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说此话,其实让秦玉龙有一个台阶下。
秦玉龙不禁大喜,心里更是松了口气。
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有料到赵平真的答应。
这是他自己画,算不上多免贵,给他倒也无妨。
他盖上自己私人印盖,卷好给了赵平,生怕赵平反悔。
秦玉龙把画给了赵平之后,心里有些担忧,害怕赵平项目让自己难以满意。
赵平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拿出一张白色的纸片。
秦玉龙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神色也有些动容,目不转睛盯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纸片。
他发现,这个纸片与其它纸张相比较,它不但薄而白皙,而且平整光滑,几乎没有骨刺。
大宋现在主要的纸是黄纸,与后世的牛皮纸差不多,所以有人甚至用来制作衣物。
“平儿,这是你制作的宣纸?”秦玉龙感觉与宣纸有差不多的效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赵平摇摇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伯翁,这是赵家庄刚刚制作的一种纸,特地让伯翁看看效果,还没有正在生产。”
“宣纸好是好,就是太贵。”秦玉龙仔细摸了摸,笑容满面,随后摇摇头叹息不已。
赵平打量他手里的纸,说道:“这一种纸恰恰不贵。”
秦玉龙瞪了他一眼,那里相信赵平的话:“平儿,宣纸恰恰就是昂贵,不然也不会成为宣纸。”
“这种纸就是为老百姓而生的,目前试制,大批量制作之后价格就会降下。”赵平嘴角勾勒一抹微笑,说出它的特点。
秦玉龙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儿,你是什么纸,竟然价格能够下降?”
“伯翁,这种纸平儿把它叫做赵氏宣纸,它不但比普通宣纸薄,而且更加白。”赵平心里有些得意地说道。
秦玉龙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几步:“平儿,老夫没有说错吧。你发明这种纸,不但比宣纸好看,而且价格还要便宜?”
“伯翁,平儿岂能撒谎。”赵平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没有一丝犹豫,平静之极。
秦玉龙一听不禁大乐,又上前仔细打量这种赵氏宣纸。
他正要回话还没有回答,此时门房进来禀报:“禀告府尊,金堂县新任李知县、新任刘县丞求见。”
知道李月秋这个金堂县新知县乃是赵平的舅舅,秦玉龙脸上露出戏谑笑容看了赵平一眼。
赵平看到秦玉龙戏谑笑容,赵平平静之极,倒也觉得没有什么。
毕竟,舅舅虽然是一个书呆子,赵平这个侄儿,可以为他遮风挡雨,更不用说现在秦玉龙这个成都知府,处处离不开赵平。
“有请。”秦玉龙心思没有放在赵平身上,他随后挥了挥手,立即吩咐门房。
赵平现在是主簿,舅舅与刘昂严格而言,还是他的下属,所以也没有起来迎接,否则就失了礼数。
舅舅李月秋虽然当上知县,其实心里极为忐忑不安。
他从来没有经过官场,更何况他的佐官乃是刘昂。
刘昂不但比舅舅大了许多,而且官场经历已经十多年。
刘昂极为厉害,就是昌元县的知县,如果不是赵平,现在依然不被他踩在脚下。
辛志才这个京城的来的知县尚且如此,从来没有经历过官场的舅舅更不用说。
他现在唯一希望,就是寄托在赵平身上。
其实舅舅郁闷,刘昂心里更加郁闷,可以说受到双重打击。
其一,舅舅以前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白身,现在竟然一跃而成他的上级。
其二,他不但没有升官,反而受到迁谪。
昌元县税赋在整个四川名列第一,甚至可能超过京城的钱塘二县,还是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
而金堂县则是什么,人口几乎绝种、满目疮痍,乃是实实在在的人间地狱。
这个地方经过胡人劫掠之后,差不多由过去的人人向往金堂变成人人嫌弃的泥堂;
金堂县由于是成都府的东北大门,乃是胡人进入成都必须之地,随时可能面临胡人来劫掠。
他刘昂如果不犯错,辛志才都能够进步晋升知府,他刘昂岂能退步,昌元县的知县应该问题不大。
看到赵平竟然成为与自己顶头上司言笑晏晏,甚至还是知府秦玉龙的座上客,刘昂心里后悔死了。
如果不是与赵平作对,他至少是知县,心里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昂还不知道秦玉龙现在是有求于赵平,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掉下下巴,更加骇然,甚至可能难以睡觉。
见到赵平在这里,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调到这里缘故了。
秦玉龙对于舅舅这个金堂县的新知县特别热情,对于县丞刘昂则是爱理不理。
秦玉龙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现在有求于赵平,自然要给赵平面子。
至于刘昂,在秦玉龙眼里,乃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根本就不值一提。
舅舅受宠若惊,忐忑不安心情放松了大半。
他自然知道,知府是看在赵平面子上面,心里更加感激不已。
刘昂见过秦玉龙之后,来到赵平面前,恭恭敬敬躬身一礼说道:“下官刘昂见过主簿。”
“刘县丞客气了。”赵平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淡淡对刘昂还礼。
刘昂知道自己过去确实对不起赵平,那次如果不是赵平请求回避几乎让他得逞。
只是时过境迁,他由过去人上人变成人下人,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逆子一下。
他现在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刘得,把自己纳妾的事情显摆透露出去的。
看到舅舅,赵平灵机一动,拱手一礼:“伯翁,赵家庄这次就在金堂办作坊,还望伯翁多多关照。”
“老夫当然欢迎之极。”秦玉龙哈哈大笑,亲热拍了拍赵平肩膀。
如果赵平的舅舅李月秋没有来,他还不肯定赵家庄会投资成都府。
现在赵平为了舅舅的政绩,赵家庄肯定会花大力气在金堂办作坊。
只要李月秋有了政绩,秦玉龙这个知府哪里没有政绩。
看看昌元县现在就知道了,昌元县的税赋已经占了昌州的大半了,而且还有继续大幅度增长方式。
当然赵平的影响力,就不用说了。
君不见,赵家庄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农庄,现在已经变成影响整个昌州甚至整个四川的大镇。
出了知府大门之后,与舅舅作礼告别的刘昂看到舅舅这个已经远去书呆子,嘴巴发出冷笑。
与他本人这个官场老油条相比较,舅舅这个官场新手连小学生都不算,最多就是幼儿园水平。
虽然舅舅也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是官场的那一套把戏也只有他刘昂才能玩得转。
更何况,现在金堂县这个烂摊子,衙门及整个金堂县要人没有人,要钱没有钱,基本上是一穷二白。
就是他刘昂也没有办法,更何况舅舅这个只知道读书书呆子?
来到成都一家叫悦来的大客栈,这里就是舅舅成都下塌之外。
刚刚进入一楼大厅,赵平忽然听到一个世界上最亲切的声音:“平儿,想死娘亲了。”
“娘亲,娘亲。”赵平惊喜得浑身发抖,呼吸急促起来。
原来是最亲近的娘亲也来了,急忙一边叫喊,一边向着娘亲跑去。
娘亲说完,在座位上就把双手伸出,赵平乖乖来到娘亲身边,等待着娘亲母爱的口水。
果然娘亲取下帷幄之后,抱着赵平的额头亲了又亲,最后还在赵平两边的脸蛋留下娘亲的口水。
亲了之后,娘亲忍不住眼睛也红了,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又全身抚摸一遍赵平:“平儿受伤没有?”
“娘亲,平儿好好的,一点事情也没有。”赵平围着娘亲转了一圈,笑容满面,急忙回答。
娘亲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赵平,眼睛有些红了说道:“平儿瘦了,变黑了。”
赵平拉住娘亲的白皙纤手说道:“娘亲,平儿哪里黑了,翠竹都说我以前没有晒太阳,是苍白,现在是白中透红。是吗,翠竹?”
说完,赵平转身看着翠竹,翠竹急忙上前一礼说道:“主母,小郎君确实比以前更加俊了,现在也白中透红了。”
“妹妹,平儿确实比以前俊了。”一旁的舅母笑容满面,马上也点点头。
她的话音比娘亲更加喜欢,现在对赵平满意不能再满意了。
舅舅能够有今天,可以说几乎都是赵平的功劳。
现在她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舅舅更上一层楼,自己也有一个敕命在身。
当然恨不得她的女儿现在就与赵平成婚,然后与赵平的儿子也有一个爵位那就最满意不过。
想到这里,舅母忍不住又偷偷打量娘亲的敕命衣物,眼里充满的羡慕之情。
娘亲用手指弹了赵平的额头轻轻一笑说道:“就你贫嘴。不过平儿打仗确实辛苦,现在有些瘦了,娘亲给你购买些公鸡,你得好好补补。”
“谢谢娘亲。”赵平虽然觉得无所谓,但是娘亲的好意不能拒绝。
谢过娘亲之后,赵平此时才仔细打量一下,不但娘亲与管家来了,就是李家庄与王家庄的族长李之豪、王文修也主动申请来了。
当然,一些工匠如谢沉、毕竟、王启虎等也来到成都,他们是来探看这里地形的。
赵平不禁心想,难道他们想把赵家庄搬迁过来吗?
如果只是作坊搬来部分,与秦玉龙要求还有不少差距。
这个不但是秦玉龙的政绩,更是舅舅的政绩。
必须想一个万全的法子,自己也只有这个舅舅,再苦再累也值得。
赵平四周打量,看见不但舅母来了,就是舅舅的小妾妙儿也来了。
不过她为人低调,也步也趋跟在舅母后面,也不多言多语。
妙儿现在天天看舅母眼色行事,她现在小心翼翼坐到舅母身边,一向以舅母唯从是举。
妙儿的极底的姿态,多多少少满足舅母的虚荣心,在舅舅面前也没有太为难妙儿。
至少两人私下如何相处,外人就不知道了。
她现在已经有了半年多时间,已经开始显怀,不过已经过了三个月危险时期,因此能够来到成都。
舅母同意她来到成都吗?她脸上明显不太高兴。
可是舅母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法子,其一舅舅已经是知县,其二妙儿是已经怀孕半年。
如果妙儿发生意外,舅母无法负责。
不过听说舅母这些时间拼命向舅舅索取,准备再生几胎。
不管怎么说,她的子女就是嫡系,妙儿再宠爱,子女也是庶出。
赵平当然不能失了礼数,一一与他们见礼之后坐下。
看到赵平,洗灵珠及王十九娘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早已想来到赵平身边。
等着赵平礼毕之后,她们终于有机会等从娘亲后面出来。
她们满面春风,粉脸通红,纷纷娇声说道:“奴家见过小郎君。”
其实她们心里想说,见过官人,可是毕竟还没有过门,只能说小郎君。
“见过表弟。”李涵梅现在已经完成失去过去的傲娇,一脸沉醉望着赵平。
兰儿蹦蹦跳跳来到赵平身边,小脸仰望赵平,非常好奇地问道:“小郎君,听说你当上了主簿,主簿是多大一个官儿?”
夏小娘子没有说话,而是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好奇看着赵平的官服。
“兰儿,小郎君这个官,比知县要大。”看到赵平没有说话,翠竹急忙替他回答。
听到此话,兰儿嘴巴张得大大的,差不多能够塞进一个鸭蛋,手里的棒棒糖啪地一声掉在地面也没有发现。
李涵梅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父母在赵平帮助之下,好不容易当上知县,万万没有料到,赵平官职竟然比父亲的职位还要高。
洗灵珠及王十九娘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随后高兴得浑身发抖。
两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小郎君,官人,你实在太厉害了。”
兰儿此时清醒过来,从地面捡起棒棒糖,用茶水把泥巴洗净。
她又望着翠竹,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是护士营营领,是一个什么官儿?”
“什么官儿,大概相当于昌元县的巡检吧。”翠竹也问过赵平,得出这个结论。
兰儿激动得跳了过来,眼睛闪闪发光:“姐姐,你好厉害呀。”
听到此话,洗灵珠及王十九娘、李涵梅三人,一张小脸顿时变成猪肝色,恨不得找一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她们三人以前还瞧不起翠竹,没有料到,翠竹跟着赵平来到嘉定一趟,就当上相当于巡检的官儿。
翠竹嫣然一笑,不顾李涵梅、洗灵珠、王十九娘等人的杀人眼光,一脸幸福在赵平身边坐下。
现在赵家庄的女子之中,除了娘亲,就只有她与赵一娘有官身。
三人哀叹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不但时时在小郎君身边,而且还有官身。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翠竹、赵一娘官身非常不容易,差点把命丢掉。
而且这个极度危险的事情还不能告诉娘亲,只有埋在心里。
赵平不好明说,只好望着娘亲,心里有些不解,不知为何要把赵家庄这么多人送到金堂来?
知儿莫如母,娘亲当然知道赵平心里所想。
娘亲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赵平。
娘亲淡淡一笑,回忆着说道:“平儿,自从你舅舅、老师、师舅、严夫子接到官府任命文书之后,一边感到高兴,更是感到赵家庄措手不及。”
“平儿也是觉得意外。”虽然有自己的功劳,赵平不得不谦虚几句。
“当然是平儿的功劳。”娘亲笑容满面,高兴得点点头,“娘亲与你的老师、师舅、严夫子、王族长、李族长、管家召商议议进行讨论。经过讨论,都认为这是对赵家庄前所未有的天大好事。”
赵平点点头:“现在有了这些,想打赵家庄主意的人,不得不就考虑这些了。”赵平点点头,松了口气。
“娘亲也是这种想法。”娘亲脸上完全是兴奋的色彩,“平儿,有了你的老师担任知县,有了你师舅在赵家庄当县丞,赵家庄暂时是妥妥当当没有问题了,即便以后他们离任了,他们也有人缘,而且平儿也有官身,娘亲也有敕命在身。”
“平儿,但是娘亲心里担心不已。”说到这里,娘亲柳眉紧紧皱在一起,“毕竟你舅舅以前没有担任任何官职,完全是一介白身。而你舅舅的副手又是刘昂这个老滑头,舅舅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舅舅听到这里,一张老脸变成猪肝色,恨不得找一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舅母看到舅舅仰头的样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舅舅没有当官,她心里担忧,可是舅舅当上知县,她心里更加担心。
“平儿,你可要帮助你舅舅。你也只有这么一个舅舅。”舅母把目光从舅舅转移到赵平身上,眼里露出担忧之色。
“平儿当然要帮助舅舅。”娘亲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商量一番,决定让你未来的岳父王族长来给舅舅做幕僚。”
娘亲说出众人分析的结果,果然与自己猜想差不多。
这个也是比较理想的选择,也间接还了赵平的人情,果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文修也是三届举人,看来他也想步入官场。
“平儿,至于王文赋,这个完全不用担心,王族长与其堂弟王文赋是两路人,王文赋多次想当族长,都是以在长老会议上一票之差落选,一直怀恨在心。”娘亲知道王文赋多次暗算赵家庄,算是作了一番解释。
赵平脸上露出戏谑笑容:“娘亲,王文赋根本就不用担心,余翁翁已经把他的主簿解职。”
“这个奸贼,活该如此。”娘亲现在完全是一脸轻松。
毕竟,王家在昌州还是有些势力,现在王文才想到,肯定要考虑余玠的怒火。
舅母恨恨地吐了吐口水:“这个小人,真应该地地狱。王族长,你不要见外。”
“老夫与他不是同路之人。”看到舅母不好意思的目光,王文修马上表态,更是松了口气。
王文赋虽然是他的堂弟,也是他最大对手。
大家之主也不是人们心目中那么她当,既要满足全族的愿望,还要与其它人争权夺利。
现在王文赋失去官职,可以说已经完全与仕途无缘。
他不但名声全部失去,就是所有钱财也亏空得一塌胡涂。
娘亲犹豫几下,还是问道:“平儿,现在成都府到处差人,你未来岳父他毕竟也是三届举人!你看看能否给你未来岳父一条出路?”
听到此话,王文修感觉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
王十九娘更是呼吸急促起来,双手握在一起,全部都是汗水,目不转睛望着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