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灭造化渡北溟
阿楸2025-07-02 20:064,269

牛头马面一番饶舌,已然把那些本就想要推脱责任的魔种说服了个遍,再加上蝴蝶的无声般“默认”,归咎于软弱的人便成为了理所当然。

  当然,随之发生的声讨便必不可免了。

  这自然而然使得牛头马面完成了“捧杀”的任务。

  所谓“捧杀”,即捧起多高,摔下多重。当初魔种们见蝴蝶治水有功,对其一番吹捧,数度神化,几乎视之如若神明,而如今神明跌下神坛,成了失误决策的责任承担者,便成了众人痛打的落水狗......

  牛头马面继续煽风点火,群情渐渐汹汹,虎儿哥敏锐地看出这二人的凶险心思,但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压迫实在太强,他心中的反抗心思竟被两人的气场生生压下。在魔种的世界,力量便是一切,没有力量的下等魔种在上等魔种面前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牛头:“鉴于此次虚空河水涨潮之事所造成的灾情,君上也已了解并立即安排了下去。不久后,赈灾队伍便会赶来,对尔等损失进行补算及救治。尔等这便散了吧,至于这蝴蝶,君上还另有处置。”

  众魔种听其语气并不友善,哪敢去触他霉头,嘀嘀咕咕间退散了开:“还是君上安排细致严谨,哪像这蝴蝶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就是就是,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不过扔了几块破石头,还振翅空天河呢,真是讽刺!”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不外如斯......

  ......

  牛头马面遣退了包括虎儿哥小鹿等魔种,相互对视了一眼,牛头领会一声,走上河岸前单独与小蝴蝶论了起来。

  牛头沉声喝道:“小小七彩蝶,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责?”

  小蝴蝶又慌又怕,呆呆道:“误做蠢事,坏了君上计划,以致...以致伤及同胞性命,酿下弥天重罪......”

  “知道便好,我等本欲请旨责罚于你,将你戕尸碎骨,为已故同胞雪恨,奈何君上宅心仁厚,念你初衷不坏,且七彩蝶灭族久矣,你乃是唯一末裔,便不予严厉责罚,教你自壁忏悔,好自为之。”

  蝴蝶感恩涕零:“多谢君上不杀之恩,但小人罪大恶极,不死不足平民愤......”

  “呵呵,君上吩咐就那么多,我也就传达至此。你若想死,喏,这水势颇汹,魔种掉下去,怕是渣子也剩不下,你若自觉罪孽深重,自可一死了之......”

  小蝴蝶听牛头口蜜腹剑,多半也看不起自己这“沽名钓誉”的小人,自己不过一蝼蚁罢了,却老想着济世为民,真是不自量力,这样想着,一时愧疚更甚,他不由看向河岸,目露死志。

  阿周看着暗暗着急,却苦于自身虚幻,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马面突然发声:“或许也并非无法将功折罪。”

  小蝴蝶闻声一震,见马面从怀中取出金灯画卷,缓缓道:“君上早已炼制这两宝可通南北两溟,如若有人持此二宝赴往北溟,毁掉河水源头的大椿树种,便可使得源尽水竭,那时虚空之河不再,便可拓宽魔种们生活空间,惠及整个南溟,这般功绩自然可弥补此次罪责。”

  小蝴蝶目光连闪,已知其意,遂恳求道:“请君使赐小人宝物,将功折罪!”

  牛头却喝道:“此等宝物岂是你这等低阶魔族可以获得?莫要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马面微笑摇头道:“非也非也,万物生而有法,是以平等。何妨让他一试?”

  牛头:“不可.......”

  马面打断牛头的话,对小蝴蝶道:“若你意真诚,不再反悔,此事我自可做主一二,让你试验一番.,你可愿意.....”

  小蝴蝶生怕牛头出言阻止,急声道:“自是愿意,请君使赠我二宝,我自对南溟亲友有个交代!”

  “如此也罢,你便好自为之。”马面将二宝掷之于地,将使用二宝之法简单诉说,便单手掐诀化作一道流光急闪而去。

  牛头见事已至此,冷哼数声,拂袖随之离去,也不多作它法。

  阿周大急,如今造化图中的世界已被虚空河水淹没,蝴蝶进入此图,也定然会被河水侵蚀,凶多吉少!然而,一道金光盛放,蝴蝶的身影已经被金灯吞没吸进了造化图中。阿周正兀自心急,见状立刻伸手去抓,忽而意识到自己并无实体,可没料到的是,蝴蝶他没抓到,竟反被金光引住,同样吸进了造化图中!

  金光刺眼,阿周不由闭上双眸,待到双眼睁开时,却发现自己竟然飞翔在天空!

  “这是......”阿周向下看去,只见漫漫的彩色河水遮蔽天地,地上已无任何可以容身的地方:正是那造化图中的世界!

  “这都是我做的么......”心神中突然传来这个声音,阿周一怔,道:“你是谁?”

  “这便是被主上收走的南溟一隅么?原来我真的惹了滔天大祸......”

  “你是......”阿周心神一震,向自己身躯看去,七彩羽、七彩翼,可不就是七彩蝶?

  “原来如此,你可听得到我的声音?”阿周自言自语,却无人回答。

  蝴蝶看向天尽头的破洞,疑惑道:“莫非,那便是通往南北两溟的门户?”

  脑海中刚传来这声音,阿周便觉自己双翼不受控制,向那洞口飞去。

  “我只是一道存在于蝴蝶身体的一道意志啊,可惜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蝴蝶继续飞行,他并不长于飞翔,很久以后才到达了窟窿洞口。

  南溟的天是一片血色,隔着远看向这洞口本也是暗红色的,直到此时靠近洞口,阿周才恍然。

  这洞口上有一层七彩色的屏幕,恰与昆仑山飞熊帮至北溟的那一层屏幕一般。而先前阿周所见的暗红色,不过是天空颜色的反射罢了。

  看到的又岂会皆是真实?阿周哂笑,心态继而放平。

  蝴蝶心思单纯,飞至洞口后也没多想,便振翅跃了过去。

  然而这屏障却陡然一颤,将蝴蝶直接震飞了出去,蝴蝶连忙按照马面所说念诀,唤起不灭灯,将身体缩至不灭灯内。不灭灯随着口诀的响动金光大炽,一个个金灿灿的魔界文字出现在灯外,化作一层金色护罩。这金光对那七彩屏障有着消融作用,蝴蝶所至之处,七彩屏障便消失了去,蝴蝶暗道神奇,振翅再次飞向屏障,已穿越到屏障另一面,再无阻碍。阿周回头看去,被金光消融的部分又渐渐出现,片刻后就恢复如初,当真奇特。

  “这......就是北溟?”

  蝴蝶的声音惊动阿周,他抬头望去,苍蓝透彻的天上,云雾翻卷,而入目的,便是一座悬空浮沉半入白云的恢弘城堡。

  “幻想之城!”阿周大惊,这竟是北溟未被毁灭前的幻想之城!

  “我到底被那道白光带到了什么地方?!”

  北溟的天,是从湛清河水中浣出的衫,干净得一丝不苟;北溟的水,是从澈秀青山中涌出的风,只需轻微的波动,就能攫住一个人的心神;而北溟的山,则是平地崛起的非凡绝迹,嵯峨挺秀间隐没在湖河云雾中,不显其形却露其意:当真是一方惊艳众人的仙境圣地!

  蝴蝶亦是震惊非凡,主上所说的穷凶极恶的地方,竟是这般摸样?这就是魔种们意欲征服的地方?

  “小蝴蝶,小蝴蝶,来这里,来这里......”

  心神里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阿周一怔,蝴蝶却已微微鼓翅,向幻想之城飞去。

  “来这里,来这里,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秘密......”

  幻想之城位于北溟中心,与蝴蝶所处之地可谓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之远。然而,就在几个呼吸之间,蝴蝶竟已经飞到了那被云雾层叠的恢弘城堡!

  “你是谁?你在哪里?”

  “进城里吧,你会看得到我的......”

  蝴蝶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闻言便径直向一个方向飞去。而越过城门后,便现出一条条正在飞行的鲲的身影。

  可这些鲲却如同无法看见蝴蝶一般,对蝴蝶的闯入视而不见。蝴蝶也没理睬他们,仍旧朝一个方向飞去。

  周围的景象阿周很是熟悉,但又似是而非,只不过......

  “是了!这正是当日我与鲲去往祭祀祠堂的那条路!”

  阿周看向两侧异域的高耸建筑,这些建筑大多精致入微,矗立在浮动的云雾之中,它们从方方面面都包含了深刻的数算与术法文化,不由得就能渲染出巍峨高峻的氛围,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泰山仰止的观感。

  “可惜,物是人非啊,与那时的断壁残垣比起......”他瞬间想起当初鲲眼中绝望的神色,一时身临其境,无限感慨。

  不比当初,蝴蝶的速度似乎快了很多,一炷香的时间而已,蝴蝶便赶到了祠堂前。

  祠堂前栽着两棵树苗,一株是澄澈的天蓝色,一株是深邃的玄黑色。此时两颗树苗树皮犹在,在云雾轻风间舒展枝干,动静之中形成了一幅仙灵画卷,蕴含着一种不明所以却使人神清目明的道韵。

  “果真,这声音是唤蝴蝶来此地的。”

  祠堂的门是开着的,但身处门外向里面望去却是白茫茫一片,无法看到丁点儿东西。蝴蝶没有犹豫,震震羽翼便直接跃了进去。

  周边场景随着蝴蝶的动作变换了起来,周边不散的白雾似是被风刮走了一般,出现了一个仙气氤氲的地方。

  这里没有任何象征着文化的建筑物,有的,只是一片又一片娇艳丰盈的花儿和郁葱向荣的碧绿青草。花草散漫间,一尊横亘长天旋云的高昂巨树映入眼帘。

  “这就是...大椿树的本体么......”阿周望着大椿庞大的身躯惊叹不已,七彩蝶在这大树的余荫下,真真是渺如尘埃。

  “小蝴蝶,上前来,来,攀上我的枝干。”大椿的声音和蔼慈祥,蝴蝶心思单纯也没得多想,依言行事。

  听得唰唰的抽枝声,大椿树上分出一条树枝浮在半空,蝴蝶轻盈落在树枝上面,便被树枝带到了云空。

  蝴蝶转身看去,云隐雾绕、清风拂面间,直觉一切都开怀了起来,一切内心上的尘秽都被洗刷了去。

  “小蝴蝶,这里美么?”大椿问道。

  “美。南溟的任何一处...都比不得这里。”蝴蝶答道。

  “那你来到此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蝴蝶犹豫了下,直言道:“我想打通南北两溟的壁垒,让魔种能够摆脱恶劣的环境,生活在这新的家园。”

  “嗯,可以。”大椿笑道,“可那些魔种都不了解你填河的苦心,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为了这样的魔种们,你也愿意么?”

  蝴蝶苦笑:“我填河酿成大祸,使得无数同胞罹难,他们如此待我,亦是理所当然。”

  “哦,是么?那你看看这个。”大椿伸出一条枝干,一扫蝴蝶面前云雾,一幅画面旋即出现,恰是那儒生与中年男子商量“捧杀”之计的情景!接下来画面再变,即是牛头马面持二宝引鲲来释放洪水的画面。

  蝴蝶看着这些画面心神大惊,“这...这......”

  “没错。南溟魔尊早就将虚空之河的源头炼化到了造化图中,你所处之地的虚空河水是有限的,不断地填石还是有作用的。你的填河运动虽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也确实是利民之举。可惜,上面人根本就没把低阶魔种的生死放在眼里。多少生命在他们眼中就这般轻易换作了一次穿越南北两溟的小小试验。”

  “不,这是假的......”蝴蝶浑身颤抖。

  “假的?可你已经信了这个假的。”大椿顿了顿,又道,”南溟有这样的领导者,和那样愚昧的子民,值得你去冒险么?”

  “我...不!还有虎儿哥、小鹿兄弟,有他们这样的魔种,便值得我去做!南溟环境何其险恶,连天空都是血红色,更多地方甚至寸草不生,如若能够来到北溟......”

  大椿打断他的话:“如若来到北溟,这北溟也会变成现在的南溟!”

  “你,你胡说!如若来到北溟,魔种们定会珍惜这里......”

  “你可知,就在数百年前,南溟与北溟一般无二,都是这样的天地!”

  蝴蝶大惊,这怎么可能?

  大椿声音坚定:“魔种们本是域外来民,几百年前随着方舟来到此地,当时我并未排挤与他们,反而极为欢迎,把他们安置在同样富饶的南溟。”

  “可是他们心中却充满着种种恶念,不仅种族间相互掠夺争斗,对北溟更是开始了血腥的战争。他们借助方舟核心的力量,修出了强大的魔力,几度差点毁灭北溟。”

  “后来我不得不出手,以虚空之河将他们困在南溟,可他们之间依旧不断争斗,几位魔尊为了方舟、为了夺得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将南溟的天都打穿了!使得南溟道泽紊乱,再无生机!”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天道五十蝶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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