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奔涌而出，马月儿泣不成声。
这个不愿意喊爸爸的女孩，比任何人都渴望爸爸的爱。
赵爷爷突然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她冰封的心上，将她年复一年伪装出来的坚强击得粉碎。
压抑多年的感情喷薄而出，一瞬间将她淹没。
唯有失去，方知宝贵。
心中的恨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第一次发现，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在她心里一直都占据着重要地位。
独一无二位置！
“月儿，你爸爸还活着，他没有事。”赵乐天伸手，轻抚着她的头，有些心疼地说道。
这剂药的效果让他很满意，但这药效似乎太烈了点，恐怕吓坏了小女孩。他心中有些自责。
“他真的没事吗？”马月儿一把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梨花带雨，惊喜在她的眼中悄然绽放。
“嗯。”赵乐天重重点头，“你长大了，赵爷爷觉得，有些事情该告诉你了，不然对你和你爸爸都不公平。”
缓了下，他又接着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在你妈妈的身体完全康复前，不能让她知道，我怕她受不了刺激。”
“好，我答应！”马月儿擦干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十二前，你父亲受领了一项极度危险的任务，从此成为了一名隐身黑暗中的卧底。几年时间里，他帮助警方破获一系列大案，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成为了犯罪份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后来，你的母亲得了重病，需要一笔巨额的治疗费用，他没有办法，在执行任务时动了一笔不该动的钱。这是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他也因此被警队除名。”在孩子的面前回忆起那段往事，赵乐天的心情异常沉重，语气中也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马月儿听着，心情如潮水般起伏。
“既然他是功臣，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帮帮他？”她愤怒地问道。
这就是父亲被开除，被称为败类的真相吗？
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救妈妈呀！
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们帮了，组织也帮了。但在你爸爸心里，你母亲和你是她的全部，他希望给你母亲最好的治疗，钱根本够不了。”赵乐天苦涩地说道。
“发生这样的事，他可以跟我们讲啊！他为什么不说啊？他什么都不说，就丢下我和妈妈走了，算什么啊！”马月儿哇地哭了起来，隔着时空，向父亲发出了无声的责问。
“你无法想像，他曾经面对的是怎样残暴的敌人。那些犯罪份子一直在找他，想尽千方百计地找他。脱下警服后，他在你们身边，灾祸就随时会落到你们头上。”赵乐天黯然道，“所以，他选择了离开。在离你们很远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你和你的妈妈。”
“难道他不知道，他走了，我和妈妈都会想他吗？”马月儿流着泪喃喃道。
“他当然知道，他也时刻牵挂着你们。”赵乐天长叹道，“这几年里，他挣的钱都通过我打到了你妈妈的卡上。我送给你的玩具，都是他让我帮着买的。你和你妈妈的生日礼物，也全是他买好寄给我，让我转交的。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们！”
马月儿默默流着泪，默默擦着泪，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些消息，像一记记惊雷，唤醒了她心中对父亲所有的美好记忆。
“赵爷爷，请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赵乐天，哀伤地问道。
“孩子，因为过往，我无法用好坏来评价你的父亲，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而历史也会作出公正的评判。”赵乐天肃然道，“我今天想告诉你的是，对我们这个国家来说，你爸爸和许多像他一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脊梁，是他们用血肉之躯挡下了外面的风雨，才有了大多数安宁祥和的生活。尽管不为人知，但他们才是这个年代里真正的英雄。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有了我们眼中的盛世！”
“我的爸爸……是英雄？”马月儿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颤声问道。
“当然。有错的英雄，也是英雄啊！”赵乐天微笑着点头，“而你爸爸，一直在努力弥补自己的错。”
“我爸爸在哪里，我想见他！赵爷爷，你带我去见见他！”马月儿抓住赵乐天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笼罩在她头上的阴霾，已然散尽，对父亲无法遏制的思念充盈在她的心间。
“他还有事，暂时回不来。”赵乐天柔声安慰着女孩，“等他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见你了！”
“赵爷爷！”临别的时候，马月儿冲着赵乐天的背影喊道，“请转告爸爸，我想他了。我和妈妈在家等他回来！”
女孩的话，像刀一样扎在了赵乐天的心上，让心硬如铁的老警官一瞬间眼泪蒙了眼。
孩子，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你一定要记住，你爸爸是个英雄！
过去，现在，未来，他都在为这国家战斗！
生命不休，战斗不止，他是真正的战士！
黄昏，马德旺站在荒野里，像受伤的狼一样，对着手机愤怒地咆哮着。
“我已经说过，这活我不干了！YBC的底，你们没查过吗？那他么是我一个能对付得了的？你们该找的是D国警方，找我干什么，我他么不想去送死！”
风呼呼地吹过。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很快消散在风中。
“今天，就在今天，我看着金焕那小子离开，像我当初一样无助一样悲凉，走进了黑暗的深渊里。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我可以确定，他和我一样也曾经为国家效力。老领导，你倒是告诉我，我们在前方拼死拼活，到底为了什么啊？”
“为了忠诚，为了使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
“狗屁！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守得住什么忠诚，什么使命！”马德旺怒吼。
“守不住，也得守！”回应他的，是电话里的一声怒吼。
“凭什么？”马德旺怒声发问。
“因为你们是战士！牺牲，是你们的职业天性！”
“这他么公平吗？”
“这个问题，你去问那些长眠的人吧！”
马德旺拿着电话，想摔，但终是没摔下去。
他仰面望着天空，久久无语。
日月交替，星河长明，正道终是沧桑。
这个国家一路走到今天，岁月中长眠了多少人？
公平与否，他该问谁？
他又能问谁？
“今天，我去见了小月儿。”手机里，又响起了声音，变得柔软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你这是想拿她们威胁我呢，还是想我感恩报答你？”马德旺惨然笑道。
“你是我的兵，对于你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从来都不怀疑。我去见她，是因为她长大了，该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了！你要是牺牲了，可能没有人会知道，但至少她应该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马德旺闻言不由呆住了。
他的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接着，他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身子轻轻颤抖个不停，像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一样。
“谢谢！”良久，他沉声道。
“孩子说，她很想爸爸。希望你平安归来，她和妈妈在家等你！”
“会的！”马德旺昂然起身。
有人在等，他自然会归去。踏平山海，也要拥她们入怀！
“金焕那小子已经跟黑凤凰走了。如果他能活着到矿上，我想他能帮我。告诉我，这个人能信不？”他沉声问道。
“金焕，出身T大，代号老Z。”
好！马德旺猛地一拍大腿，心中兴奋到了极点。老Z的名号，早已传遍四海，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啊！
“我需要援军！”
“林莉警官很快会跟你联系。使馆方面，会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支持！”
“我要YBC最详细的资料。”
“稍后，我会传送给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