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棣转念一想，也大概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胡惟庸还只是李善长手下的一个马前卒。
这种得罪人的活，自然不能他亲自干。
"猜到了。"
朱棣咧嘴一笑。
"多谢大哥提醒。"
朱标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你...小心些。胡惟庸不是朱亮祖。"
"放心。"
朱棣大大咧咧的笑了笑。
"我有分寸。"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唱喝声，朱元璋龙行虎步走入大殿，群臣跪拜。
"众爱卿平身。"
朱元璋扫视群臣，目光在朱棣身上停留了片刻。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绯袍的大臣便出列跪拜。
"臣，胡惟庸有本奏。"
朱棣暗自冷笑。果然来了。
朱元璋抬了抬下巴。
"讲。"
"臣弹劾燕王朱棣，当街擅杀朝廷命官家眷，目无王法，有损天家威仪！"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朱元璋面不改色。
"燕王，你有何话说？"
朱棣不慌不忙出列。
先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随后才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
"启奏父皇，儿臣杀的是横行市井的恶霸，何来'命官家眷'一说？”
“莫非胡大人认为，永嘉侯的家奴比大明律法还重要？"
胡惟庸脸色一变，连忙开口辩驳。
"殿下此言差矣！即便是罪人，也当由有司审理，岂能擅自杀戮？此例一开，国将不国！"
"胡大人此言大谬！"
朱棣声音陡然提高。
"那朱彪欺男霸女多年，为何不见'有司'审理？莫非胡丞相口中的'有司'，只审百姓不审权贵？"
胡惟庸被怼得一时语塞，额头渗出细汗。
而此时朱棣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扫向一旁的李善长。
却只见他双目微闭。
仿佛这大殿上的事儿与他无关一般。
此时，兵部尚书却出列帮腔。
"燕王殿下，祖宗之法不可废啊..."
"祖宗之法？"
朱棣转身面对群臣，冷冷一笑。
“既然提到祖宗之法...”
"诸位大人，我且问你们，陛下当年为何起兵反元？"
大殿内鸦雀无声。
"正是因为元朝官吏贪腐横行，欺压百姓！"
朱棣声如洪钟，目光锐利如箭。
"如今我大明初立，若纵容此等恶行，与元朝何异？"
朱元璋的眼睛亮了起来。
胡惟庸不甘示弱。
"殿下此言差矣！治国当以仁德为本..."
"仁德是对良善百姓的，不是给贪官恶霸的！"
朱棣冷笑，突然话锋一转。
"胡大人如此维护朱亮祖，莫非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你！"
胡惟庸气得胡子直抖。
"殿下怎可血口喷人！"
"够了！"
朱元璋一拍龙椅，群臣立刻噤声。
老朱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看朱棣，又看了看胡惟庸，突然笑了。
"老四说得有理。乱世用重典，咱看没什么不妥。"
“胡惟庸，咱问你，那什么朱亮祖的干儿子该不该杀。”
“陛下...”
面对朱元璋，胡惟庸此时已经是战战兢兢。
“咱就问你，该不该杀！”
迟疑了几秒，胡惟庸终于还是在牙缝中磨出了两个字。
“该杀！”
“好！”
朱元璋大手一挥。
“既然你都说该杀了，那老四自然也没杀错对吗？”
“陛下...”
“臣启奏陛下。”
就在胡惟庸还要开口争辩，一旁的李善长终于缓缓开口，打断了胡惟庸的话。
“哦？”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又和朱棣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老狐狸看来终于按耐不住了。
“善长啊，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善长缓缓出列，稳稳站立在原地。
“臣启陛下，臣以为，殿下当街诛杀恶霸，实为为民做主，按理该赏！”
一句话落地，朱元璋、朱标和朱棣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老东西来这么一手。
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旁的胡惟庸自然也是惊讶不已。
看着安排自己弹劾燕王的老师，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把自己当炮灰了吗？
这下，自己和燕王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可事已至此，他胡惟庸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低下脑袋，不发一言。
“然而...”
果然！
李善长话锋一转。
“燕王殿下虽是诛杀恶霸，但的确于律法不合。”
“臣建议，可以将此贼之罪昭告天下，况且殿下提调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
“如此一来，也不算越界。”
朱元璋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已经不是让步，而是妥妥的献媚了。
这老东西到底要干嘛？
可不管怎么样，台阶都已经递过来了，没理由不下。
朱元璋哈哈一笑。
“不错，还是善长考虑的周到，既然如此就照此办理吧！”
“不过老四。”
“儿臣在！”
朱棣赶紧回应。
"下次要杀人，记得最好先跟咱说一声。"
“儿臣遵旨！”
待到散朝，众大臣离去。
奉天殿内就只剩下朱元璋、朱标和朱棣父子三人。
“奇怪了，今天李善长这老狐狸玩的这是哪一手？”
朱元璋使劲儿的挠了挠头。
一旁的朱标和朱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朱标有些担忧的看向老朱，叹了口气。
“爹，我猜到那老狐狸想干什么了。”
“哦？”
朱元璋和朱棣都一脸好奇的看向朱标。
“爹，老四，你们想，刚刚李善长提到，这次老四杀人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杀的？”
“锦衣卫，先斩后奏...”
朱棣接过朱标的话，然而刚说了一半就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老东西，原来目的竟然在这。
朱元璋也顿时明白了过来。
虽说明着，李善长是支持朱棣以锦衣卫的名义实行了先斩后奏之权。
但是如此一来，在京的官员人人自危。
相当于将锦衣卫直接摆在了律法之外，所有官员的对面。
就这帮当官的，谁还没有个作奸犯科的时候。
如此一来，朱棣统领的锦衣卫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必然收到朝臣的一致抵制。
到那时候，只要朱棣犯一点错就会成为众人弹劾锦衣卫的把柄。
老东西！
心思够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