说的无奈，苏南语却觉得苏妮的话很有道理，当留在上海的孤寂与迷茫远远大于整座城市所带来的繁华荣耀时，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归宿，机械式的生活带来的枯燥远远胜于了生命的荣耀，更何况，这份所谓的荣耀里掺杂的真真假假的东西，迷失的最好结果就是及时逃离。
“既然都想放弃了，为什么还要去冒险陪人喝酒呢？”
“因为我爱大篷车，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是我青春的记忆，我哪怕离开了，我也希望它能好好的，能长大，成为更多人的梦想，”苏妮饮下一口啤酒，指指苏南语说：“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刚才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为什么这么讨厌猪油？”
苏南语跟着她喝了口酒，盯着易拉罐，摇晃着瓶子说：“因为我曾经被人用猪油泼在身上，那种油腻包裹的感觉与腥气，是我夏天的噩梦，所以我喜欢香水，任何能掩盖住我身上猪骚气与蒜味的物品，苏妮，你觉得这个答案，还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