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
陨落的太阳2025-10-16 11:034,819

为了能够升职加薪,我玩命地复习,终于通过了专升本考试。为了能够升职加薪,我玩命地复习,终于通过了专升本考试。

  幸运的是,学校离公司并不远。为了节省下租房子的钱,我找到校方,希望可以破例分配我一间寝室,哪怕需要我自费。

  本来,我准备了一大堆说服校方的理由,却没想到一句都没用上。因为校方的回复很干脆:“有一间寝室没人住,你可以用,只要你敢。”

  我性格孤僻,一个人住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更何况只是一间寝室,没什么敢不敢的。我拿了钥匙,第二天就拖着行李搬了进去。

  偶尔有三两个女生看到拖行李的我,都停止了谈笑狐疑地打量着我,这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在307寝室门前停下,刚要开门就有人喊我:“喂,你是哪个专业的?是我们学校的吗……”

  我扭头一看,隔壁305寝有一个女生探头出来看我。从表情上看,不仅仅是在怀疑我的身份,似乎还有一些担忧。

  “我周末在这里上本科课程,跟学校申请了寝室。”

  “这间寝室没人住。”女生说道。

  “我知道,我习惯自己住。”我说道。

  “我是说这里一直都没人住,也没人愿意住。”

  我想起校方说的,只要我“敢”,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我打开寝室门,小心翼翼地向寝室里面看去。寝室里除了灰尘有点儿厚,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便问道:“为什么没人愿意住?看着挺好的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放心,里面没死过人,也不闹鬼。不过就是浸入愿意住,也没人知道原因,都已经三年了。”

  这倒是稀奇了,偏偏我还就是个不信邪的人:“估计最多就是‘挂科诅咒’之类的吧。谢谢你提醒,我觉得我可以应付。”

  那个女生对我耸耸肩:“你还挺倔的。随便你吧,需要帮忙就找我,我叫何琳。”

  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扫卫生收拾床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我觉得肚子饿起来,准备去食堂吃饭。还没等出门,屋里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那是被遗留在角落里的一部座机电话,我收拾房间的时候擦了很久才能使其显出本来颜色。电话应该已经放在那里很久了,连铃声都是哑的。可是这么久没人用过的电话,还有谁会拨打呢?

  电话响了一阵子后就结束了。

  我本以为是打错了电话,没有理会准备出门,可是电话又执着地响起来。

  “喂,请问您找哪位?”

  “请问是二号宿舍楼307寝室吗,您今天还是一样定鸡排饭,是吧?”

  我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了——没错,这里就是二号宿舍楼307寝室,可是这里不是三年没人住过了吗?但是听这话的意思却是一直有人在用这部电话定外卖。难道是一直有人住这里,那满屋厚厚的灰尘又是怎么回事?

  我“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想起刚来时女生们看我的奇怪眼神,心里有些不舒服。

  “出什么事了吗?”我一抬头,何琳正拎着晚饭站在我门前,“我刚买饭回来,听你这里好像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我没事。”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谢谢,不用了。”

  我走过来想要关门,何琳有些不愉快:“你总是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吗,还是你从来不轻易相信别人?”

  我准备关门的手停在门边上。何琳不再同我说话,回了自己的寝室。她说得没错,我的确不太容易相信陌生人。即便她就住在这间寝室旁边,似乎知道很多事,但是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在我有所疑惑时出现在我面前,这本身就很奇怪。

  明天还要上班,我也没心情再吃晚饭了,我索性拔了电话线早早睡下了。就这样稀松平常地过了两天。有一天我下班回来,刚到宿舍楼门口,就被一个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的阿姨拦住。阿姨一脸焦急地问我:“这位同学,兰兰最近怎么样了?她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兰兰是谁”我被问得有点儿蒙。

  可是阿姨似乎没跟着我的思路回答问题:“她每天晚上都订鸡排饭的,可是她最近这两天都没订饭……寝室电话也打不通了……”

  我听到“鸡排饭”三个字心呈一慌:“您是说二号宿舍楼307寝室的兰兰?”

  “对对!你们认识是吧,她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这里明明三年没人住了,而且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哪里来的天天订鸡排饭的兰兰?

  我看着阿姨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匆匆忙忙地说:“我不认识兰兰。”说完就跑掉了。

  回到寝室,我看着那部被我拔掉电话线的座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愿意住在这间寝室里。

  的确,这里没有闹鬼,没有恐怖的传说,但确实有一个“隐形的兰兰”。我看不到她,也没有察觉任何迹象,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却通过别人的行为,那么真切地出现在了这间寝室,出现在我身边。或者说其实她一直都在,是我闯入了她的世界?这样想来,琢磨不透的情况远比无来由的传言更可怕。

  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抬头时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关门。就在这时,何琳拎着吃完饭的空饭盒从我门前经过。她无意间看向我,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过去了,想必还在生我气。

  我关门躺在床上,忽然一个细节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何琳两次拎着的晚饭好像都是鸡排饭!

  “何琳,能谈谈吗?”

  周五的晚上,我主动来到305寝室。找到何琳的时候,恰好赶上她独自在寝室。何琳从书本中抬起头看我一眼:“您老人家独来独往,深居简出的,终于肯找我说话了?”

  我不想和她斗嘴,开门见山:“我只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兰兰。”

  “兰兰,你怎么也问这个?”

  “还有谁问?”

  “就是楼下开饭馆的阿姨,最近总在念叨什么兰兰。”

  我顿了顿,尽量委婉地问道:“你是不是常去她家买鸡排饭?甚至……每天晚上都去。”

  何琳似乎听出点儿问题,秀眉微蹙:“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在怀疑我什么?”

  我不善于解释,何况我确实对她有所怀疑,于是说道:“实话说,307寝室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住,我已经明白了,因为里面住着一个兰兰。兰兰每天都会订阿姨家的鸡排饭,如果哪天没有订,阿姨就会打电话或找人询问。那位阿姨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所以到底是不是有这个兰兰谁也不知道。但就是这样才让人更觉别扭,因为大家都觉得那个兰兰已经住在那里了。我要想住下去,就一定要找到这个兰兰。

  何琳被我说得愣了老半天,很久才说:“你怀疑我是兰兰?这里三年没人愿意住了,三年前我还没考进来呢!我也一样想知道兰兰是谁,因为——”

  有些话差点冲口而出,却又被何琳咽了回去。看她这样,我更是觉得她奇怪。她大概因为不想再被我怀疑,于是先给我讲了那个阿姨的故事。

  那阿姨的确有点疯癫。据说她是一位单亲妈妈,含辛茹苦地养大的女儿,却因意外去世了。大概是实在无法接受现实,从那之后,阿姨在面对女儿这方面的事情时总有些疯癫。但是除了总认为自己女儿没死这一点外,平时生活中她还是挺正常的。尤其是她做的鸡排饭,是饭馆的招牌饭,很有特色,好像还是她女儿生前最爱吃的。有一次何琳去她店里吃饭,并从同学那里听说了这些事。她发现只要有女生点鸡排饭,阿姨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出于对阿姨的同情和对母爱的感慨,从那之后何琳有机会就去买她家的鸡排饭,算是替她女儿对母亲进行抚慰。

  “这样说来,兰兰会不会就是她去世的女儿?如果是的话就说得通了,她坚持认为女儿没死,意识恍惚地觉得女儿每天都在吃她做的鸡排饭。”

  “我觉得有漏洞。”何琳推翻我的假设,“如果一切都是她幻想的,那她怎么会有307的电话号码,而且一直这样执着于兰兰住307寝室?据说她女儿在考大学前就离世了,那么兰兰基本没可能在咱们学校住过。何况自己家的女儿吃饭为什么是‘订餐’?”

  何琳的问题难倒了我,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曾经有住在307寝室的人经常打电话订鸡排饭,并且很可能是以兰兰的名义,养成了阿姨的认知习惯。可这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冒充兰兰?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何琳,她也解答不出,但还是对我笑道:“这好像是你*对我倾诉,看来你开始接受我这个‘陌生人’了。”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转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我一向孤僻,从未想过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我会渐渐接受了别人抛来的友好。

  我和何琳决定找到住在307室里的兰兰,当然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三年前住在这间寝室的学姐们,不过要查三年前毕业的学生也不是容易的事。我找到宿管,说我已经知道307室没人居住的秘密,她才肯把以前的居住档案给我看。

  通过档案,我了解到:七年前,四个大一新生住进307寝室,并且一住就是四年,而阿姨的饭馆是在五年前她的女儿去世那年才在学校开起来的。四个女生毕业后到现在三年里,只有最开始的不到半年时间里有两三批新生住过,之后就一直空着,直到我来。所以从时间线上看,一直就是三年前的那届毕业生在冒充兰兰。

  已过了午饭时间,我和何琳还没吃饭。我们一边留下了四人中寝室长的联系方式,一边打着电话来到阿姨的饭馆。意外的是,当我的手机里响起等待音,人不多的饭馆里也同时响起了手机铃声。我下意识地向铃声的方向看去,一个女生拿起电话说了声“喂”,接着这个字就在半秒后通过信号从手机中传进我的耳朵。

  我挂了电话走到女生面前,刚想打招呼,阿姨就端着一盘鸡排饭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女生。这让我内心的推测又肯定了几分。

  “你好,请问你是周晶吗?以前二号楼307的——”

  “嘘—一”

  女生听到“307”立刻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我们避开阿姨。

  我们点了饭支开阿姨,周晶才对我们说:“我是周晶,毕业前也是住307寝室的,我大概也知道你们为什么事来找我了,我今天也是为此回到学校的。并且,我也有事想找现在住307寝室的女生帮忙。”

  按周晶的讲述,事情源于五年前。

  当时兰兰正上高三,是周晶高中时的学妹。兰兰很想考入周晶所在的大学,约好了时间来学校找她,没想到在路上发生了车祸。兰兰的母亲伤心过度,在女儿死亡的事情上总是记忆混乱。她记得女儿梦想的大学,记得女儿喜欢吃鸡排饭,便在学校开了饭馆,把每个来吃鸡排饭的女生都当成兰兰看待。周晶一直对兰兰在见她的路上出事很介怀,知道阿姨的事后决定帮助她调整心情。于是她每天都会去吃阿姨的鸡排饭,没时间的话就打电话订餐,并且慢慢将她的注意力从兰兰身上转移。两年的时间,阿姨似乎不再想兰兰,只是每天记得有个客人要订鸡排饭。后来周晶毕业了,找到工作,也没有时间再去联系阿姨。她以为阿姨已经摆脱了女儿的阴影,谁知再没有接到订餐电话的阿姨每天都打电话到307室,并且对于兰兰的记忆又慢慢浮现出来,最终打扰到了每一个住307室的人,所以307寝室才一直空下来。

  周晶在同学聚会上了解到了307室的事,并且得知三年来阿姨每天都在往307室打电话,而即便307室已经没有人住了,阿姨也会像是电话那头真的有人跟她说话一样。周晶决定回来看望阿姨,并希望后面住在307室的人可以持续成为阿姨的心灵寄托,最终帮助阿姨好起来。

  一切真相大白了。

  也许是因为对阿姨的同情,也许是因为孤僻的我也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我答应了周晶成为下一个兰兰,重新将电话线接好,每天接阿姨的电话。

  渐渐的,人们对307寝室的偏见也随之淡去,我也因此很少再去隔壁寝室找何琳。直到有一天我在寝室忙于课业忘记了吃饭,而阿姨也没有再打电话来,事情才突然有了转变。

  连续三天阿姨没有打电话让我有点不放心,好像我们的身份对换了。我打了电话过去准备订饭,电话里传来阿姨略带欣喜的抱歉声:“对不起,这两天女儿来了,忘记了你晚饭的习惯。”

  女儿,从哪又冒出来一个兰兰?

  我去了饭馆里,正看到何琳坐在那里和阿姨聊着什么。

  “何琳,你这是……”

  何琳看我一眼说:“虽然我不住在307室,但是我好不容易弄清了阿姨的故事,你以为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你一定觉得陌生人之间是不会互相帮助的。”

  我一时语塞,阿姨却笑起来:“这个‘兰兰’要是这样认为,又怎么会来帮助我这个陌生人?”

  听阿姨的话,她似乎清楚得很,并没有认错我们。

  阿姨看出我的疑惑,接着说:“自从兰兰走了,我一直糊里糊涂的。谢谢周晶那个孩子,帮助我面对了这件事。其实三年前我就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只是在周晶那里找到的新的寄托突然有一天没有了,让我不能适应。我每天打电话给307室,明知没人接,但是也能对着电话说很久……很抱歉让很多孩子不敢住那间寝室了,不过当前一阵你突然接起了电话,我心里真的惊喜了很久,好像兰兰又回来了。我一直以来并非活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而是活在你们的保护中欺骗自己。现在看着你们一个又一个的‘兰兰’出现在我身边,我很感动,也该重新面对生活了。谢谢你们代替兰兰陪伴我。”

  看着阿姨眼中的泪水,我也不禁有些感动。不仅仅为阿姨高兴,也为我自己见证了这场人间温情而高兴。我想,孤僻的我以后也能很坦诚地去接受、并相信陌生人之间给予的温情了。

继续阅读:713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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