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很特别。”摆渡人说，“老朽见过很多想要渡河的人，但从未见过，像你执念这么深，还这么菜的人。”
“因为我是菜人啊。”青盐望着无边无际的河，有些动容，“难道菜人就不配有执念吗？”
摆渡人笑了：“弱者只配葬身冥河，不配渡往尽头。”
青盐顿觉心头一紧，扭头朝摆渡人望去。
却见摆渡人原本丑恶的面孔，宛如蜕皮一般，从中迅速钻出一头身形健硕，黑鼻蒲扇耳，满口獠牙，叫声似啼的玄毛恶兽。
青盐骇了一跳，朝后倒去，胳膊陷进混浊不堪的河水里，抬不动，挣扎了两下，那河水便迅速涌上来，将她整个人拖下去，只露出一张吓得惨白的脸。
那恶兽凑近过来，细细闻了，接着又朝她呼出吭哧吭哧的粗气：“小姑娘，你知道冥河的尽头有什么吗？就想渡河？”
大抵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再凶再恶还能丑得过将臣的原形吗？
青盐恢复理智，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便壮着胆子问道：“该不会只有死人才能渡河吧？”
“恭喜，答对了。”
恶兽青黑的面孔开始变得扭曲，狰狞。它起身凑在青盐耳边，咽喉里发出轰隆隆震耳的笑声。
青盐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她视线所至之处越来越暗，刺骨的河水不断渗进她的骨血。
没有嬴勾暗中施法压制，此时此刻，她终于感受到冥河的诅咒有多冷了，却又不只是寒冷。
她听见从自己口中清晰地说出：“我要见元吉……不论死活。但请让我死得漂亮一点。”
恶兽道：“看来你很爱那个叫元吉的人啊。”
青盐歪了歪头，满眼疑惑：“爱是什么？”
“我怎么知……”恶兽话音一顿，随即改口道，“爱这玩意儿啊，是生生世世，死死生生，不管轮回多少世，只为找到她，与她相识相知，厮守一生。世间再没有与她相处更值得欢喜的事了。”
青盐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形容得这么具体，你也会有爱吗？？”
恶兽愣了一下：“我……我当然有了。”
“可你只是一条狗啊。”
“胡说八道！”恶兽气急了，“我源自四大古神之一，世间万兽之祖，你却骂我像条狗？”
青盐缩了缩头：“至少看上去很像。”
明明他一怒之下就可以捏碎这小姑娘的头颅，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费了好大劲涌上来的，也只是一股莫名的悲伤，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不管它如何搅动，那悲伤只会蔓延，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终于泄了气，无奈地叹了一声：“我真的很像一条狗啊！”
“那么……狗先生，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可否顺路送我一程？我真的很想去冥河的尽头看一看。”
“可是我饿了。”狗先生一脸幽怨。
“请问你吃素吗？”
“你都说我像狗了，我又怎么可能爱吃素？”
“那我就放心了。”青盐松了口气，“我虽然长得像人，但我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颗修炼千年的大白菜，就像你虽然长得像狗，其实也不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