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那你要出去找她吗?”
苏澈本来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听了她的话,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找她?去找谁?”
“阿烈的事啊?”
“阿烈,”苏澈一头雾水的看着苏南语,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阿烈怎么了?”
“所以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说的是昨晚苏妮的事,那个男人找人组了局,把之前我对接好的一个投资商给搅黄了。”
“所以你刚才电话就是处理这件事?”
“那你说的是什么事,谁去找谁了。”
苏南语明白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连忙解释说:“貌似阿烈出事了,他们说什么她的朋友,我也听不懂。我也说不清楚,你要不自己给娜娜打电话问下。”
“行。”
苏澈讲了几分钟就挂了电话,按着太阳穴走到苏南语身边说:“你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
“可能得麻烦你帮我开下车,我刚喝酒了开不了车。”
“啊?好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人找不到了,苏南语提议说要不先报警,可人失踪还没到报警的时间,估计警察不一定立案,而且她一个成年人躲起来,警察应该不会重视,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开车找阿烈,把之前大家对接过的酒吧、商家全问了一遍,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
望着窗外的风景,苏澈满脑子都是第一次见阿烈的样子,戴着顶鸭舌帽的小姑娘,冷酷的拽着小提琴盒的绳子,说自己是胡烟梦的旧识,要来这里工作。
苏澈莫名其妙的接待了这位胡烟梦的朋友,记得她来的那天还背了个布包,里面都是她获得的音乐奖项,从小到大都有,更拿出国外知名音乐学院的毕业证书,那是苏澈不曾想过自己能去到的音乐学府,按理说她的这份简历可以去任何一家不错的音乐公司,可她却选择了“一无是处”的他们,所以对于阿烈的加入,他其实一直带着疑问,可阿烈不说,他也就不多问,只是在阿烈喝茶离开后问了胡烟梦,他们俩怎么会认识?
胡烟梦倒也不意外他的疑心,神神秘秘的说:“因为我跟她之前是酒吧里的暧昧关系。”
苏澈知道她又开玩笑,伸手故意摩挲她的脸,轻轻掐一下说:“好好说。”
“疼,”听到她说疼,苏澈连忙放开手,胡烟梦却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吐吐舌头说:“骗你的。”
苏澈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胡扯,转身取出盒黑松露巧克力,摇摇手说:“换个秘密。”
“虽然有点亏,也行。”
接过苏澈手中的巧克力,牛嚼牡丹的囫囵吞枣,连吃好几颗才说:“那时候我在酒吧唱歌,刚好遇到了她被甩,小姑娘缩在垃圾桶旁边哭的梨花带雨,我在角落里抽烟,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我只好走出去让她小点声,影响我放松心情了。”
“她就这样跟你成为朋友了?”
“肯定不可能啊,她本来蹲在地上哭,直接站起身,开始瞪我。”
本来胡烟梦的举动不符合常理,苏澈还半信半疑,阿烈的举动打消了他的疑问,毕竟她更像个正常人的反应。
“按你的个性,你应该不会吃亏吧。”
“那肯定,我骂的更难听了。”
苏澈被她逗笑,胡烟梦无所谓的接着说:“骂着骂着,她更生气了,又开始哭,说她男朋友骗她,父母也不爱她,本来骂的上头的我也不好意思了,只好开始安慰她,等我安慰完,都快天亮了,她还请我吃了个早餐,我们就成了朋友。”
“你觉得她是个好人吗?”
“她是个好的表演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好人,而且我的朋友好像也没什么绝对的好人,都是些怪人,苏澈,你也是个怪人。”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在我身边,好像时不时的就会出现。”
那时候的苏澈还没想好跟胡烟梦表白,转换话题没有继续聊下去,再后来就是胡烟梦跟阿烈沟通比较多,苏澈负责的是统筹工作,两人更没有什么交集了。
听苏澈说完,苏南语陷入沉默,久久才说:“这么听下来,胡烟梦好像才是那个帮助你的人,是她为你打造了个大篷车的梦。”
苏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苦笑说:“是啊,可惜我太笨了,很晚才明白。”
“那你们说的她的朋友,是她的男朋友?”
“嗯,而且是个很有名的人。”
“真的假的,你们艺术家会找小明星吗?”
“他不算明星吧,你应该也认识他。”
“谁啊?”
“白安。”
“我靠,”苏南语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松开,震惊的说:“那个天才帅哥钢琴家白安?”
“嗯。”
“不是,他不是没对象吗?”
“他们公司要求,不允许公开。”
“讲真的,白安,阿烈,你让我瞎猜,我都猜不到一起去,这明显两个次元啊,怎么扯在一起的?”
“国外校友。”
“怪不得,那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狗仔发现他们的关系了?”
苏澈明显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纠缠,转移话题说:“你车开的挺好啊,我很少遇到像你开车这么好的女性。”
“有色眼镜了不是,苏总,没看出来,你会对女性有性别滤镜啊。”
“不是,就只是好奇,毕竟你车开的跟你性格一点都不像。”
“喔?那你觉得哪里不像。”
“你的车开的很野,你人却很想要稳,只能说,苏南语,你是个很矛盾的人。”
苏南语被他的话逗笑,握着方向,突然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当我存够26万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买了辆车,那天坐在车里,你都不敢信我多开心,因为我知道在这座城市,我有了自己的私有空间,我可以开着车去任何地方,我可以心情不好的躲在车里,就有那种感觉,我有了自己的使用权,我可以做任何事了,这就是我喜欢开车的原因,掌控的感觉,真的很棒。”
“其实,”苏澈看着神采飞扬的苏南语,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我一直很奇怪,你的性格,为什么会选择章林呢?”
“章林吗?”苏南语提起这个名字,感觉跟八百年前一样遥远,撇撇嘴说:“在你眼中他是个垃圾,可在‘正常人’眼中,是我高攀了他,我是小地方出来的大龄剩女,他是黄金单身汉,有上海买房资格,工资水平在我的可接触范围属于上等,学历不低,选择章林是最高性价比。”
“所以,你只是因为合适?”
“合适就很难找了,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一样,遇到人生至爱,很多人都是将就着过一生,我不爱章林反而是好事,男女在一起就跟开公司一样,你一旦带了感情,就容易开黄了。”
“苏南语,你真的是想的太明白了。”
“明白不好吗?”
“明白太累了,你不觉得累吗?你觉得之前的生活,你快乐吗?”
苏南语沉默着没说话,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没有拥有,才会害怕失去,高架桥上飞驰而过的地铁不属于她,租的房子不属于她,去死都没有个约出来喝酒的人,支离破碎的家庭与难以启齿的过去,要死要活坚持的人生仿佛是个笑话,所以她想安定下来,却又没有机会和勇气安定,就跟胡烟梦死了的那只猫一样,什么都没有,意外出现的外人,期许炙热的熄灭,自我安慰的孤单一生。
怕死了没人收尸,就像自己给自己泼的冷水,醒的瑟缩。
两个人跟没头苍蝇一样,开着车穿过了普陀、静安、杨浦几个区,都没找到阿烈,正当二人准备打道回府时,娜娜打来电话,说找到人了,让他们抓紧过去。
当他们赶到时,一群人蹲在阿烈家门口,苏南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怎么了?”
“敲门没人开,我们叫了开锁公司还没到。”
苏南语走到门口喊了几声没有回复就开始翻包,大家不知道她要干嘛,呆看着她跟个疯子般疯狂的将包里的东西抖在地上,苏澈想制止她又收回了手,见她翻出张类似塑料的纸片,笑着立马起身将卡片塞进门里,划拉两下,门就打开了。
“我靠,”娜娜没忍住爆了个粗口说:“你还有这本事呢?”
“租房子开锁一次200,我又是狗记性,为了省钱没办法了。”
“厉害,厉害。”
大家急匆匆的冲进房间,窗帘拉到底将光全隔绝在屋外,满屋子的肯德基袋子,薯条,番茄酱,散落的七七八八,阿烈倒在地上,喊了几声都没声音,苏妮抖着手打了120,等救护车接走人,苏澈喊上苏南语就跟着车去了医院。
“所以,”苏南语等红绿灯时,故意说开口:“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是她跟白安以前恋爱的照片被人扒出来了。”
“扒出来就扒出来了,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扒出来的不仅是阿烈跟他的照片,还有阿烈的过去,估计是那些事打击到她了。”
“过去,她一个冷姑娘能有什么过去?”
“南语,你先靠边停车。”
“啊?”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苏南语还是找了个临停的位置,苏澈打开手机搜索阿烈的名字,跳出来了很多“当年知情人士”的话,以及辱骂阿烈的留言,粉丝纷纷骂阿烈蹭热度,就只是见过几面就找水军,还说她就是怀才不遇,还扒出阿烈的歌,说她抄袭,更有人扒出来说阿烈小时候就有病,把自己养的小狗杀了,拎着狗头回来埋了,还说她父母从小就管不住她,留言一句比一句难听。
“不是,”苏南语倒是不明白了:“白安不是弹钢琴吗,怎么跟明星一样?”
“现在遍地都是饭圈文化,你还记得白安的绰号吗,钢琴王子,他卖的是单身人设,别说阿烈是个普通女孩了,就是天仙来了,都得踩上几脚。”
“可里面造谣也太厉害了吧,阿烈还杀了自己养的狗,这不是变态神经病吗?”苏南语又在脑海里匹配了阿烈和影视剧里的变态少女,好像还真有点相似,她给自己的感觉就是那种冷冷的感觉,但是心还是好的,所以她并不信传言里的内容。
“对了,你认识白安吗?”
“几面之缘吧。”
“那……”
“我打过他的电话了,但没人接,他现在在国外做巡演,至少三个月,估计身边的人也不会跟他说这些事。”
“你怎么这么笃定?”
“他的经纪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你的意思,以前你们有过交集?”
“演唱会见过几次,只能说是个厉害但是无良的女人。”
苏南语叹口气重新发动车,打着方向盘说:“这次的事,有得搞了。”苏澈没说话,他自己也知道,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过于棘手了。
等他们赶到医院,阿烈已经在洗胃了,苏南语没想到她这么脆弱选择吃药自杀,一群人蹲在急诊外面,互相看一眼叹气,又迅速低下头。
急诊的灯熄灭,大家迅速围上去,大夫表示没事,修养一阵子就好了。南南还特意给阿烈开了间VIP病房,以保证她的休养。
见她没事,苏澈就让大家都先回去,他和苏妮留在这里,大篷车的事,线上沟通。起初大家都不愿意走,可苏澈说所有人都拥挤在病房里,影响阿烈休息,想想也有道理,都起身离开,苏南语则表示自己开车送苏澈,就先陪护帮忙,明天娜娜和小鼓手再来换她们就行。
大家商议好就各自离开,唯有苏妮窝在沙发上盯着阿烈,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俩先去休息吧,我给你们开了间病房,我先守着她就行。”
“你一个男人,守着她有什么用,”苏南语指指沙发说:“我睡这就行,平时加班赶稿,我就是在办公室睡沙发,习惯了。”
“南语……”
“别犟了,已经很晚了,要不就苏妮你去隔壁睡会,一会来换我们。”
苏妮知道他们俩定下的事,谁都改变不了,于是就自己去了隔壁睡。苏南语开了一天的车,早就困得不行,也不客气的躺在沙发上,苏澈说自己出去抽根烟,就起身走了。
苏南语躺在迷了会,耳边却听见门口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嘈杂,都这个点了,医院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病人,迷迷瞪瞪的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瞬间如白昼般,哗啦啦全是摄像头的声音,苏南语迅速清醒喊了声:“有病啊,影响我休息了。”
立马拉上推拉门,扣上门锁,拿出手机给苏澈发消息:“出事了。”
发完后走到按铃处使劲按了好几下,值班护士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傻眼了,把保安叫来才驱散了人群,耳边是没了声音,可苏南语总觉得他们不会轻易走,探头从窗外看去,果然,大家都围在一楼小花园处,还有人举着手机在直播,可太远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苏南语心生一计,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抖音同城,然后摇一摇,果然跳出了楼下主播的视频号。
视频里的人还在洋洋洒洒的说着自己在吃瓜一线,苏南语仔细一听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哪里泄露了消息,网上开始大肆宣扬阿烈为情自杀,有些蹭流量的人就赶来医院,打算拿到一手消息,白安在国外,又是明星,只好来围堵没有背景的阿烈。
楼下的人越说越过分,坐在房间里看了会,气的牙痒,正想找瓶矿泉水往下浇,却听见床上飘来虚弱的声音:“苏南语,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